薛茵茵出神，嗤地笑了下，在后車催促的喇叭聲中悠然開過路口，不知不覺，眼淚卻掉了下來。

    她想到父親，想到童年，想到小時候家里還算有錢，自己坐在摩托車后面抱著爸爸的腰，因為想看風景而鉆出雨衣，父親發(fā)現(xiàn)后溫柔地責備她。而她也曾是他的驕傲，一口一個我們茵女好聰明，我們茵女又拿獎了……

    但人生路不順，后來他掙不到什么錢了，只能去給人當保安，那身保安服穿在身上像小丑服，于是他開始被奚落被瞧不起，開始變得暴躁敏感又易怒，開始覺得她這個女兒矯情，覺得只有兒子頂用，只有兒子以后才可能讓他重回輝煌，不會再叫人冷嘲熱諷。

    真正意識到這一點是高中寄宿，父親替她扛著很大的編織袋，從后面看他頭發(fā)已經(jīng)白了不少，以前那么高大風光的一個人，那刻卻只是失意的落魄的，向生活低頭的中年人。

    恍恍惚惚的，薛茵茵把車停在路邊靜靜流淚。

    沒有太多別的情緒，她只是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經(jīng)是被愛過的。

    *

    臺風過境，日頭又開始增溫。

    章茹做了一批統(tǒng)計表，整天在數(shù)據(jù)里打轉(zhuǎn)，也因為這個沒少跟章雪揚產(chǎn)生摩擦，兄妹感情岌岌可危。

    蘇婷安置好寒假工回來，就聽她在發(fā)牢sao：“上輩子天打雷劈，這輩子學財務管理，我以后跟財務勢不兩立！”

    “怎么了，表又被打回來了嗎？”蘇婷問。

    “唉……”跟三樓那個就是難念的經(jīng)，章茹都懶得說他：“簡直不顧人死活，天天跟著他轉(zhuǎn)，我都替江娜姐覺得累?！庇钟X得自閉到費解，問蘇婷：“你跟他談戀愛真的有意思嗎？他不是天天在數(shù)落你過領導癮吧？你們約會都干些什么？”

    蘇婷也說不出來。別人談戀愛都干什么她不知道，但章雪揚喜歡帶她去各種老店吃東西，也去看過電影，還惦記帶她去香港去哪里看球賽，但兩個人都忙，至今沒能抽出時間。

    “他還帶你看電影？也不是四六不通嘛。”章茹嘀嘀咕咕的，手里找硬幣開始刮彩票：“對了，你們地下情打算搞多久？”

    “很快了……”蘇婷撓撓頭皮：“等年后，他們搬去新辦公室那邊?！焙鋈挥窒肫鹫卵P最近越來越奇怪的言行，尤其那天在大廳吃飯，要不是她喊那一聲，他搞不好真的坐過去，膽子大得很。

    轉(zhuǎn)天深圳開會，廣州一幫人浩浩蕩蕩沖到福田。

    福田店是做宴會的，開在商場里，有直達電梯。蘇婷她們?nèi)サ臅r候晚上正好有喜宴，章雪揚和主家認識，也被邀請參加。

    他穿的西裝，很少會穿這么正式，但其實他很適合西裝，錢秀君都拉著蘇婷咬耳朵：“雪揚總雖然兇，身材真的沒話說……”

    她已經(jīng)結(jié)婚，說話葷素不忌的，大著膽子打量著章雪揚身背：“雪揚總……那方面應該蠻厲害的，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這得多享福。”說完看蘇婷一張大紅臉，哈哈笑：“沒事，他聽不見?！边€在舞臺那邊，遠著呢。

    蘇婷哪里是怕他聽見，純粹是自己想起一些畫面，控制不住的臉紅。

    她刷社交平臺的時候也看過關于性方面的一些帖子，比如有女孩子說那種事其實不怎么有意思，說男朋友技術(shù)不行持久性不行，還說高潮很難。

    這些章雪揚都很行，他想讓她到幾次就幾次，不夸張。

    會議室在最里面的位置，她們跟著福田店助往里面走，經(jīng)過工作臺看到有超輕黏土：“是客人的嗎？”蘇婷拿起來問。

    “是給小孩子玩的，阿婷你要嗎？”福田店助直接給她拿了幾包。

    蘇婷帶到會議室，順手做了個麥當勞的薯條，錢秀君笑她：“我侄子才玩這個?！?/br>
    “我也不經(jīng)常玩，打發(fā)時間的。”差不多開始會議了，蘇婷把東西收起來，專心開會。

    氣氛一如既往緊張，該挑問題章雪揚還是挑問題，因為是一整年的匯報和計劃，他皺眉的頻率也更高些，好在他晚上有喜酒要喝，會議散場沒搞太遲。

    晚飯是在店里吃的，經(jīng)過宴會廳看到章雪揚在跟新郎新娘說話，幾個店助都站著看了會，女孩子們注意力都在婚紗上：“這套婚紗真好看?！?/br>
    錢秀君尤其羨慕：“我結(jié)婚的時候就比較樸素了，在老家辦的酒，叫婚慶公司布的場，沒人家這么隆重，也沒這么好看婚紗?！?/br>
    福田店助打趣她：“你可以再結(jié)一次?！?/br>
    “呸，神經(jīng)失常啊。”錢秀君掐她一把，幾人嘻嘻哈哈講笑著，走過餐廳吃飯，吃完又打商量，說要去那個叫翻身的地鐵站打卡。

    蘇婷在布草間接了家里一個電話，是堂弟蘇嵩打來的，說最近要去香港看演唱會。

    “誰的演唱會，謝霆鋒嗎？”蘇婷問。

    “反正你忙得很，又不能一起，到時候我拍照片給你。”蘇嵩不肯說，嘿嘿笑道：“有空的話再去趟廣州，到你們酒樓坐一坐?！?/br>
    “行啊，來的話提前跟我說?！?/br>
    接完電話出來，看到章雪揚在靠墻站在外面，領帶松開一點，很有醉態(tài)。

    喜宴喝酒是避免不了的，蘇婷問他：“醉了嗎？”

    章雪揚睜開眼，習慣一樣，伸手就拉她過來親。

    蘇婷害怕被發(fā)現(xiàn)，但也擔心他，于是左顧右盼又推推擋擋的：“真醉啦？”

    看她做賊一樣，章雪揚不太高興地閉上眼，眼不見為凈，但又沒想到她真的走掉，一時覺得氣血有點往上沖，太陽xue一下下在跳。

    只是過會，又聽到走路的動靜。

    睜眼見蘇婷端杯茶過來：“喝點吧，是不是胃又難受了？”

    章雪揚看她很久：“有點?！?/br>
    “那你差不多回酒店休息吧，別喝了?！?/br>
    “你去哪里？”

    “我跟她們出去逛一下。”蘇婷被他扣著，好像聽到錢秀君她們的聲音：“要來人了……”

    章雪揚抓著她不放：“你怕什么，我是什么野男人？”

    第71章 談戀愛

    “什么野男人……”蘇婷覺得這個醉酒佬開始說胡話了：“干嘛?。俊?/br>
    章雪揚：“跟女朋友親熱一下有問題？”

    又不是什么安全地帶， 蘇婷覺得他故意捉弄人一樣：“別……等下有人過來了?！?/br>
    “過來就過來?！闭卵P要抱她，蘇婷慌忙按住那對賊手：“開完會我跟你去香港?！?/br>
    章雪揚這才停手：“通行證帶了？”

    “帶了。”他一直跟她說要去，她就干脆放在包里，說完塞個東西到他兜里。章雪揚拿出來：“什么？”

    “生日禮物吧， 補你上回的?！背盟稚?， 蘇婷連忙退開，跑出這一帶。

    章雪揚把她所謂的禮物拿起來看， 是用什么泥巴東西捏了個lion。

    當他小孩子嗎， 章雪揚扯扯嘴角，但喝完杯子里的水， 又還是把東西揣回兜里。

    走到外面見一群人打堆，嘰嘰喳喳說要去坐5號線，他提著個杯子經(jīng)過，目不斜視的。

    “雪揚總。”江娜來跟他確認行程：“明天在這邊繼續(xù)開會，后天……”

    “后天休息?！闭卵P把茶杯放到工作臺：“我有事，其它的都往后推?！?/br>
    “呃，好的。”江娜記下，又見他伸手摘掉領帶， 閑閑地踱開。

    回到人堆， 都在問她去不去5號線，江娜搖搖頭：“我還有點事，就不去了。”說完，視線不受控制地看向蘇婷。

    她真的不是有意， 也沒想到會看見老板對人又摟又抱……但說真的， 剛才要不是她擋了下， 這兩個人肯定要被發(fā)現(xiàn)。

    再記起之前性sao擾那些的猜測，江娜覺得自己真是遲鈍到家。

    次日大晴， 又是開了一天的會。

    深圳的天真的很藍，沿海城市的云都是大團大團的，風把人吹得渾身通透，連帶著工作上那點累都覺得不算什么。

    蘇婷沒回廣州，借故說要跟福田店助去逛深圳灣，和章雪揚過關去了香港。

    沒上次那么趕，但香港扶梯的速度好快，過馬路紅綠燈的滴滴聲也像催人快走，蘇婷不由全程抓緊章雪揚的手。

    他們?nèi)ブ貞c大廈轉(zhuǎn)了一圈，但章雪揚說這里很亂，沒有電影里那么浪漫，尤其女孩子不要單獨來。

    還去旺角逛過金魚街，一條條的金魚仔被裝在塑料袋子里，五顏六色被掛到架子上，以及魚缸外面用紅色蠟筆寫的提示，有種時光停止的復古感。

    慢悠悠逛了一整個白天，去維港的路上又碰到富豪雪糕車，但上回沒有鈴聲，這次的有了，蘇婷拿著雪糕在路上吃，章雪揚瞥她：“不吃游食，學校沒教過？”

    事真多，趁他不注意蘇婷把雪糕懟到他嘴邊，見章雪揚吃了，有點得意：“現(xiàn)在你也吃游食了，不要說我?！?/br>
    章雪揚也笑了下，為她這不經(jīng)意間的滑頭。

    到維港的時候正好日落，章雪揚問：“要不要拍照？”

    蘇婷搖搖頭：“看看就好了?！钡窒肫鹫氯阍谶@里拍過的照片，她比較有追求，首富李嘉誠幾個同款pose，拍得很生動，充分表現(xiàn)了她的發(fā)達之心。

    霞光一層層降下去，城市燈光開始點綴這片海港，蘇婷跟章雪揚坐上天星小輪，船開起來的時候，聞到略帶咸腥味的海風。

    章雪揚還記得問：“跟深圳灣像不像？”

    “就你有見識。”蘇婷撇撇嘴，被章雪揚捏捏后脖頸：“好看嗎？”

    蘇婷點點頭：“好看?！贝抵ｏL，心里覺得格外浪漫。

    章雪揚笑笑，嘴角拱起一點弧度。他也覺得好看，是跟以前不同的心境，兩個人一起，夜風把舒適的濕氣吹過來，這一刻不止愜意。

    他伸手圈住蘇婷，親了親她的發(fā)頂。

    逛到很晚，當晚在瑰麗酒店過的夜。

    蘇婷洗完澡出來，見章雪揚打火機一下下的，過去問他：“煙癮犯了嗎？”

    “有一點?！钡频昀锊荒艹椋卵P看她：“知不知道犯煙癮什么癥狀？”

    “什么？”

    “沒力氣?！彼恿舜蚧饳C回房間，晚點蘇婷也回去，見他手腳攤開，一個人幾乎占滿整張床。

    蘇婷站在床邊，看他姿勢這么霸道：“那我去客廳睡？”說完想走，剛才叫著沒力氣的人卻忽然又站起來，一手箍腰一手把她臉轉(zhuǎn)過來，從背后親了好久，久到蘇婷懷疑他把自己嘴當煙吸：“熱……”

    章雪揚沒有回應。

    練拳和打球的人手掌寬且手指長，連指尖都很大力，貼在她背溝一路往下，嘴唇也跟隨手指的軌跡，最后把堆在小腿兩側(cè)的衣料踩下去，把人壓到墊子上：“犯煙癮還有一個癥狀，就是精神很難集中?！闭卵P望著蘇婷，眼里情緒直白又濃烈：“所以，要做一些能讓精神集中的事?！彼汛差^柜上的安全用品拿出來，教她撕開卡口，完全展開以后再一點點推套上去：“蘇婷，談戀愛有意思嗎？”

    住的是高層，視野很好，維港就在眼底，蘇婷看著晚上的海景，手臂被迫貼在他發(fā)緊的背肌：“還可以……”

    “還可以是吧？”章雪揚托著她的背，慢慢把自己伏埋進去，再抽掉她的枕頭，和她的手撐在一起，目光像長了鉤子：“有哪里不滿意嗎？”他咬字清晰有力。

    “沒，”不滿意的好像是他，蘇婷聽到他聲音還算平靜，力氣明顯更大了些，帶著殺氣一樣連續(xù)，她漸漸被撕碎意志：“有意思……很好?！?/br>
    大概煙癮真的容易讓人激動，這晚章雪揚一遍遍叫她的名字，親吻她的眼皮，握住她腳背拖到肩上，吐出的氣息潮潮的，打濕那一帶的皮膚。

    轉(zhuǎn)天回廣州，又再繼續(xù)忙新的一輪。

    但蘇婷手頭工作漸漸松了些，人員到位，實習生還要等年后，她目前的工作重點就在年會上。

    章茹比她更喜歡搞這些活動，覺得比做表要有意思多了，天天跟著蘇婷出謀劃策的，還像模像樣成立了一個活動小組，想把年會搞得熱熱鬧鬧。

    定節(jié)目的時候戴玉蘭問：“阿婷不出一個嗎，你不是會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