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牌”這會兒開了口：“謝老板，要不咱們先給她解開？”

    謝老板輕“嗯”一聲，讓他過去幫忙解開繩子，站在一旁密切注視出現(xiàn)在倉庫的奇怪女生：“你知道誰給你綁在這兒嗎？”

    “……不清楚。”那些警告的話猶在耳邊，南佳有所保留。

    “不清楚？”謝老板愣了一愣，“這種行為太惡劣了我們幫你報警處理。”

    “不用！”她拒絕得太快，快到老板剛打消的念頭重新燃起，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我想回家后和我家人說?！?/br>
    她說得也在情理之中，謝老板了然點頭：“得虧你今天碰到的是我們，要不然一晚上都得在這兒待著，附近都是無人居住的老房子，現(xiàn)在被租來當貨倉平時沒人過來。”

    “謝謝。”南佳挺著僵硬的四肢從地上爬起來，“今天的事謝謝您二位幫忙?！?/br>
    “舉手之勞?！敝x老板瞧了眼手機時間，“呀！這都十點多了，你趕緊回去吧，別讓家里人著急?！?/br>
    經(jīng)他提醒，南佳迅速扒拉開纏繞在身上的繩子，臨走前再次表達了謝意匆匆離開。

    “謝老板，你真信她說的？”

    “我可沒閑心管旁人私事?！敝x老板指了指身后完好無缺的紙箱，“東西沒丟就行?！?/br>
    “哎喲，剛才光顧著聽她說，都沒檢查咱們東西有沒有少?！?/br>
    男人剛轉(zhuǎn)身準備去檢查有無貨物遺失，謝老板擰眉訓誡：“你在我身邊做事也有段時間了，怎么碰到事情還不會多看多想？紙箱擺在那兒別說是動一下，連前天我親手貼的備注貼都還粘在上面，你看像是被人打開了嗎？”

    男人尷尬撓頭，小聲嘀咕幾句：“我這不是擔心東西丟了……”

    回去的路上南佳幾乎是百米沖刺跑回家，到了熟悉的巷口，路燈下的小院仿若發(fā)著光，她一步不敢停，沖進院里掛上鎖。

    林思瓊剛好站在玄關(guān)處向外張望：“佳佳！”

    聽到熟悉的聲音，南佳強裝的堅強和鎮(zhèn)定瞬間瓦解，顧不得滿身臟污撲進林思瓊懷中：“媽……”

    孩子鮮少有情緒激動的時候，林思瓊環(huán)抱住懷里的女兒，心頭一震：“佳佳怎么了？有事和mama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mama，我?guī)闳ビ懻f法！”

    就像小時候一樣，她情緒不佳時，年紀大的人欺負她時，林思瓊都會站在她這邊，牽著她的手帶她去找始作俑者，勢要把委屈解決，給她討要說法。

    越是這樣，她想要宣之于口的事情就不能坦然說出，萬一對方有背景不是他們普通家庭可以得罪和抗衡的，說出來只會給自己找麻煩。她沉默半晌窩在林思瓊懷里搖了搖頭：“我回來的路上……摔了一跤?！?/br>
    “怎么摔著了？”林思瓊松開她，“快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你都多大的人了，走路都不知道當心，這卡非得今晚出去辦嗎？明天再去人家營業(yè)廳照樣開門?！?/br>
    絮絮叨叨的話一字一句傳入耳中，卻是最鎮(zhèn)定南佳慌亂無措的良藥，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林思瓊輕嘆：“先回房間洗澡，把這身臟衣服換下來，要是餓的話我去給你下點面條吃?！?/br>
    南佳沒反駁，輕輕點頭應(yīng)下，換了雙拖鞋木訥往房間去。

    “這孩子……”林思瓊目送她進屋的背影，不經(jīng)意瞥見她手腕上多出來的一圈紅痕，張唇想問又忍了下去，最近燒烤攤忙，許久未和南佳聊過天，這孩子怕是遇上什么事了，看來她得去學校問問。

    后半夜，南佳睡得極不安穩(wěn)。吳愿蒼白的臉上滿是血漬來到她面前質(zhì)問，說出的話輕飄飄地，她聽不清。畫面一轉(zhuǎn)，樹枝上懸掛著一條銘牌項鏈，她走過去想要看個究竟，身后有人重重推搡她，緊緊抓住她頭發(fā)逼迫她抬頭。

    ——讓你多管閑事，弄死你！

    她的聲帶似乎被人摘走了，發(fā)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恐懼包裹著她，她拼命掙扎試圖阻止他，抓起一把地上塵土向他撒去，暫時脫離了控制。

    林思瓊的突然出現(xiàn)讓那人發(fā)現(xiàn)了新目標，他向她發(fā)起攻擊，拿起地上磚頭狠命砸向她，鮮血順著林思瓊額頭緩緩流下，南佳試圖呼喊仍是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來，眼睜睜看林思瓊倒在血泊中。

    那人突然轉(zhuǎn)頭看向她，那張得逞的陰狠臉龐終于看清。姜祁聞咧開嘴沖她笑，拿起沾上血的磚塊向她走來。

    ——你們都得死。

    南佳驀地驚醒，映入眼眸是發(fā)白的天花板，床頭柜的鬧鐘發(fā)出秒針輕輕走動的“噠噠”聲，她吐了口氣，伸手拿過鬧鐘，凌晨三點半。

    噩夢纏身的滋味果真不好受，心悸之余，睡衣汗?jié)窳舜笃?，南佳不得不起來換下睡衣，找了件干凈的衣服換上。她睡不著了，那些夢中的畫面依舊霸占著她所有思緒，每一個畫面不像夢中發(fā)生，過于真實。

    拉動椅子坐下，南佳盯著書桌遲遲未有動作，手機放在書桌正中央位置，很好看，但此刻她卻覺得丑陋。從手機盒里找到耳機插.好，點開一段音頻，屏幕中跳動的波浪線刺痛她的眼。

    ——報警告訴警方我們綁架她？

    ——立刻撤手，撤得干干凈凈。

    ——死了正好。

    這幾句話她已數(shù)不清聽過幾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唯一慶幸的是在幫北野忙時，怕惹上麻煩，當時特意開了錄音以求自保，后續(xù)招來了警方也算是有力證據(jù)，之后忘了手機錄音一直未曾關(guān)閉，直到那伙人將她擄走，全程錄下他們所說的每句話。

    無心之失卻意外錄下一段熟悉的聲音。

    看來姜祁聞和墜樓案有著難以脫離的牽扯。

    退出播放界面，南佳才發(fā)現(xiàn)信息圖標有一條尚未打開的提示紅點，愣了會兒，忽而想起在一系列事情發(fā)生前，她主動給冉冉發(fā)過消息，當時她因為家里來客人說晚點回復(fù)。

    [這個女生叫關(guān)欣，你怎么會有她照片？她和咱們學校的女混混童語關(guān)系不錯，盡量離她們遠點，不是我戴有色眼鏡看人，她們那伙人很難評，之前我還在學校洗手間看到她們欺負一個女生。]

    南佳盯著最后一句話遲遲沒有回復(fù)，片刻后——

    [你知道被她們欺負的女生是誰嗎？]

    作者有話說：

    固定一個更新時間段吧，以后就在每晚九點后更新，我盡量每章字數(shù)多點，有事會請假，謝謝大家支持。

    第35章 刻意試探

    清晨, 林思瓊最先醒來，早早進廚房忙早餐，淘好米剛放進電飯煲里, 臥室門打開了：“你怎么起這么早？”

    南佳眼下烏青, 凌晨三點多醒來后就睡不著了，閉上眼睛總覺得黑暗中有人在死死盯著自己, 睜開眼又是熟悉的房間，什么都沒有，她快被折磨出神經(jīng)敏感了。

    林思瓊調(diào)好煮粥時間, 走過來輕輕拉住南佳, 已經(jīng)過了一晚上，有些話她等了許久也是時候問清楚了：“你手腕上的傷怎么回事？”

    南佳微愣，沒休息好反應(yīng)比平日里慢半拍, 淡淡哦了一聲, 后知后覺解釋：“我不是說摔了一跤, 這就是昨晚不小心磕的?！?/br>
    “佳佳, 我是你mama, 你可以隱瞞所有人但不要隱瞞我, ”林思瓊輕撫她還未來得及梳理的長發(fā)，“因為我會擔心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就像你腕上的傷口，很明顯不是擦碰造成的?！?/br>
    南佳微微垂首，不敢去看林思瓊對她太過了解的眼眸，怕暴露更怕謊言編不下去, 溫聲開口：“媽, 我沒騙你, 腕上的傷到底怎么來的我真忘了, 你現(xiàn)在這么問我，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br>
    林思瓊沒說話，靜靜看她低著頭不似以往活潑，不想大清早鬧得不愉快，松了口：“好，你不想說就不說了，不過我對你就一點要求，遇事不要隱瞞，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你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麻煩別人，你不想麻煩同學朋友就算了，家人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

    溫柔的勸解拂去南佳一晚上的煩躁，林思瓊待她甚至比親生母親還要好，她事事為她著想，她身為子女也該為家人考慮，哪怕徐與再不成調(diào)也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家庭的完滿，不能單靠一人維持，她也該保護好他們這個小家。

    有些時候，看客或許有錯，背后卻有無奈。她能力有限，或許有些事她只能當做充耳不聞。只是許多時候，有些事你拼命想忘記，想置身事外，但命運早已注定，從你遇上的第一天開始。

    破天荒，林思瓊吃完早飯沒有著急去進貨，反倒提出送她去學校，說是開學以來還沒好好看看一中新校區(qū)，拙劣的借口有真有假，新學期報到林思瓊沒來過，高中入學第一次家長會因徐與的事沒辦法過來，當時班主任顧嚴找她去談話，說了許多，甚至把手機借給她，要她當著他的面撥通電話。最后是警察局的人接了電話，解釋了林思瓊此時在警局沒辦法過來開家長會，這才作罷。

    那日前來家里要錢的那伙人抄著家伙來勢洶洶，進屋后二話不說翻箱倒柜找東西，陣仗很大，鬧出的動靜也不小，很快便引起了附近幾家住戶的注意，崔慧麗就是其中之一，跑回家里趕緊報了警。

    警察趕到后，那伙人跑了幾個就抓了一個落單的帶回了警局，林思瓊身為家中主人理應(yīng)回警局做筆錄，協(xié)助調(diào)查。原本收拾好一切，穿戴整齊準備去學校，因為這個小插曲家長會沒去成，后來做生意又忙，更沒時間去看學校。

    “門鎖好了嗎？”林思瓊下意識拽了拽鎖，確定鎖好后接過鑰匙放進包里，“我看你早飯沒吃幾口，一會兒路上看看有沒有喜歡吃的，一上午不少節(jié)課，餓著肚子多難受。”

    接二連三的事情折騰得南佳睡眠不足就算了，胃口也變小了，林思瓊一直盯著，怕她不放心才喝了兩口粥，沒想到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我想吃土豆餅了。”

    “巷口那家吧？”林思瓊笑了笑，“小時候你就愛吃，一會兒正好經(jīng)過去買吧?！?/br>
    巷口土豆餅經(jīng)營者是一對年邁老夫妻，兩人感情很好，在這邊賣土豆餅已有十來年了，老顧客很多，去晚了經(jīng)常買不到。好在南佳她們今天走得早，過去的時候，攤前有幾人在等著。

    老太太剛把手里土豆餅遞給顧客，瞥見林思瓊身影，展露笑顏：“你這個大忙人今兒怎么來了？”

    “這不是忙里偷閑送女兒去上學?！绷炙辑偼白邘撞?，“這孩子早上連我做的早飯都沒吃，就惦記著您家土豆餅。”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瞧見林思瓊身后跟著一人，熟稔念叨：“我經(jīng)常見到佳佳這丫頭早上急匆匆去上學，你得勸著點，學習不能這么拼命，睡好覺養(yǎng)好身體才有精神?！?/br>
    “您說得在理?！绷炙辑偦仡^看一眼，“現(xiàn)在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有時候說多了不愛聽，隨他們?nèi)グ?。?/br>
    “這倒也是，我家那小子才剛上初中，最近說話就不愛聽了，總嫌我們啰唆?！?/br>
    “青春期都是這樣的?！绷炙辑傉泻裟霞堰^來，“你快看看要不要加點別的?！?/br>
    南佳回過神來：“哦，就來?！?/br>
    老太太許久未見到南佳，問了許多事，原是再想聊幾句，顧客越來越多只得作罷。

    前面還有幾單才能做到南佳，她指了指攤子旁那片空地，總歸都是要等，去人少點的地方說話能聽見。

    “南佳？沒想到能在這兒遇上?！?/br>
    她渾身血液似倒流，僵硬著脖子緩慢轉(zhuǎn)向說話的人。一天時間不到，竟會在這兒碰上姜祁聞，他笑容滿面走來，一點看不出心里有鬼的樣子。

    林思瓊久等不到南佳介紹對方，輕聲詢問：“你是？”

    姜祁聞視線微移：“阿姨你好，我叫姜祁聞，是南佳同學?！?/br>
    “原來是同學，”林思瓊客套點頭，“也來買早餐？”

    “是啊，聽朋友介紹說這邊有家味道不錯的餅攤，早上特意起早過來嘗嘗?！?/br>
    不知是不是南佳錯覺，她總覺得他說到“特意”時，咬字清晰且重了幾分，像是怕她聽不出來似的。還是說他今早出現(xiàn)在這兒，餅攤只是借口，目的是來試探她昨晚是真暈倒什么也沒聽見還是裝暈又或是來看看她有沒有出事？

    “這家土豆餅味道不錯的，十來年老鋪子了，不會讓你白跑一趟。”林思瓊用手肘輕輕碰了下南佳，“見到同學怎么不說話？”

    在沒發(fā)生昨晚那件事之前她和姜祁聞關(guān)系就不怎么樣，這會兒他突然走過來打招呼，裝作關(guān)系尚可的樣子，再看那張笑臉，從心底覺得惡心，她也不想慣著對方這副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直白點破：“不是本班同學，之前有過不愉快。”

    大抵沒料到她說話如此直白，連姜祁聞也沒跟上她節(jié)奏，抿緊唇盯著對面絲毫面子不給的人。昨晚回去思前想后總覺得不妥，她這人鬼點子多，保不齊當時是裝暈，可又不能直愣愣去找她問，暴露自己，后來暈倒他們干脆將她丟在那兒不管死活，心里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真鬧出事來可不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時候只怕會引發(fā)更多事。

    “我和南佳有點誤會，之前是我做事比較莽撞，后來想和她道歉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姜祁聞繼續(xù)編瞎話，“正好今天遇上了，想著過來套套近乎，順便道個歉。”

    聽他說的話的確態(tài)度誠懇，但內(nèi)里有多少真心實意，林思瓊不知道南佳卻清楚，連綁架恐嚇的事都敢做的人，有懺悔的心，聽起來就可笑，再配上他那副主動坦白過錯，只求原諒的做作神情，只想讓他快些滾開。

    南佳無動于衷盯著他看，林思瓊身為家長，必要時候場面話是要出來說兩句的，兩人之間具體有什么矛盾不得而知，不過對方主動承認且攤開了說，就得回應(yīng)人家：“既然姜同學都這么說了，佳佳不會同你計較的，我瞧著時間也不早了，你再不去買土豆餅一會兒上學可要遲到了?！?/br>
    “沒事，我今天吃不到土豆餅沒關(guān)系，只要南佳能接受我道歉就行。”姜祁聞直勾勾盯著她，眸底掠過不易察覺的譏諷，拿話搪塞他，這招他在姜家可謂是從小耳濡目染。

    林思瓊要說話，南佳輕輕拽了她一下，兩人眼神交流了兩秒，懂了對方意思。

    “佳佳，你的土豆餅應(yīng)該好了，我過去幫你拿?！?/br>
    等林思瓊走遠了，南佳冷下臉看他：“別裝了，我們之前在學校鬧得不愉快，你現(xiàn)在過來道歉？”

    “不可以嗎？”姜祁聞慢慢走向她，“我這人也沒那么惡劣，今天是真心實意過來和你道個歉?！?/br>
    “真心實意?！彼I諷般重復(fù)了一遍他的話，沉默一秒，故意挑起某件事，“你能掐這個時間點過來正好和我偶遇，私底下沒少調(diào)查吧？”

    姜祁聞眼眸微瞇：“你這話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畢竟大清早有一位不辭辛勞的同學過來和我道歉，按理來說我應(yīng)該選擇原諒，不過……”她迎上他投來的目光，向他慢慢靠近，用僅有兩人聽見的聲音一字一句吐露，“昨晚我遇上了一個人，對方對我的家庭很了解，他說了很多，內(nèi)容我不記得了，不過他說話的聲音我好像在哪兒聽過?！?/br>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姜祁聞歪頭帶著笑意的眼眸看她，“昨晚我可沒來找你?！?/br>
    “我當然知道你沒來找我，只是我在想那個人是不是有病過來同我說些有的沒的，下次再同我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我可能會選擇報警處理?！蹦霞研α诵Γ安贿^后來我想起來了我們這兒有一家老住戶，他有一個兒子精神不太好，經(jīng)常躲在暗處偷襲我們，不過你要說他傻，他卻知道欺負比他力氣小，身材沒有他魁梧的弱勢群體，有很多次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在裝傻?！?/br>
    “故事很精彩。”姜祁聞唇角笑容斂下，“不過你說這人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