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姝色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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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這日中秋宴,蘇???婉禾坐在女席中,在裴珣尚未到場的時候,除卻和幾個熟識的娘子交談,并不四處走動。 直到后來皇上、貴妃、太子入席,眾人向其祝酒,女席中惹了不少小娘子側(cè)目,雖只是遠遠一眼,也足夠掀起一陣風(fēng)波了。 裴珣一身鑲金錦袍,墨色皂靴,襯得他身姿挺拔,尤其是那張臉鬢若刀裁,神明俊朗,矜傲地讓人難以忽視。不少適齡的娘子早就按奈不住心中的雀躍了,太子矜貴,且多年不見女色,身邊連個側(cè)妃都沒有,若是能入主東宮,且整日對著這張臉便覺得值當(dāng),更何況還是未來的儲君,定前途無量。 蘇婉禾除卻帝妃入席,并沒有將多少心思放在宴席上,只一心看向臺上的表演,宮中繁華,比之從前和父親看民間的雜技,自然少了一份新奇,蘇婉禾突然就興趣懨懨,將視線落在湖心的花燈上。 裴珣拿過桌上的酒杯,興致淡淡,視線在掃過臺下宴席時,只稍稍停頓了一刻,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酒飲盡。 晉帝仁慈,并不想中秋宴大家過于拘束,宴席沒過多久就準許宮中的小娘子們可以到華陽亭放花燈。 尋常人家的娘子在這個年紀,所求不過是覓得如意郎君,婚后和睦。在華陽亭的北端,幾個平日里被拘的小娘子少了宴席中的條條框框,說起話來也大膽起來:“若我說,這大晉,除了當(dāng)今的太子殿下,無人能盛過他的姿容,也不知道未來的太子妃是哪家的小娘子?!?/br> 這當(dāng)中的語氣難免帶著些遺憾,畢竟她只是兵部侍郎家的庶女,只怕給太子做妾尚且不夠資格,但大概沒有人會對此事沒有憧憬。 一旁的小娘子拉了拉她,稍稍壓低了聲音:“此事可不能在宮中議論,且宮中早就傳來了消息,貴妃有意將自己的侄女舉薦給皇上?!?/br> “你是說姜相的嫡女姜沐蕤?” “正是。” “那姜小娘子生得月容花貌,論門第也是你我常人所不及的,更何況還是姜貴妃的侄女,若她能成為太子妃,大概沒有人會反對?!?/br> “那為何遲遲沒有見旨意下達?” “那我就不知了?!?/br> 兩人心照不宣,互相看了一眼,正欲將手中的花燈放下,不想碰到了被議論的正主,頓時噤聲。 “二位娘子,請讓一讓,我家娘子要在此處放河燈?!苯遛ㄉ磉叺氖膛鲋^趾高氣昂,絲毫未見這樣做有什么不妥。 最初那位小娘子有些不服:“華陽亭這邊到處都可以放河燈,為何偏偏要我們讓?” 只見河邊四處雖已有不少人,但勝在宮中御河寬廣,還有不少空出的地方。 姜沐蕤本就因未買到云霧綃心情煩悶,穿不上最喜歡的衣服來赴宴,就連剛剛也未和太子說上話,姑母雖然極力想要促成好事,但眼下這事還有得磨搓,就連宮中的小娘子都敢隨意議論起她來,更是讓她怒火中燒。 “本小姐就只想在這里放河燈,你們讓是不讓?”姜沐蕤從小驕縱慣了,又是相府嫡女,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沒有人敢去給她摘月亮,此刻一身藕粉色的襦裙卻顯得她越發(fā)倨傲,不少人朝這里望過來。 見形勢不對,其中一位小娘子拉了拉另一位的衣袖,讓身邊的侍女拿著花燈離開了,整個宮宴都是姜貴妃主持的,姜沐蕤又是貴妃的親侄女,沒有人會和權(quán)勢過不去。 姜沐蕤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華陽亭邊的蘇婉禾的。 中秋宴,本意該是一家人團團圓圓整整齊齊坐在一起的,可對于蘇婉禾這樣的孤女,如此只是奢望,因此別家娘子的花燈很是花哨,內(nèi)容也極為豐富,她的花燈卻孤零零的,滑過她的手心,朝著湖中而去。 姜沐蕤起初最先看見的是那張在月光下清冷的小臉,肌膚勝雪,雙眸好似一泓清泉,顧盼流轉(zhuǎn),攝人心魂。在月光之下,少女墨發(fā)雪衣,宛如神女,姜沐蕤心中警醒大作,她不記得朝中何時有了這樣一位貌美的娘子,只是在目光下移的瞬間,怒氣漸漸升騰起來。 那女子,穿著她沒有買到的云霧綃! 蘇婉禾站在河邊,一直看到自己的花燈遠去,才漸漸用絲帕擦了擦眼角,轉(zhuǎn)身的瞬間,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她眼底的失落,不成想?yún)s看到一雙探究的眼睛,那女子錦衣華服,十分貴氣,讓她頓感一絲冷意。 她不想在宮中惹事,只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眼前女子似乎來者不善,可她不記得與這位娘子有什么過節(jié)。 “你身上穿的是云霧綃?!苯遛ㄕZ氣帶著篤定。 蘇婉禾捏了捏自己的衣袖,想到這是云枝和映月讓府上繡娘做成的秋裝,她覺得顏色尚好,赴宴也不過分艷麗,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這位娘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蘇婉禾一手拿著燈籠,身形纖細,玉帶束腰,格外窈窕,尤其是腮邊的兩縷發(fā)絲隨風(fēng)輕柔浮動,更平添了不少我見猶憐的清冷與嬌媚。 姜沐蕤見此妒意橫生,攜帶著剛才的那股子惱意攔住了蘇婉禾的去路:“你可知這云霧綃本該是我的,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又怎么會錯失,這位娘子難道不該給我個說法嗎?” 一旁的侍女隨聲附和:“我早就在清漪閣訂下了最后一匹云霧綃,我說掌柜怎么遲遲不給我拿貨,原是被你搶走了。你知道我家娘子是誰嗎?我家娘子可是相府小姐,還是當(dāng)今姜貴妃的親侄女,搶東西竟然搶到我們相府來了?!?/br> 蘇婉禾聽了兩人的陳述,這才心中明了,原來當(dāng)初在清漪閣趾高氣昂的小丫鬟原是姜丞相家的,難怪會那樣倨傲,不把旁人放在眼底。 云枝站在一旁正要爭訴兩句,被蘇婉禾用眼神示意止住,她走上前去,彎了彎唇:“這位侍女,據(jù)我所知,清漪閣的東西,若沒有貨的話,老板是不會隨意讓人預(yù)定的,且云霧綃近兩月本就缺貨,掌柜斷然不會犯這樣的失誤?!?/br> 那小侍女腳步退了退,心中頓時一慌,察覺到姜沐蕤的眼神后,趕上去爭辯,語氣不見分毫膽怯:“你怎么就知清漪閣不會隨意讓人預(yù)定云霧綃,分明是誆我們的,就是你搶了我家小姐的東西,還不承認?!?/br> 蘇婉禾面無表情聽著眼前人混淆視聽,眼神被淡淡的疏離填滿:“何為搶?是這位娘子銀貨兩訖我故意從你們手中訛來,還是娘子閨房遭遇竊賊,獨獨失掉了云霧綃不是?” “你敢毀我聲譽?”姜沐蕤瞪大了眼睛,還未如此被人當(dāng)面羞辱過。 “未曾,姜娘子誤會了。”蘇婉禾淡淡答道。 云枝見狀不服,想要為蘇婉禾爭口氣:“只是這清漪閣本就是我蘇府名下的。” 華陽亭已經(jīng)聚了不少的小娘子,先前只是來放花燈的,眼下只是來看看熱鬧的,畢竟難得看到相府的小姐失了顏面,不少人都忍不住心中叫好。 姜沐蕤眼看占不到上風(fēng),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時她身邊來了一個丫鬟,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她的面上瞬間轉(zhuǎn)喜,眉頭稍松,一臉蔑視地看著蘇婉禾:“原來是永成侯府家的,本小姐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了,畢竟只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女,沒人教也是正常的?!?/br> 蘇婉禾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鈍痛,長長的眼睫微微顫抖,她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眼淚不流出來,父親和母親是她最愛的人,沒有人可以在她面前這樣說他們。 云枝徹底聽不下去,正欲上前出口惡氣,就聽到一陣極為威嚴的呵斥。 第6章 “誰敢妄議朝廷重臣?” 剛剛看熱鬧的小娘子們在見到來人時,趕緊斂了神色彎腰行禮:“臣女參見太子殿下?!?/br> 裴珣的清雋身影卓然而立,弧度分明的輪廓染上冷漠與肅然,他鼻梁高挺,眼簾微抬,一雙靜默的眼睛帶著威嚴,不怒而自威。 他徑直走上前來,視線落在姜沐蕤和蘇婉禾身上。 姜沐蕤在看見裴珣的那一刻,面上由喜轉(zhuǎn)憂,心中的委屈頓時涌了出來,走近一步道:“太子殿下——” 裴珣并未聽她解釋,負手而立,與她拉開一段距離,打斷她的話:“你可知永安侯是朝中重臣,為大晉天下鞠躬盡瘁,如今為國捐軀,你怎能在宮中為難她的遺孤?” “明明是她的錯,是她毀我清譽?!苯遛ㄔ诒慌岖戀|(zhì)問的那一刻,眼淚就已經(jīng)掉了下來,她沒有想到自己從小和裴珣一起長大,裴珣竟不幫她。 “那也是你誣陷在先?!迸岖戜J利的視線掃過姜沐蕤身邊的侍女,那侍女心虛微微低下了頭,雙腿戰(zhàn)栗著。 蘇婉禾自始至終都沒有想要將這件事鬧大,尤其還引來了裴珣,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只微微低頭,企圖不要分散裴珣的注意力。 裴珣低頭看見的就著這樣一???幕,眼前的姑娘恨不得將后腦勺遞給他,都遇見了,她還要如何遮掩。 他輕“哼”了一聲,是常人聽不到的聲音,極輕極淡。 蘇婉禾感覺如芒在背,頭上仿佛有一束銳利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直到那視線的主人語氣淡淡問道:“蘇娘子如何看待這件事?” 她知道自己躲不過了,卻也不是真的想讓這件事為眾人所知,要知道,一旦這件事上了明面,別人只會認為蘇家憑借功名目中無人,更坐實了姜沐蕤所說。 蘇婉禾定了定心神,雙手交疊,上前走過一步,微微頷首道:“太子殿下,姜娘子和臣女,興許是有些誤會。如此勞駕殿下,叨擾了殿下今夜的興致,是臣女的過失,還請殿下不要怪罪才好?!?/br> 裴珣看著那瑩瑩如水月的清麗,蘇婉禾那雙手雖交疊著,卻是緊繃著的,裴珣不再質(zhì)詢,對著蘇婉禾微抿的唇角眉頭微舒,看向姜沐蕤時頓時帶著訓(xùn)斥與威嚴:“既然蘇娘子并不追究,你就好自為之吧,以后若再敢妄議朝中重臣,死罪難免,活罪難逃?!?/br> 若姜沐蕤剛剛只是委屈,現(xiàn)在聽了裴珣的話只剩下悲憤與傷心了,淚水滾落,哭得不能自已,眼神恨恨地看向蘇婉禾,一旁的侍女想要扶她離開,被她直接一把推開,然后一邊抹眼淚一邊跑開了。 身后不少的小娘子忍不住唏噓,誰也不知道這場小娘子之間的口舌竟然會惹來太子殿下做主,姜家如今勢大,尚且還有姜貴妃主持后宮,縱然蘇娘子寬容大度,姜娘子這番定然是要記恨上蘇娘子了,尤其是蘇娘子身后還沒有什么靠山,將來指不定還要受到多少刁難,一時間都對她投上同情的目光。 蘇婉禾看著已經(jīng)散去的眾人,微微松了一口氣,她并不是想要與姜家生惡,但有的時候,越是想要躲避,反而無端招惹了別人。此番鬧劇,裴珣顧念父親的忠勇幫了她,可旁人卻不這樣想,尤其是姜沐蕤,只會覺得她耍了心機。 云枝看著自家娘子的神色,絞了絞手中的帕子:“娘子,奴婢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婉禾并未回頭,只是看著深宮里的高墻:“無礙,就算你沒有說話,她們也會來找麻煩的,這不是你的錯?!?/br> 是爭權(quán),是奪利,是趨炎附勢,只要是有欲望的地方,就注定不會太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看著深宮夜色,月光皎潔,湖水蕩漾,高墻朱瓦,正如自己一開始那般,并不喜歡這個地方,也不知道為何還會有如此多女子前赴后繼,鎖在這深宮宅院之中。 好在,她志不在此。 待宴會散場,蘇婉禾與云枝到了宮門,蘇府的馬車就等在這里。眼下眾人紛紛離場,宮道上一片寂靜,哪里還有一輛馬車。 云枝疑心看著四處的角落,不遺漏一處:“奴婢明明記得馬車就停在此處啊,那車夫不會是在哪里偷懶了吧,回到府中定要好好教訓(xùn)一頓!” 大概等了半個時辰,就連宮道上的內(nèi)侍與宮女都漸漸看不見身影,天色暗沉,只看得見天空的一輪圓月。 “云枝,不等了,我們走吧?!?/br> “???可府中距離皇宮大概有半個時辰,若是步行,恐也要一個時辰,等到了府中便是亥時了。” 蘇婉禾并不言語,姜家嫡女最是“嫉惡如仇”,像今日這般失了臉面,她能咽下這口氣才怪。等云枝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朝前走了幾步。寬敞的宮道上,襯得蘇婉禾的身形格外弱小,只一盞宮燈,映著來時路,纖弱的身姿幾欲融進夜色中。耳邊靜得出奇,除了輕柔的腳步聲,只有微弱的蟲鳴。 直到一陣泠泠的車馬聲打破了這一幕,蘇婉禾幾乎沒有回頭,只是看著前方,無神顧及。 “上車。”車簾并未卷起,馬車里傳來的聲音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壓迫感,如碎玉一般,讓蘇婉禾陡然停下了腳步。 這馬車她不久前才剛剛見過,雖無鑾駕,只匆匆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何人。 該來的總會是來的。 云枝正欲發(fā)聲,被蘇婉禾用手勢制止。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也不等馬車里再度傳話,蘇婉禾借著車上的扶手進了馬車。 宮道上泠泠的聲音再度響起,馬車內(nèi)卻一片沉寂。 蘇婉禾側(cè)身站立,望著前方端坐的矜貴儲君,心里說不出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好像這樣的場景如面前人囊中取物,她輕而易舉就落在了獵人的掌心,而獵人此刻正漫不經(jīng)心握著手中的書卷,頭抬也未抬。 “太子殿下,是臣女的錯?!碧K婉禾掐著指心,手中的帕子已微微有了濕意,她摸不準裴珣是什么意思。 聽見這話的裴珣唇角微勾,神色淡淡,落在書卷的視線終于移了方向,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月白色的襦裙更襯得蘇婉禾瑩瑩之姿,纖弱的身段已掩飾不住出落,此刻,那張小臉仰著,唇角微抿,朱唇瓊鼻,眉心帶著些淡淡的釋然,可一雙水潤的杏眼正微微上揚,帶著清澈與明媚。 與那日她醉態(tài),全然不同,竟大膽至此,那雙手也不是現(xiàn)在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很怕孤。”這話幾乎帶著篤定。 “嗯?”蘇婉禾并未想到裴珣會問這樣的話。 看著那張仿佛不諳世事的小臉,裴珣將手中的書卷一放:“不然你為何站得那樣遠,是害怕孤吃了你不成?” 蘇婉禾徹底拿不準裴珣的意圖了,手中的帕子已被她絞得失了形狀,她被眼前調(diào)侃的話弄得一愣,看著那道凝視的目光,必要的禮數(shù)她并沒有忘:“太子殿下龍章鳳姿,貴不可言,臣女待太子自然是心存崇敬?!?/br> “既然心存崇敬,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欺騙孤?”擲地有聲的質(zhì)詢驚得蘇婉禾抬頭,只一瞬間,就與那道銳利不容忽視的視線對峙,蘇婉禾的心口仿佛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攥住,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場?”裴珣并不給蘇婉禾反應(yīng)的時間,一道又一道的質(zhì)詢仿佛已經(jīng)給蘇婉禾宣判了死刑。 蘇婉禾知道自己還是躲不過:“臣女愿聽?wèi){殿下處置?!?/br> 蘇婉禾自小從未犯過大錯,如今竟一不小心就惹到了未來的天子頭上,還是欺君之罪,十幾年不敢行差踏錯,都付之東流。 她絞著帕子,閉了閉眼睛,絕望地想到至少要保住恪兒和祖父,正欲開口的時候,被一道聲音打斷:“罰你——抄五十遍《論語》?!?/br> 蘇婉禾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又被裴珣冷淡的眼神勸退:“你有意見?” “不——” “那就抄一百遍,好好學(xué)學(xué)何為忠君守禮,什么是溫良恭儉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br> 如冷玉沉金般,一寸一寸落在蘇婉禾攥緊的心口上,借著馬車內(nèi)的宮燈,蘇婉禾看見裴珣目光的沉冷傲然,看不出太多情愫,卻如深夜的海面,不知何時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