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在經(jīng)卷里記載說，當時他被一個高階敵人追殺，只得將其引向茫茫南海，伺機找機會反殺?！卑仓刂v解說道。

    “哦哦哦?！绷柙破泣c頭表示理解，也就是師父完全打不過對方，只能倉皇逃命的意思。

    “結(jié)果就遇到了那座島嶼，在島上遇到一位仙階前輩、劍術(shù)大能?！卑仓乩^續(xù)回憶，“仙人給他設(shè)下了一點小考驗，他輕松將其通過，便得到了仙人的款待；而那位敵人沒有通過，被仙人反手就滅殺了?！?/br>
    “原來如此?！绷柙破菩南爰热皇恰拜p松通過”，說明肯定是很困難的考驗。

    否則以蘇漸的脾性，真是什么輕松考驗的話，他壓根兒就不會在筆下提起這事。

    “最后，師父得了那仙人的一番指點，感覺劍道修為霎時便有極大突破，原本的瓶頸也茅塞頓開，就此晉入金丹境尋根階?！卑仓刈詈罂偨Y(jié)說道。

    “真的假的??？”凌云破吃驚問道。

    蘇漸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了，在七殺劍術(shù)的記錄方面就有明確體現(xiàn)：

    七殺劍術(shù)為什么要以攻代守，以快為先？因為蘇漸很明確地記載說，只要搶先把敵人殺了，就不用防守閃避了……如此傲慢臭屁的性格，居然能承認是“有極大的突破”，對面仙人究竟給他塞了什么東西？至尊金丹會員升級卡嗎？

    “總之，若是我們能尋到那處島嶼就好了?！卑仓剡€在異想天開，憧憬說道，“若是和那仙人說，我們是當年他接待過的蘇漸的弟子，會不會也能得到指點呢？”

    “呵呵呵。”凌云破只能干笑。

    安師姐，你不要只盯著師父當年的待遇，他的敵人可是因為沒有通過考驗，被仙人直接反掌滅殺了啊！

    仔細想想，這仙人和蘇漸的敵人，根本就沒什么仇怨對吧？說明這仙人就是那種肆意妄為，隨手殺人的家伙?。?/br>
    想到這里，凌云破就有些打退堂鼓。

    按照青萍劍的說法，那島嶼既然底下是一座冰山，說明只會隨波逐流，跟著海水的流動到處亂移。

    也就是說，只要跟著海流的方向?qū)ふ揖秃谩?/br>
    但考慮到那仙人并不是什么好相與之輩，或許我應該反著來，故意讓師姐找不到那島嶼比較好，否則若是那仙人要對我們出手，我還可以傳送逃命，安師姐卻要如何逃走呢？

    “咦，師弟?！卑仓睾鋈徽f道，“你看前面又有一座島嶼?！?/br>
    凌云破漫不經(jīng)心地將神識掃去，發(fā)現(xiàn)其下居然不和海床相連，頓時心中一驚，面上不動聲色地道：

    “此島如此荒蕪狹小，怎么可能有劍術(shù)大能隱居此處？師姐你還是不要亂想了，這種小島就可以跳過，我們?nèi)フ夷切┐簏c的島吧?！?/br>
    話音剛落，凌云破正待轉(zhuǎn)身要走，只聽見一聲冷哼傳入耳里：

    “小娃娃見識不多，口氣倒不小，你連這是什么島都不知道，就貿(mào)然大發(fā)厥詞，是什么道理？”

    緊接著，兩人踏下飛劍便仿佛不受控制般，搖搖晃晃地降落下去，帶著凌云破和安知素落在島上某處谷地中央。

    只見一個黑袍道人，盤腿坐在山谷中央的地面上，周圍凌亂地插著各種飛劍，到處都是碎石和劍氣造成的裂痕。

    那道人看上去蒼老無比，臉上皺紋密密麻麻，嘴巴未動，卻有話語聲音鉆入兩人耳朵，語氣驚異：

    “嘿？兩個小娃娃，居然一個是天生劍骨，一個是天生劍心？來來來，走近了讓老道看看?！?/br>
    安知素上前半步，行禮說道：

    “蜀山安知素，拜見仙人。不知前輩的名號是……”

    “喚我‘孤絕老人’便好?！焙谝碌廊四徽f道。

    孤絕？好慘的名字，凌云破暗自想道。

    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鰥、寡、孤、獨、殘合稱五弊，即無妻、無夫、喪父、無子、殘疾，是五種相對不幸的人生。在其之上還有“絕”，即絕命，指橫死，乃是不幸之最。

    這仙階老者既然自號“孤絕”，說明其所屬宗門已經(jīng)被滅，長輩全部死去，自己也無法離開這座島嶼，幾乎可以說是注定要命盡于此了……

    “長輩在前，居然還敢胡思亂想！”耳邊聲音突然凌厲起來，“天生劍骨的娃娃，還不過來給老道行禮？”

    “抱歉。”凌云破連忙上前，恭敬說道，“晚輩見周圍劍氣縱橫，而仙人獨坐其中，想來必然是劍道大能，一時間心有仰慕，不能自已，失禮了?！?/br>
    “屁話甚多！”那老道不耐煩道，“你是蜀山哪個傻逼教出來的？滿嘴阿諛奉承的屁話！要不是看在天生劍骨的份上，老道我早就一劍把你殺了！”

    凌云破臉色抽搐，心想這仙人果然是喜怒無常之輩，而且最討厭套話，卻是我不擅長應付的對象呢。

    第六十八章 師祖?zhèn)鞣?，潑天機緣

    作為一個資深間諜，凌云破最討厭應付的是什么人？

    自然是那種不講道理，偏偏直覺又很敏銳的人了。

    不講道理，也就意味著很難用正常手段去欺騙；直覺敏銳，意味著稍不留神就會被對方抓到破綻。

    因此，如果凌云破有的選，他肯定會對這類人退避三舍……但如今卻是沒得選。

    只見對面這位仙人穿的是道士袍，衣服不大，穿在身上卻松松垮垮，意味著這位仙人的rou身已經(jīng)瘦弱衰微到了極致。

    這是被天魔掠奪后的典型特征：尋常人一旦中招，精、氣、血立刻全被掠走，只留下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

    但這位應該是使了什么手段，在最后關(guān)頭勉強抵御住了天魔的侵蝕，才變成這種半死不活的模樣。

    他說話不動嘴唇，而是使用某種傳音秘術(shù)，說明他的嘴唇已經(jīng)說不了話，必須時時刻刻維持和天魔的抗爭。

    這種狀態(tài)下的修士，說難聽點就是拼盡全力才能活著，稍不留神就要掛掉，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招待指點外來修士？

    除非是……哦，我猜到了，是執(zhí)念。

    這位仙人既然自號“孤絕”，就意味著已經(jīng)不存在長輩和親人了。

    如我之前猜測得那樣，也許連出身門派都已經(jīng)不復存在，因此他最大的執(zhí)念應該是將門派道統(tǒng)傳承下去。

    畢竟只要他死在這里，他門派的所有絕學都會徹底失傳，無論之前有多么輝煌，今后都要歸于塵土，無人得知——這對曾經(jīng)是大派出身，非常看重宗門名譽地位的修士而言，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這般分析說來，那么蘇漸當年在這里得到的待遇，以及這仙人見到我和師姐后的欣喜，也就全部解釋得通了。

    見凌云破沉吟思索，那仙人便不爽說道：

    “呵，都說天生劍骨耿直不屈，天生劍心聰明剔透，怎么到你們這邊反而是反過來的？天生劍心的女娃娃是個直腸子，天生劍骨的男娃娃反而肚里彎彎繞……混蛋，在暗自腹誹我老人家是吧?。?！”

    最后一句，他陡然提高了音量，加上本來就是傳音入密，效果和伏在耳邊說話差不多，這驟然一吼差點沒把兩人耳朵震聾。

    安知素連忙解釋說道：

    “仙人且聽我說，并非如此！我?guī)煹苄惺滤貋碇苊埽瑓s不是有壞心思，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在她看來，這位仙人既然殷勤招待指點過蘇漸，也就等于是師父的半個授業(yè)恩師，四舍五入也就是自己和師弟的師祖。

    既然是我們的師祖，那肯定是要護短的嘛！

    于是她便將自己、師弟和蘇漸的關(guān)系，以及蘇漸后來為何被迫閉關(guān)，青螺峰在蜀山是如何沒落下去的……一五一十都說了一遍。

    “正因為如此，我?guī)煹懿挪坏貌蝗找箍嗨迹瑲椌邞]，為青螺峰的出路做長遠打算，都是因為我這個做師姐沒用……”

    說到后面，安知素也有些酸楚難言，只能低頭抹淚。

    那仙人聽了半天，已經(jīng)是怒不可遏，大叫起來：

    “好個蜀山！居然敢如此欺侮我們劍門弟子，要是老道我還能動彈，定然要去滅了你們上下滿門不可！”

    “徒孫啊！你也休要哭了！待老道我給你劍意灌頂，修為大進之后，回去替我爆殺蜀山那群蟲豸?。?！”

    “徒孫？”安知素遲疑問道。

    “哈哈，蘇漸是我的徒兒，你們豈不是我的徒孫？”老道得意洋洋地說道，顯然對蘇漸的劍道天賦非常賞識。

    “敢問仙人。”凌云破見他心情不錯，趁機試探問道，“我們師父蘇漸，在蜀山乃是拜在長眉仙人的門下，卻不知怎么會成為您的徒弟？”

    “哼?！币娏柙破崎_口說話，老道的聲線又冷淡下來，明顯是偏愛安知素而對他不喜，“這事我當然清楚，不過昔日你們師父蘇漸被人追殺，老道我便出手將他救下。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他才拜在老道我的門下，愿意接我的衣缽，奉我做半個師父，和那長眉仙人平齊而已。”

    “原來如此?！绷柙破屏⒖虝狻?/br>
    肯定是蘇漸被這老道救下后，老道說“你不拜我為師，我就把你丟出去”，然后便宜師父蘇漸為了活命，才不得不給這位老道磕頭。

    嘖嘖嘖，蘇漸啊蘇漸，想不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平日里裝得傲氣十足，關(guān)鍵時刻還不是舍得臉皮？

    “且讓老道考考你們兩個?！闭f到道統(tǒng)衣缽，這黑袍老道聽語氣立刻來勁了，語速也快了許多，“蘇漸教過你們什么劍術(shù)？”

    “回師祖的話?！卑仓馗目谝哺牡煤芸?，“師父教了我們七殺劍術(shù)。”

    “哈哈哈哈！”老道立刻狂笑起來，“這七殺劍術(shù)，不就是我們劍門的道統(tǒng)嘛！還說蘇漸不是我的徒弟？那邊心思駁雜的徒孫，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等等，七殺劍術(shù)不是蘇漸自創(chuàng)的嗎？凌云破和安知素同時怔住。

    然后才反應過來：若是這位老道所授，回蜀山后還真不能說出來，不然長眉仙人知道自己徒弟接了別家道統(tǒng)，那肯定是要發(fā)飆的。

    但如果是蘇漸自創(chuàng)的劍術(shù)，蘇漸又師承長眉仙人，那七殺劍術(shù)就是長眉仙人這一脈道統(tǒng)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情況就完全反過來了嘛。

    “既然你們學了七殺劍，那老道便以七殺劍來考校你們?！崩系涝捯魟偮?，只見周圍插在地上的劍群之中，便有一把飛劍破土而出，凌空懸浮搖曳，劍身微微顫動，劍尖鋒芒畢露。

    “怎么樣，你們誰先來？”老道興致勃勃地問道，“若是能讓老道滿意，自然會賜下好東西給你們?！?/br>
    凌云破心說師姐天生劍心，走的是技術(shù)流，起碼也要對敵人的劍招有所了解，才能更好地制定戰(zhàn)術(shù)，發(fā)揮優(yōu)勢。

    我這邊是天生劍骨，飛劍更加皮糙rou厚，力大無窮，不如就讓我來探探路吧，師姐也好在旁邊多看些情報。

    “我先吧?！彼锨鞍氩剑事曊f道。

    “退下！”老道頓時怒喝，“你身為師弟，不曉得長幼有序？跟你師姐搶什么搶！你師姐比完了再輪到你！”

    媽的！凌云破也是勃然大怒，這不是你問“誰先來”的嗎？

    合著這半死不活的糟老頭子，就是因為看我不爽，我做什么都是錯的是吧？！

    第六十九章 差別對待，明目張膽

    對于這個重女輕男的師祖，凌云破感到非常不爽。

    雖然給安師姐好處就是給我好處，但你這明目張膽的歧視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過是聰明了一點，機智了一點，靈活了一點，憑什么就看我不順眼？聰明人是招你還是惹你了？

    安知素這邊走上前去，抱拳行禮，飛煙劍和寒冽劍便同時射出，在空中擺好陣勢。

    “嗯，雙手御劍，有模有樣。”老道溫和說道，“不要緊張，且來試試。”

    凌云破在旁邊酸溜溜地看著。

    安知素掐了劍訣，雙劍便一左一右成包夾之勢，從兩邊襲向盤坐在地的黑袍老者。

    老道沒有任何反應，只見空中的紫色飛劍先是一個左移，便將寒冽劍輕巧纏住，然后甩了個劍花，將寒冽劍的力道牽引開來，順勢將其砸向了飛煙劍。

    凌云破在旁邊看得駭然，這一招借力打力、移花接木、乾坤大挪移，實在精妙得他不知該如何形容，只能說完全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