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搬出來？”夏芍覺得為這個結(jié)婚有些兒戲。

    陳寄北聞言頓了下，眼神漸淡，“我也不想被人擺步婚事?！?/br>
    夏芍想到了他那個兩頭拒婚的表嫂。

    對方能干出這種事，平時也未必對他有多好?？偢@么個人在同一屋檐下，的確挺難受的。

    她想嫁個男人找工作，他想結(jié)了婚搬出去單過。兩人各取所需，倒比什么他對她一見鐘情，從此為她瘋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墻，死也要娶她回家可信多了。

    夏芍開始仔細考慮這件事了，“你會做家務嗎？”

    “劈柴燒火沒問題?！?/br>
    那就是其他的不會，不過當年他爺爺也不會，還不是被他奶奶調(diào)/教出來了。

    夏芍又想到這人似乎脾氣不太好，“你不打老婆吧？”

    陳寄北皺了下眉，看她，“我像是會打女人？”

    他還沒結(jié)婚，誰知道結(jié)了婚以后什么樣……

    不過他要是敢打老婆，她就敢還手，大不了互毆，毆完再離。要知道全國唯一一家收容男性的家暴中心就在東北的沈陽，她不欺負人，可也不能被人欺負了。

    夏芍覺得問得差不多了，陳寄北卻顯然不這么以為,“你希望另一半早點回家陪你，我也沒問題?！?/br>
    夏芍：“……”

    怎么搞得跟她是個粘人精似的？

    她現(xiàn)在跟他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還來得及嗎？

    自從夏芍和陳寄北出去，李來娣一直吃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就要往外望。

    屋里其他人都在說話，只她第一個發(fā)現(xiàn)兩人回來，“你倆聊啥了？聊這么半天?！?/br>
    好像她和夏芍關(guān)系多親密，真是可以打聽這些的親戚。

    夏芍沒說話，陳寄北更不可能搭理她，甚至都沒正眼看她。

    男人朝陸澤同微微頷了一下首，就坐回原位，神色看不出絲毫變化。

    李來娣碰了個軟釘子，不太高興。

    陸澤同臉上的笑容卻更真切了，“小夏的弟弟不是還要回關(guān)里嗎？既然兩邊都沒意見，盡快把這事兒辦了吧。”

    田翠芬最想聽的就是這個，瞬間喜笑顏開，“您哪天有空？我們都行?！?/br>
    “那就明天?！标憦S長沉吟，“先把禮過了，結(jié)婚可以再等兩天。寄北爸媽那邊我得去個電報通知，還得置辦些東西，總不能叫他們就這么空著手過日子?！?/br>
    過禮，就是要給彩禮錢。

    這年代人都窮，真支倆柴火絆子，行李一搬就算結(jié)婚了的也不是沒有。陸家愿意給彩禮，夏芍算是賺到了，也不知道她哪來那么好的命，真就讓陸家人給看上了。

    看著表兄弟倆漸行漸遠，李來娣心里忍不住泛酸。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陸廠長雖然這么說，可陸家還有個不省油的表嫂。

    這人都能兩頭攪和，想把這門親事攪黃了，等回去聽說陸廠長又找上門來，還不知道要怎么樣。彩禮什么的肯定夠嗆，夏芍到底能不能嫁進去，都還是兩說。

    就算嫁進去了，有這么個嫂子盯著，日子也肯定不好過。

    李來娣冷冷哼了聲，掃一眼夏芍回去了。

    夏萬輝沒注意，送完人故意落在最后，拉了拉夏芍的衣服。

    夏芍順勢放慢腳步，夏萬輝立即小聲道：“我看他那個嫂子挺不好惹的，你真要嫁給他??？”

    “你擔心這個？”夏芍不緊不慢看他一眼，反而笑了，“她今天鬧這么一場，你說以后我要是和她起了什么沖突，別人是會向著我，還是向著她？”

    “那當然是向著你?！?/br>
    “所以啊，擺在明面上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暗處的。”

    回去里面已經(jīng)在收拾桌子了，李來娣和程文華在地上幫忙，大丫則坐在炕上揉眼睛。

    李常順見她困了，叫李寶生和程文華先帶著孩子回去歇午覺。夏芍和夏萬輝也要走，被他叫住，“小芍的婚事也定下來了，你們是不是該把那契書拿出來了？”

    “不著急?！毕纳终f，“結(jié)了婚我就給你們，誰知道這事還有沒有反復?！?/br>
    劉鐵萍鬧這一出的確很不讓人放心，可李常順還是皺了眉，“結(jié)了婚你就一定會給我們？”

    見他一臉懷疑，夏萬輝不樂意了，“我家又不是你家，我姐五年都等了，還能說話不算？”

    這就是在明諷李家說話不算話了，李常順臉色有些不好看。

    夏芍和夏萬輝才不管他好不好看，拎上餅干和蘋果就走。臨出大門夏萬輝又想起什么，顛顛兒跑回來問李來娣：“你不說人家看不上我姐嗎？看不上還特地上門爭取？”

    李來娣：“……”

    這姐弟倆怎么這么煩？沒有一個好東西！

    —

    劉鐵萍從李家出來就去了娘家，晚上天都黑了才回去。

    進門一看家里冷鍋冷灶，不僅沒人聲兒，飯也沒做，她有些生氣，“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小的小的不著家，老的也不知道著家?！?/br>
    剛準備進里屋先喝口水，就發(fā)現(xiàn)陸澤同坐在門邊的炕上盯著她。

    她被嚇了一跳，“你干嘛不出聲？”又問：“寄北呢？又跑哪野去了？”

    “他是給你留臉，主動避出去了?！?/br>
    劉鐵萍還是沒聽出不對，不屑冷哼，“他還能有那眼力見？我不回來連個飯都不知道做?！?/br>
    陸澤同已經(jīng)不想聽她廢話了，“中午你去李家了?！?/br>
    說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劉鐵萍動作一頓。

    那邊陸澤同聲音已經(jīng)沉了，“你就那么看不上寄北？他結(jié)不成婚，對你有什么好處？”

    他這人平時鮮少發(fā)火，如此說話，已經(jīng)是真生氣了。

    劉鐵萍有些心虛，可隨即又變得理直氣壯，“我能有什么好處？還不是為了他好！李家介紹那丫頭就是個鄉(xiāng)下來的，沒工作沒戶口，老家還有一大家子窮親戚等著救濟?！?/br>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她干脆趁機把話挑明。

    “反正那丫頭我是看不上，我已經(jīng)幫寄北說了巧云她娘家meimei，就是巧娟，你見過的。那才真是個能干人，伺候她姐坐月子伺候得可細心了，還是城鎮(zhèn)戶口?！?/br>
    上個月劉鐵萍的弟媳婦楊巧云生了個大胖小子，是老劉家這一輩第一個男丁。

    可惜劉母已經(jīng)過世，楊母又有孫子要帶脫不開身，就讓小女兒楊巧娟過來照顧一陣。

    這人陸澤同的確見過，也真如劉鐵萍所說，是個能干的，可……

    “當初她剛來的時候，我說把她介紹給寄北，你不是不同意嗎？”

    不僅不同意，她還把他好一頓冷嘲熱諷，說什么：“你自己弟弟什么德行，你心里沒數(shù)嗎？我可張不開那個嘴。到時候要是過不好，我跟巧云還處不處了？”

    劉鐵萍也想到了那一查，一頓，“那是當初，這些日子處下來，我看寄北也沒他爹媽說得那么差。說不定等他結(jié)了婚有了老婆孩子，就懂事了。”

    這還是陸澤同當初勸她的話，陸澤同沉默了下，“那你準備準備，明天去給小夏送彩禮。”

    劉鐵萍還以為他說的是楊巧娟，先是一喜，“好嘞。”應完又是一愕，“你說誰？小夏？！”

    “嗯。”陸廠長劃開火柴點了根煙。

    劉鐵萍瞬間急了，“你怎么能定了她？我剛才跟你說半天白說了？”

    “寄北看好的?！?/br>
    “他看好的你就同意？他個小孩子懂什么！”

    劉鐵萍可以說是跳腳了，脫口說完才發(fā)現(xiàn)陸澤同眼色深沉，正隔著騰騰升起的煙霧望著她，“你非要把楊巧娟嫁給寄北，不會是為了大軍吧？”

    陸澤同好歹是上過戰(zhàn)場的，這么看人的時候，目光總有種要把人釘穿的感覺。

    劉鐵萍心里猛地一跳，可還是不甘心。

    “你還說我看不上寄北，你不也看不上大軍！我能為大軍什么？還不是想給寄北找個好的，省的他結(jié)婚以后還不省心。巧娟好歹知根知底，那個小夏老家離咱們這兒三千多里地，上哪兒打聽去？誰知道她二十好幾了還不嫁人，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不結(jié)婚能是有什么問題？

    無外乎身體有毛病，或是作風不檢點。

    陸則同沉聲打斷她，“沒影的事兒，你少壞人家姑娘名聲。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寄北的事你少管。明天送彩禮你也別去了，省的說話不中聽，給人添堵?！?/br>
    “小娟那邊我都說好了，你讓我怎么解釋？”劉鐵萍臉色很難看。

    “你今天怎么跟小夏解釋的，就怎么跟她解釋。”

    陸則同見她眼珠在眼皮下亂轉(zhuǎn)，沉聲又道：“前幾年大軍結(jié)婚，借了五百，上個月他媳婦兒生孩子，又借了兩百。要是寄北這事還出岔子，我就去問問大軍什么時候還錢。”

    劉鐵萍臉色一青，不說話了。

    陸澤同這才擰眉抽了口煙，“這事兒咱們家做得不地道，小夏那邊，還得多給一點彩禮。”

    第8章 彩禮

    陸澤同特地請了半天假來下聘，穿得也很正式，一身齊整的毛料中山裝。

    李常順上班去了，倒是李來娣賴著留了下來。

    哪有沒結(jié)婚的大姑娘摻和這些的？

    田翠芬瞪她好幾眼，她都裝沒看見。田翠芬又不能當著外人打孩子，只好等人走了再收拾她。

    其實今天陸家人能來，李來娣還挺失望的。

    她媽說過一嘴，陸廠長那個媳婦兒絕對不好惹。她結(jié)婚十幾年沒生孩子，就整天懷疑陸廠長在外面有人，弄得陸廠長都不敢跟廠里女同志說話，生怕給人帶來麻煩。

    這么難纏的人，能就這么算了？

    說不定只會意思意思給個十塊二十塊，到時候夏芍可就丟大人了。

    沒想到陸澤同一出手就是一小沓大團結(jié)，粗略一看，少說也得有個二三十張。

    這可是二三百塊啊，老家二三十塊就能說個媳婦兒了。

    不對，這里是江城，又不是老家。當初她哥結(jié)婚，不也湊了二百塊錢彩禮，家里勒著褲腰帶過了半年才還上。

    說不定陸家給的就是個面子錢，除了彩禮就什么都不給了。有的人家缺德，還會讓媳婦兒結(jié)婚的時候把彩禮裝包袱里帶回婆家，純粹是走個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