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還要再說什么，夏芍卻突然神色一正，趕緊下炕，調(diào)大了收音機(jī)的音量。！

    第141章 開放

    夏芍一有動作，孫清就把話先咽了下去。

    屋內(nèi)一時安靜，只能聽到座鐘滴答和收音機(jī)的聲音，顯得廣播的內(nèi)容格外清晰。

    好半晌，廣播都播完了，孫清才問夏芍：“廣播說要恢復(fù)高考了，高考是啥？”

    “一個高中畢業(yè)后憑本事進(jìn)大學(xué)的機(jī)會，一個走出咱們這里，去到省城甚至北京、上海的機(jī)會。”

    跟孫清說考大學(xué)孫清未必會懂，說起去北京上海她卻懂了，“那想有出息，還得參加這個高考了？”

    “嗯?！毕纳贮c(diǎn)頭。

    孫清立馬愁上了，“這個得學(xué)習(xí)好吧？就我家大強(qiáng)那成績，高中都不一定能考上?！闭f著又一臉搞不懂，“不說念書沒啥用嗎？交白卷的都能上大學(xué)，咋突然又有用了？”

    讀書無用，這十年間已經(jīng)深入人心了。

    甚至接下來幾年，絕大多數(shù)人也不會選擇讀大學(xué)，畢竟父母有工作的都可以接班。只有那些家里孩子多接不了班或者農(nóng)村出身的，才會拼一把參加高考。

    要到了九十年代，國企開始大規(guī)模下崗，鐵飯碗再也不鐵了，才能看出有文憑的好處。

    也是到了那個時候，沒有讀書成為了一代人的遺憾，也讓這一代人格外重視對孩子的教育。

    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讀書，夏芍安慰孫清：“大強(qiáng)不是還可以當(dāng)兵嗎？讓他將來接他爸的班?！?/br>
    姜百勝有軍功，升值比一般人快，已經(jīng)要提副局長了。

    孫清一想也是，“他那么淘，他爸也說要把他丟去部隊，摔打摔打?！?/br>
    “mama，我寫完作業(yè)了。”

    承冬從對面屋過來，毛衣里穿著襯衫，看起來挺拔、俊秀，已經(jīng)是個小少年了。

    見到孫清，他禮貌地問好，“孫姨?！笨吹脤O清臉上立馬笑開了花，“作業(yè)寫完啦？”

    夏芍拿了自己寫的字給兒子，“練兩頁。”

    承冬點(diǎn)頭，孫清就順勢告辭，“回頭我跟她說一聲，讓她過來看房子。”

    看房子這事夏芍不急，第一天先托金美云給小虎捎了個信，通知他高考恢復(fù)了。

    一提起恢復(fù)高考，很多人都以為是在78年。主要是77年這次高考考得急，只有一個月的準(zhǔn)備時間，有些人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夏芍也怕小虎不知道。

    沒想到剛和金美云說完，秦舒一個電話打到她單位，說的也是這件事。

    夏芍不禁莞爾，“嫂子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剛找人給小虎捎信，讓他考個試試?！?/br>
    秦舒聞言一愣，接著也笑了，“他這聲小嬸嬸可真沒白叫?！?/br>
    “那是，等他將來考上大學(xué)，嫂子可得請我吃飯?！?/br>
    “一定請，不請誰也得請你。”

    秦舒說完，又輕輕嘆出一口氣，“這日子，總算好起來了?！?/br>
    可不是好起來了嗎？沒出一個月，厲叔賣給夏芍那套房子她就全租出去了。

    租的都是下鄉(xiāng)回城的知青，都是年齡太大著急結(jié)婚。兩邊前后腳收拾房子，前后腳貼了喜字，又前后腳放了鞭炮，紅彤彤一片，立馬讓空了好幾年的房子有了人氣。

    兩家結(jié)婚的時候?qū)O清還去看了熱鬧，回來跟夏芍說：“這都是以后得買我內(nèi)衣的?！?/br>
    夏芍樂不可支，“你這是鉆錢眼里了？”

    孫清竟然還點(diǎn)頭，“我本來干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讓干了，這些年可把我憋死了?！?/br>
    誰又沒被憋死了，不然改革開放后，極致追求愛情的日劇在國內(nèi)也不會那么受歡迎。

    越是壓抑，越是渴望，在另一種環(huán)境下長大的90后00后們，估計看了只會說一句戀愛腦。

    “對了，夏嬸兒到底啥時候回來？”孫清又問了一遍。

    看得出來，她對重新發(fā)展自己的內(nèi)衣事業(yè)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芍也有些想夏母了，“說是明年春天，等珍珍滿了三周歲?！?/br>
    夏母還是在這邊住得更習(xí)慣，滿了三周歲，虛歲就四歲了，可以送去部隊幼兒園，宋雅上下班接送一下就行。

    十一月末，小虎來市里參加高考了。

    這次考得急，消息傳播得又不廣，報考的人并不多，學(xué)校那點(diǎn)宿舍卻還是住不下。像小虎這樣農(nóng)村來的，又不是應(yīng)屆生，很多都要在教室里睡一宿，第一天繼續(xù)考試。

    小虎回去倒不遠(yuǎn)，可這兩天剛下了大雪，雪路難行，夏芍干脆讓他來自己家。

    “我跟一個朋友一起來的，不好就這么丟下他?！毙』⒙犃?，卻有些不好意思，“他父母就在隔壁隊，都是下放的知識分子，我這一個月就是在他家里復(fù)習(xí)的?！?/br>
    在人家復(fù)習(xí)了一個月，那的確不好拋下人家自己走。

    夏芍想了想，“一只羊是放，兩只羊也是趕，你把他一起帶過來吧。我讓承冬和半夏去我那屋睡，先給你們騰出來，反正就一宿，白天你們也能歇個午覺?！?/br>
    高考要緊，小虎那朋友最后還是來了，進(jìn)門先跟夏芍和陳寄北道謝。

    夏芍打量了下，發(fā)現(xiàn)看著比小虎還要小一些，很愛笑，一笑還有兩顆小虎牙。

    小虎跟夏芍介紹：“這是我朋友，陸澤濤。”

    “陸、陸什么？”夏芍差點(diǎn)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陸澤濤。我第一次聽見，也是你這反應(yīng)，還以為別人是在叫我爸?！?/br>
    “名字的確挺像的。”夏芍表情古怪。

    安頓了兩個孩子在對面屋歇下，她回到自己那屋，神色還有些恍惚。

    “那人你認(rèn)識？”陳寄北淡聲問了句。

    夏芍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說認(rèn)識吧，以前的確沒見過，可說不認(rèn)識……

    她人都穿到書里來了，再不知道男主是誰，就太離譜了。

    那可是陸澤濤，因為名字和大佬表哥很像而被大佬看重的陸澤濤。

    書中他也是77年就參加了高考，81年畢業(yè)，畢業(yè)后工作了幾年，又下海經(jīng)商。可小虎不是反派嗎？反派跟男主就算不掐得你死我活，也不至于成為好朋友吧……

    還一起復(fù)習(xí)，一起參加高考。

    這個世界太瘋狂，而且還有一件事，她把人家男主的媳婦弄沒了。

    夏芍恍惚了半天，最終只能說：“不認(rèn)識?！?/br>
    “那你認(rèn)識他爸？”

    這回男人的聲線冷了些，夏芍一抬眼，就看他表情還是那個表情，望著自己的眼睛卻特別黑。

    這幾年轉(zhuǎn)銷售，男人身上的冷銳愈發(fā)淡了，反而漸漸沉淀出些平和。有一次郭姐碰到他，轉(zhuǎn)頭就跟夏芍說：“我怎么覺得你家小陳跟你越來越像？就那種……”

    那種什么又形容不出來。

    夏芍卻覺得這男人看著比以前成熟有韻味了，骨子里其實(shí)沒太變。

    照樣喜歡吃甜，喜歡跟半夏用不同的表情裝同樣的可憐，喜歡吃莫名的醋生莫名的氣，就比如現(xiàn)在。

    兩個孩子可還在屋里呢，聽到這話，半夏甚至偷偷看了過來，大眼睛里全是八卦。

    承冬雖然沒看過來，表情也一本正經(jīng)，耳朵卻悄悄豎起。

    夏芍沒好氣地瞪了男人一眼，“不認(rèn)識?！毕胂胗盅a(bǔ)充上一句：“我就是覺得他跟表哥名字像?！?/br>
    “哦?！标惣谋币荒樜沂裁炊疾徽f，我就靜靜看著你編。

    兩個聰明人在一起就是這樣，有時候明明察覺出了一些東西，可一個不點(diǎn)破，一個不說。他是這樣，他也是這樣，兩人都很有默契，微妙地保持著一種平衡。

    夏芍一開始還有些擔(dān)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連解釋都懶得多解釋，去看自己給兩個考生燉的湯。

    考完成績出來，陸澤濤跟小虎都考上了，還考的是同一所大學(xué)。

    反派都已經(jīng)跟男主成了朋友，再成為同學(xué)也不算個什么，夏芍很淡定。倒是陸澤同和秦舒十分高興，親自帶了小雪過來，接他們闊別多年的兒子回家過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處久了，小虎跟陸澤同站在一起竟然有些像，不是長得像，而是神似。

    一家四口高高興興回家，如果不說，誰知道這是一個重組家庭？

    看著陸澤同臉上掩也掩不住的笑容，陳寄北突然問夏芍：“表哥這樣，是不是更好了？”

    夏芍覺得他這話別有所指，可還是點(diǎn)頭，“肯定更好了?！?/br>
    這個年因為一部分知青的回歸，變得熱鬧了不少，也讓很多父母看到了希望，有了更多熱切的期盼。

    夏母踏著春風(fēng)回來的時候，孫清接到了自己的第一筆內(nèi)衣訂單。

    那小胖子mama當(dāng)初是穿過內(nèi)衣的，知道這東西的好處，兒媳婦一懷孕，立馬帶著兒媳婦來孫清這里問：“那啥都結(jié)束了，你這邊應(yīng)該能做了吧？”

    “可以?！睂O清一話不說給對方量了尺寸，量完立馬跑夏芍這里報喜。

    夏母盤腿坐在炕上，正在說自己的小孫女，“也不知道隨了誰，從小就認(rèn)錢。你給她一張，她抓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手要。兩只手都抓滿了，她把錢放屁股底下坐著，伸了空手還要?！?/br>
    正說得起勁，孫清一來，夏芍沒忍住笑了，“另一個鉆錢眼兒里的來了?！?/br>
    “鉆錢眼兒里咋了？我憑自己手藝賺的?！?/br>
    孫清叉腰瞪了她一眼，瞪完自己也笑了，過來挨著夏母，“嬸兒你可算回來了。”

    “能不回來嗎？承冬和半夏天天寫信催?！毕哪感?。

    說著又忍不住低聲問孫清：“我聽小芍說你喊我回來發(fā)財，咋了？你那又有啥新生意了？”

    這都好幾個月了，老太太還惦記這事兒呢，孫清一進(jìn)門就問。

    夏芍沒忍住又樂了，“媽你還說不知道珍珍隨誰?！?/br>
    “我這不是好幾年沒做活了，憋的嗎？”夏母小聲為自己辯解。

    “那正好，我這邊馬上就能有活了。”孫清和她說了內(nèi)衣的事，“回頭您過來看看怎么做?！?/br>
    “這就有活了？”夏母果然高興，當(dāng)天就去了趟孫清那。

    夏芍家沉寂了三年多的縫紉機(jī)重新響起來，隨著回城的知青越來越多，光做結(jié)婚穿的新衣服都夠兩人賺了。到了年底一算賬，夏母自己就賺了好幾十塊。

    老太太給每個人都買了東西，還給關(guān)里的大孫女捎了套衣服，小孫女捎了雙鞋。

    大鵬沒捎，他前兩年當(dāng)兵去了。去年剛轉(zhuǎn)了士官，夏母還去看過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