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鶴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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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安還沒失了分寸,那李響先怒火中燒,他惡狠狠瞪一眼包間,待看清來人后臉上神情又變得精彩。 莊主笑瞇瞇擼著胡子,“可還有郎君有出手?這一出著實精彩?!?/br> 宋錦安恢復理智,做出不平的樣子快步離開現(xiàn)場,她死死盯著侍衛(wèi)將昏迷的婉娘抱進謝硯書的包間。 果真是個禽獸,難怪謝夫人是先有孕后進的府,按謝硯書處處留情的德行,宋錦安懷疑那位謝夫人莫不是同自己一般也是遭謝硯書強迫了去。 是誰 “留步?!崩铐憴M出只手攔下宋錦安。 宋錦安平靜看回去,用眼神示意對方有何貴干。 李響笑瞇瞇地雙手抱胸,“你可知那位是何人?”說著,他指指謝硯書的方向。 “我知不知曉同你無關?!彼五\安也掛上個不算熱切的笑意,然后繞開對方繼續(xù)朝前。 李響的神情微僵,重新捋捋他的發(fā)尾追上去,露出個‘我都懂“的眼神,語重心長,“看在你我喜好相同的份上我才掏心窩子勸你少不自量力,既叫那位收下便沒你的事?!?/br> 宋錦安頓足,她掃眼李響,皮rou不笑,“有沒有我的事都同你沒干系。” 說罷,她在李響一臉難以言述的神情中淡定邁向謝硯書所處的包間。 清脆的女聲伴隨酒盞歸位,裙擺搖曳的聲音,厚重的木門緩緩推開,綠衣舞姬不解看向眼前打扮簡樸的小公子。 宋錦安做出欣喜的神情看向謝硯書,“謝大人,竟能在這遇見您?!?/br> 手執(zhí)箭羽的男人緩緩側目,他清瘦的臉半邊隱匿于昏暗燈火下,似烏云壓雪,僅匆匆一瞥便心驚rou跳。 “我今兒全為家中外甥女而來,她遭jian人所害賣至湘楚館,望各位大人行個方便,若有叨嘮之處我自罰三杯?!彼五\安也不管謝硯書冷淡的態(tài)度,只繞過層層疊疊的侍衛(wèi)舞姬往里擠。 人群中央的雕花漆木貴妃榻上的婉娘乍一轉醒見此架勢天昏地暗,好歹明白逃出去是第一要緊事才沒哭鬧,現(xiàn)下見到宋錦安,渾身都有了力氣,她瘦小的手貓兒似地死死拽著宋錦安的袖口。 “離去?進了湘楚館可不管你原來是什么身份,便是我們放你走,老鴇可會答應?”杜大人捏起顆剝好的瓜子仁,笑瞇瞇送進嘴里。 宋錦安略一看他便怒火中燒,此人乃吏部尚書杜新書,仗著有位貴妃jiejie可謂目中無人,不承想四年過去他依舊是這副模樣。 “我記著贏了投壺的是謝大人。”宋錦安努力擠出點笑意對著謝硯書,“謝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說完這句話,宋錦安只覺心中沒底,兩人上次見面便算不上愉快。況且她從就猜不透謝硯書的心思,四年過去她更不明白謝硯書會作何反應。 許是譏笑她的莫名其妙,亦或是冷淡揮手將她轟出去。 但宋錦安不得不再次站在謝硯書面前周旋,她必須得帶走婉娘。 “在哪里便要學會哪里的規(guī)矩?!敝x硯書修長的手指遙遙落在婉娘腳邊的豎琴上,他話里流露出的漫不經(jīng)心叫婉娘心涼了半截。 她雖不懂湘楚館的含義,然她知曉燕京之地權貴遍地走,她們無權無勢的百景園鬧翻天也掀不起多少水化。心中想著,婉娘再也撐不下去,眼淚奪眶而出,哭得搖搖欲墜。 杜大人方才在宋錦安那受的氣也找回來了,他陰測測看著兩人,只等謝硯書一怒之下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摁死。 “既然談規(guī)矩,婉娘未滿八歲,燕京不許八歲以下孩童上工,若諸位大人執(zhí)意要婉娘陪樂,是否也壞了官府的規(guī)矩?!彼五\安撩起衣擺,面不改色坐在方桌的最后一個位子上。 所有人齊齊將目光投向謝硯書,從未料過這個規(guī)矩還能用到此處,更沒想到竟有人膽大包天同謝硯書談起條件。 在宋錦安故作鎮(zhèn)定的視線里,她看到謝硯書薄唇輕啟,“那便換人?!?/br> 宋錦安松口氣。 杜大人身子前傾,肥胖的上半身便壓在玲瓏八寶桌上,“慢著,謝大人愿賞你個面子我管不著,可你方才直直闖入擾了我們興致是否該自罰一曲?” 宋錦安眼神變幻莫測,看來杜大人是存心不叫她好過,若她還是從前的宋大小姐必定說什么也不肯拉下臉在此獻曲,然她是宋五。所以宋錦安最后只是輕輕一笑,“好?!?/br> 她拿過婉娘腿邊的琴,纖纖玉指于瑩白的絲弦上慢慢調(diào)弦。 在宋家時她并不喜練琴,能彈出手的曲子籠統(tǒng)不過兩三曲,萬幸是這些曲子她并未在謝硯書面前彈過,便不怕謝硯書的狐疑。思來想去,宋錦安選個只給兄長一人奏過的曲兒。 潺潺樂曲滑入,展開栩栩如生的山川之景,玉指快搖,扯出斷急促的調(diào)子。 謝硯書眼神一凝,他猛地朝宋錦安看去。 少女撥弄琴弦似月下仙子,琴音渺渺無處可追,她的雙眸含星盈盈奪目。 謝硯書指尖的酒盞灑落出濃郁的烈酒,他聽過這曲子,在慶延年間,雖此曲并非為他而奏,可他曾借旁人的生辰于雪檐下聽過。 “宋五……”謝硯書幾乎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聲音。 杜大人不明所以看向突然起身的謝硯書。宋錦安也茫然停下動作。 她只瞧見謝硯書大步流星行至自己身邊,然后用那雙鳳眸死死盯著她。 宋錦安不安地想抽回手,“謝大人?” “都出去。”謝硯書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 場內(nèi)人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謝大人這是做甚么,大家都是出來尋樂子……”杜大人樂呵呵站起身。 “我說,出去?!敝x硯書側目,那眼底銳利的冰霜叫杜大人登時噤聲。 他面上不快,卻礙于謝硯書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不得不暫時退出去。 有杜大人帶頭,剩下人一窩蜂走了個干凈,便連婉娘都由人拉出去。 宋錦安看著空蕩蕩的內(nèi)室,心中的不安更深,但她想不明白謝硯書在發(fā)什么瘋,不過一首曲子而已。 “謝大人,我可是彈錯了?” 宋錦安再次用力想將手抽回來,不料謝硯書兀得拽住她。 剎那間,兩個人挨得極近,連呼吸都可聞。 “你是誰?宋五還是——”謝硯書的喉頭微動,慢慢吐出那三個字,“宋錦安。” 一瞬間,宋錦安看著謝硯書的眼睛真的以為他認出自己,可是慢慢回籠的理智又一遍遍告訴她,不可能。她死得徹徹底底干干凈凈,沒有人可以僅憑那些不著邊際的熟悉感就認定她是宋錦安。 宋錦安和宋五,天差地別。 于是,宋錦安詫異地挑眉,“宋錦安?這是誰?” 話里明明白白的狐疑不似作假,對方眼里真切的委屈也不似作假。謝硯書慢慢松開手,面無表情看著宋錦安,直到她臉皮發(fā)僵。 “謝大人?”宋錦安揉揉手腕,關切地問一句。 謝硯書已然恢復了一貫的清冷疏離,他拿起酒盞,指腹磨擦著酒盞邊緣的紋路,一雙眸子落在大堂內(nèi)好像在看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沒有看。 “這首曲子,誰教你的?” 宋錦安小心翼翼放好琴,試探道,“朱雀街請的都是最好的師傅,偶有幾家會將琴房設在臨街處,我便常常蹲在墻角外偷學?!?/br> 答完這一句,宋錦安不安地捏著衣擺,“是不是我學的有問題,我并不知曉,我從前也不總彈的?!?/br> “百景園離朱雀街十幾里遠,你是如何去得?”謝硯書忽而停止對酒盞的摩擦,面無表情看著宋錦安。 那質(zhì)問以從未設想的角度襲來,宋錦安揉捏裙擺的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恭陵巷的人不似大家千金可以花大把時辰陶冶情cao,他們需要養(yǎng)家糊口,因而百景園的人是不可能常?;◣讉€時辰走去朱雀街只為偷學曲??神R車那等物品,顯然不是百景園能用得起。 宋錦安捋捋耳畔碎發(fā),隨即不好意思地笑道,“張mama年輕時有過個老相好,他是朱雀街運糞車的。” 這話自然是宋錦安編的,但往事已久難確認,她也不信謝硯書有功夫為了宋五學曲之事大費周章地去查。 果然,謝硯書沒有再追問。 兩個人安安靜靜隔著面屏風對坐,一時無言。 宋錦安松口氣,看來這件事過去了。但謝硯書究竟緣何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這曲譜是花點銀子便能買得,她的琴藝也只算平平并不似畫畫有鮮明個人特色,更不必談她從未在謝硯書面前奏過。 種種猜測叫宋錦安建立又推翻,最后只拿眼隔著屏風遙遙一望。 這一望,她錯愕于謝硯書也在望她。 不,應該說是在望她的身后。 宋錦安扭頭想去看身后有什么,可謝硯書突然冷不丁開口,“將人帶走?!?/br> 聞言,宋錦安心頭一喜,她今夜奔波了許久總算能將婉娘帶回去。 這番舉動硬生生叫宋錦安暫時忘卻先前的不快,她道謝一聲便放下琴朝外去尋婉娘。 厚重的門打開,門外的婉娘又驚又喜地抱住宋錦安。旁邊的杜大人皮rou不笑,“這是哄得謝大人愿意放人了?可我還沒聽夠呢?!?/br> 宋錦安淺笑,握住婉娘冰冷的手,“杜大人若不盡興我改日再為杜大人彈,只是現(xiàn)下謝大人需要我去辦事,您看這——” 杜大人氣得火冒三丈,區(qū)區(qū)一個庶民也敢拿謝硯書壓他,若不是今晚謝硯書無緣無故發(fā)了通瘋,他杜樹書焉能如此好說話! “哼!”杜大人甩袖離去。 宋錦安總算放下心,她扶著婉娘快步離開。 屋內(nèi)謝硯書聽到動靜并沒有動,只是將酒一飲而盡,然后再次望向屏風后。 那窗柩不知何時叫風吹開,露出半截海棠。 難捱 瓢潑大雨毫無預兆地就落到燕京,街頭小巷的石板縫隙間盛積水,混合著黃泥一遍遍沖刷。 宋錦安撐柄油紙傘,瘦削的手腕光是握著竹竿便覺自帶詩情畫意。 她心事重重叩響謝府的門,門童打著哈欠看眼蒙蒙亮的天色,“宋大小姐,您不歇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要歇息呢?!?/br> 宋錦安歉意遞上袋銀子,“還望行方便,我想見見謝大人?!?/br> …… 等宋錦安心力憔悴應付完門童和管事一唱一和的譏諷后,總算見著了披著青色長衫的謝硯書。 “小女呈上新物證要求重審,謝大人為何駁回?” 裊裊檀香后面容有些模糊的謝硯書放下手中公文,墨筆擱淺在旁,他雙手疊交,挺得筆直的脊梁稍稍朝后靠,露出臉上薄涼的神情,“宋府謀逆乃是事實,何必浪費人力?!?/br> “謝硯書?!彼五\安忽然只覺心冷,她竟平靜地放緩語調(diào),“你有沒有公報私仇?!?/br> 書案旁的男子手微頓,復爾鳳眸漫不經(jīng)心掃過桌面文書,“是又如何?” 唰一下,宋錦安睜開眼,喘著粗氣看眼手邊。婉娘因害怕還歇在她床塌上,方才累極宋錦安便也合上眼。 結果,她就夢魘了。 宋錦安一時間眼神發(fā)愣,她只覺眼前陣陣殷紅,似回到宋府審訴無門血濺長街的那日。 男眷斬首,女眷充妓,一夕間她敬愛的母親不堪其辱懸梁自盡。她怎么能不恨呢?如果再審一次,宋府或許不會滅門??缮┥┍еf,一報還一報,況且謝硯書也只是受人蒙蔽,要恨便恨那設計構陷宋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