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等了許久，他竟都不走。

    酒意漸濃的謝柔嘉起了困意, 見他不走, 把手遞給魏呈, 叫他攙自己回去。

    經(jīng)過他身旁時(shí)，快將自己站成雕像的男人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她微微蹙眉，一臉的不耐煩，“駙馬究竟要做什么？”

    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冷睨了一眼魏呈, “下去?！?/br>
    有些害怕的魏呈看向謝柔嘉。

    謝柔嘉道：“先回房等我，我很快就會(huì)回去?！?/br>
    聽了這話，原本一臉緊張的少年放下心了, “那我鋪好床等jiejie回來安寢?！?/br>
    話音剛落, 水榭內(nèi)本就不多的暖意驟降，里頭的人皆低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出。

    魏呈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向裴季澤斂衽行了一禮后便告退。

    直到水榭內(nèi)所有人都退出去, 謝柔嘉重新坐回榻上, 手撐著額頭, 打著哈欠, “駙馬究竟所為何來？”

    一襲紫紅色朝袍的男人在她身旁坐下, 伸手摸摸她的額頭, 啞聲道：“身子才剛好, 怎又同他們吃酒？”

    謝柔嘉不曾想他第一句話竟是說這個(gè)，愣了一下, 偏過臉去。

    他突然捉住她的左手。

    她欲抽回來, 他卻牢牢抓住不放。

    謝柔嘉掙脫不得, 索性瞧瞧他要做什么。

    他拿帕子濕了溫?zé)岬牟杷?，替她擦拭著她的手指與掌心。

    那只手方才被魏呈捧在手心里親吻過。

    他并未用力，甚至動(dòng)作很輕柔，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抹去魏呈留下的痕跡。

    謝柔嘉眸光柔和地盯著他瞧了一會(huì)兒，說出來的話極其殘忍，“駙馬就算擦干凈本宮的手又如何，難不成，還能將他留在本宮身上的痕跡擦去不成？”

    不待他作聲，她反握住那只溫柔寬厚的手掌擱在自己的小腹上，嘴角微微上揚(yáng)，柔聲道：“上一回，駙馬問本宮，可喜歡孩子，本宮其實(shí)撒謊了，本宮心中很喜歡小孩子。也許，過不了兩個(gè)月，駙馬要向本宮道喜?！?/br>
    一直低垂眼睫的男人緩緩地抬起眼睫望著她，那對(duì)深不可測(cè)的含情眸里映進(jìn)她溫柔含笑的臉。

    謝柔嘉伸出手，潔白的指尖順著他濃黑的眉，撫到他微涼的紅唇，眼波流轉(zhuǎn)，“其實(shí)仔細(xì)瞧瞧，駙馬這張臉還是好的，就是年紀(jì)大了些，有些乏味可陳，當(dāng)真是可惜。”

    他仍是沒作聲，喉結(jié)不斷地?cái)€動(dòng)，眼睛紅得厲害。

    謝柔嘉見狀，收回手，緩緩道：“本宮這段日子陪駙馬演戲演得差不多，想來駙馬的江南之行必定會(huì)很順利。以后，本宮都不會(huì)再召見駙馬，希望以后駙馬也莫要來討本宮的嫌，本宮這個(gè)人你是知曉的，看在阿家——裴夫人這段日子對(duì)本宮的照顧，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暫時(shí)也不會(huì)將小澤帶出府給旁人瞧見。”

    頓了頓，又道：“對(duì)了，你那妾室膽大包天，竟然敢動(dòng)本宮的貓，劃傷她的臉不過是小懲大戒?！?/br>
    說完這句話，她自覺與他再無話可說，起身要走，卻被他擒住手腕。

    醉意氤氳的少女盯著那只手瞧了好一會(huì)兒，眼尾微微上揚(yáng)，嫣然一笑，“你為何這樣捉著我不放？小澤在屋里都要等急了?！毖粤T，自他手里抽回自己緋紅的衣袖，轉(zhuǎn)身就走，卻被他攔腰抱住。

    他啞聲道：“我知曉她的臉不是柔柔所劃傷，我來，是想要求柔柔同我回家。”

    被他困在懷里的少女頓住，迷蒙的眼神望向外頭的夜色。

    如今已是深秋，波光粼粼的湖面在燈光的照耀下像是騰起淡淡的霧氣。

    過了好一會(huì)兒，她收回視線，轉(zhuǎn)過頭用難以置信的眸光望著面前容色若雪的男人，一臉譏諷，“裴季澤，你究竟還是不是個(gè)男人？你方才沒有聽見我同你說什么嗎？還是說，你要等我與他生了孩子，請(qǐng)你吃了喜酒，你才肯相信，我并非非你不可，已經(jīng)同其他的男人睡了！”

    他不答，手越收越緊，像是恨不得要將她融入自己體內(nèi)。

    謝柔嘉掰了好一會(huì)兒也沒掰動(dòng)，冷冷道：“其實(shí)本宮很是不明白，此處又沒人，你做這副情深意重的模樣給誰瞧？你哄了本宮一回又一回，本宮也甘愿為駙馬利用。這一回，你還想要什么？”

    “我想要帶柔柔去江南，”嗓音愈發(fā)喑啞的男人在她耳邊道：“柔柔能不能假裝上我一回當(dāng)，與我同去?！?/br>
    “絕不可能！”她想也不想拒絕，“本宮除非瘋了，才會(huì)同你去江南。本宮都說了，本宮肚子里指不定都——”

    話音未落，身后的男人一把捏住她的下頜，低下頭將她未說完的話用唇舌堵回去。

    謝柔嘉伸手去推，卻猶如蜉蝣撼樹。

    像是發(fā)了瘋一樣的男人如同抱孩子一般將她抱起來大步向一旁的矮榻走去，直到將她擱在榻上，唇一直未離開她的唇。

    直到她透不過氣來，他才舍得松開她的唇，空出一只手，用曳地的緋紅裙擺將榻上少女的兩只細(xì)白的手腕縛在榻上，企圖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她膚白，又極為嬌嫩，不過稍稍侍弄，雪白頸部與耳后便出現(xiàn)幾枚濕漉漉的紅痕。

    兩人的力量實(shí)在太過于懸殊，受困于榻上的少女實(shí)在掙脫不得，嗤笑一聲，“本宮其實(shí)也不是不想寵幸駙馬，只可惜駙馬的身子實(shí)在令人作嘔，本宮著實(shí)有些為難……”

    覆在她身上的男人頓時(shí)僵住。

    謝柔嘉本以為他會(huì)像上回一樣惱羞成怒離去，誰知他只是頓了一下，像是生怕她再說出什么扎心的話來，再次用唇舌將她的唇堵住。

    像是瘋了一般的男人這一回不再止于親吻，隔著薄薄的衣物將她含入口中輕輕咬嚙，粗糲的指腹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fù)崤约浩饺绽飵缀醵疾辉鲞^的地方。

    又羞又惱的少女眼里沁出淚光，嗚咽出聲。

    他卻變本加厲撫弄著她，直到弄濕了她的衣裳，才松開她的唇，捉住她柔軟的手?jǐn)R在腹部那條猙獰的疤痕上，在她耳邊啞聲道：“即便是殿下再惡心微臣的身子，未和離前，微臣都是殿下的夫君?！边呎f，邊捉著她的手下滑。

    少女的指尖才觸碰到，嚇得蜷起像是被灼傷的指尖，沁著淚光的眼睛一臉羞惱地望著眼前衣冠整齊的男人，“裴季澤你敢！”

    眸光沉沉的男人盯著她的眼睛不答，牢牢地摁住她的手。

    慌了神的少女忍不住哭了出來，大顆大顆的淚珠自她眼里滾出來。

    “別哭?！?/br>
    瞧見她的眼淚，這會(huì)兒冷靜下來的男人立刻停下來，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是我不好，柔柔別哭?！?/br>
    終于空出手來的少女用力扇了他一巴掌。

    帶著恨意的一巴掌瞬間在他潔白似玉的臉頰上留下五個(gè)手指印。

    眼角還掛著淚的少女一臉厭惡地看著他，“想不到駙馬都這么大年紀(jì)，竟然如此不懂得取悅女子，比著小澤真是差遠(yuǎn)了！”

    眼尾洇出一抹薄紅的男人喉結(jié)不斷地滾動(dòng)，盯著她瞧了片刻，榻上的衾被將她微微顫粟的身子緊緊地包裹住，一把將她抱起來，大步朝她的院子走去。

    謝柔嘉沒想到他如今連半點(diǎn)廉恥心都無了，威脅，“你若是膽敢這樣抱著本宮回去，本宮明日會(huì)叫全長安的人知曉本宮在府里頭養(yǎng)了人！”

    這一回，無論她說什么，步伐矯健的男人都充耳不聞。

    直到入院，面色陰沉的男人淡淡地掃了一眼正站在院中的魏呈，抱著斜柔嘉入了屋子。

    面色發(fā)白的魏呈在門口待站片刻，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離去。

    屋里。

    裴季澤才將懷里的少女?dāng)R在床上，將她塞進(jìn)溫暖的衾被里。

    眼眶微紅的少女呵斥，“還不快滾！”

    眼眶同樣泛紅的男人啞聲道：“微臣這兩日會(huì)家中等殿下。若是殿下膽敢再碰他一下，微臣不曉得自己會(huì)做出什么來?！毖粤T起身離去。

    這會(huì)兒文鳶匆匆忙入內(nèi)，望著眼前發(fā)絲凌亂，嘴唇被咬腫的少女，急問：“殿下如何？”

    這個(gè)駙馬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是瘋了不成！

    謝柔嘉只覺得身子十分地不適，吩咐，“我要沐??！”

    文鳶忙將她攙扶到后頭沐浴的池子處。

    才替她褪去衣裳，就瞧見身段玲瓏的少女雪頸耳后以及肩頭都布滿吻痕。

    文鳶一邊替她上藥，一邊忍不住埋怨，“駙馬怎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將公主傷成這樣！”

    謝柔嘉瞧見那些痕跡，就想到昨晚在水榭的屈辱，冷冷道：“吩咐下去，以后都不許他入府！”

    他如今簡直就是個(gè)瘋子！

    *

    裴家。

    裴季澤剛到敬亭軒門口，錦墨便迎上前來，低聲道：“公子，大人此刻正在春暉堂等您。”

    裴季澤微微蹙眉，“可有說何事？”

    錦墨也不知，“大人面色不大好看?！?/br>
    裴季澤沉默片刻，朝著春暉堂大步走去。

    剛?cè)朐褐?，他就瞧見自己的父親負(fù)手立在廊廡下徘徊，一見到他回來，還未說話，面色就先沉了三分。

    裴季澤大步上前，垂首斂衽，“父親尋兒子可是有事？”

    此刻已是深夜，廊廡下懸著幾盞紅燈籠。

    橘黃色的暖光打在他身上，將他左臉頰上浮出的指痕照得清清楚楚。

    盡管裴濱一向不大理事，可瞧見自己的兒子被打，心里始終不痛快，眉頭緊蹙，“你去見公主了？”

    天底下能讓他心甘情愿挨這個(gè)打的，除了那個(gè)金枝玉葉，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gè)來。

    想來定是因?yàn)槟羌孔又?，與公主徹底鬧僵。

    他自幼乖巧懂事，可偏偏在公主這件事上執(zhí)拗偏執(zhí)。

    其實(shí)他就不明白了，那樣一個(gè)驕縱任性的公主，自己的兒子究竟喜歡她什么。

    裴季澤應(yīng)了聲“是”。

    果然如此。

    裴濱輕嘆一口氣，“既然如此，陛下的目的也已經(jīng)達(dá)成，你就與她和離吧。”

    一向寡言的男人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緊緊盯著自己的父親，“兒子既然決定與他成婚，就從未想過和離?！?/br>
    裴濱聞言，一臉震驚地望著他，“你知不知她有可能是你叔父——”

    “那又如何！”

    并不想聽到那兩個(gè)字的男人頭一回出言頂撞自己的父親，“她已經(jīng)是兒子的妻子，只要兒子不說，她就永遠(yuǎn)不會(huì)知曉?！鳖D了頓，又道：“更何況皇后許兒子娶她，父親的猜測(cè)未必就是真的，只要叔父醒來，一切自會(huì)真相大白?！?/br>
    “你瘋了不成！裴濱沒鵝裙以污而耳期無兒把以想到他心里竟然藏著那樣的心思，怒不可遏，“那是皇后當(dāng)時(shí)被人下藥，根本不知曉事情全貌！”

    當(dāng)年帝后不和，皇后曾在庵堂住過一段時(shí)日。

    后來皇后回宮后，不足八個(gè)月便誕下安樂公主。

    圣人這些年一直懷疑自己的弟弟與皇后有染。

    可這世上的事情偏偏造化弄人，自己的兒子對(duì)安樂公主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