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期在春 第22節(jié)
男生那種蓬勃又帶著點急促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頭頂,熱熱癢癢的,江荔下意識就扭動了下頭。 這個本能之舉似乎讓林知期回過神,女孩嬌軟的身體完全貼在了他身上,那觸感明顯、綿軟起伏的地方緊靠著他那跳躍的心臟。 此刻在林知期眼里,江荔猶如一塊燙手山芋,他深吸一口氣,馬上往后退開一小步拉開距離,接而短促地瞥一眼江荔黑漆漆的腦袋,旋即轉(zhuǎn)身,背向著她,和黑人大哥大眼瞪小眼。 江荔頓時涼快不少,她看一眼林知期的后背,抬手戳他,“我的鞋子不會就是被你踩的吧?” 這話問得就好像全然不記得剛才的曖昧旖旎。 林知期心臟還在一突一突地跳著,聽見江荔那無厘頭的問題,他搖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后背濕了,到現(xiàn)在身上的體溫也沒降下來。 腦海里不受控制的在回放著剛才,女孩溫熱的氣息纏住他的脖頸,扼住了呼吸,他碰著地方?jīng)]有一處不是柔軟的。 黑人大哥盯著林知期的臉看了半晌,忽然發(fā)出疑惑:“bro,why is your face flushing?” 林知期平靜回答:"it's hot?!?/br> 距離桐大一共是十二個站,還剩六個站的時候,江荔站不住了,眉頭皺得緊,今天走得路本來就多,現(xiàn)在這樣一站,腰酸腿疼的。 她四周看了圈,乘客雖然在上一站城中村下了不少,但現(xiàn)在位置也沒空的。 心煩喪氣地收回視線,瞥了眼面前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站得板直的林知期。 江荔抱臂側(cè)著身子靠在座椅擋板上,撩了撩耳邊的發(fā)絲,心里越發(fā)堵得慌,不冷不熱地叫了聲林知期。 林知期回頭,不明所以地看著江荔。 江荔沒好氣地說:“很累。” 林知期靜默地收回目光,抬眸留意下個站的人流。 他不知道他這樣沒回江荔的話,在江荔眼里就是懶得搭理她,江荔心氣本就不順,這會兒子驕縱的性子蹭蹭冒了出來,心里又氣又委屈的,想到今天的種種,眼眶不爭氣的紅了,沖著林知期的背影嘀咕,“我說我很累,你沒聽見嗎?” “我聽見了?!绷种谵D(zhuǎn)身看她,放輕了聲音,“你再稍微站一會兒,下站下車的人會多一些,我能幫你占到座位?!?/br> 江荔愣了愣,直視著他平靜無波的眼眸,喉嚨涌上一陣酸澀和無地自容的羞愧。 她別開臉,嘴還硬著,“聽見了你就要回答,這是最基本的禮貌,我不喜歡和聾子做朋友?!?/br> 林知期望著江荔精致無暇的側(cè)臉,心中微動:“嗯,剛才是我的問題?!?/br> 果然到了下站下車的人很多,位置一下子就空了不少,但是上車的人也真不少,江荔還沒反應過來林知期已經(jīng)不見人影,她坐看右看也沒找到他,正想著打電話,就聽右邊傳來他的聲音。 她循著聲源看過去,林知期單手抓著頭頂?shù)臋跅U,肩上的包放在僅剩的空位上,那雙含著淺淺笑意的黑眸正示意她過去。 不知怎么,江荔的心抖動了下。 她越人群走到林知期身邊,看著他拎起包重新背上肩膀。 林知期往旁邊移開小半步,“坐吧,不燙了?!?/br> 其實剛才他過來占好位又不坐的時候,有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抱著籃球想坐過去,只是被他的眼神給嚇走了,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平常的眼神而已。 林知期也不知道為什么男孩會面露驚恐。 目睹一切的周圍乘客都向林知期投來了鄙視不滿的目光,他通通都視若無睹。 這會兒江荔一坐下,周圍人的目光又馬上轉(zhuǎn)變成艷羨。 原來是給漂亮女友占座啊。 江荔渾然不覺,坐下后伸出只手在林知期面前。 林知期垂眸,目光所及之處是江荔微干的紅唇,以為她是口渴了,“不然等下站吧,我們下去買瓶水?!?/br> “誰要喝水了。”江荔指著他的肩膀,語氣淡淡,“你把書包給我拿著?!?/br> 林知期頓了下,“不用了,我背著就好?!?/br> “給我。”江荔固執(zhí)。 林知期同江荔無聲對視,終是抗不過她的眼神,把書包給了她。 書包抱著懷里,江荔不忘吐槽:“裝了什么啊,這么重?!?/br> 她低著頭,林知期也低頭:“一把傘,兩本書?!?/br> 這把傘帶得挺巧的,這剛出地鐵口,外面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只是這傘小,特小,兩個人擠里面都得濕。 江荔望著雨幕,再瞥一眼林知期撐開的傘,扯了扯唇角,“你上回給的我不是挺大的么。” “換了把?!绷种谧呦乱粋€臺階,微側(cè)著身子,把手中的傘舉在江荔頭頂,“走吧,再晚學校關門了?!?/br> 江荔目光掠過他俊挺的眉峰與鼻梁,抬腳往下走。 走沒兩步,忽然停下,側(cè)眸看身旁的男生,他濃密的黑發(fā)上已然覆了一層薄薄的小水珠。 她皺眉問:“你怎么不過來?淋雨了都?!?/br> 林知期沒動,“不礙事,回去要洗頭?!?/br> “這不是洗不洗頭的問題。”江荔伸出手抓住傘柄,把傘往林知期那邊推了推,自己也跟著傘動過去,“要是淋雨感冒了可別怪我?!?/br> 林知期目光在江荔纖白的手背上落了一瞬,旋即不動聲色地把手往下移了點,避開兩只手的接觸。 現(xiàn)在是兩個人的半邊腦袋在傘下,半邊淋著雨。 林知期無視江荔堅持的眼神,還是把傘推了過去,接她剛才那句話,“不會怪你。我體質(zhì)強,淋點雨沒事?!?/br> 江荔最后再看他一眼,松開手,又伸手去他面前,他投來一眼,但很快便明白,把書包給了她。 清清涼涼的雨夜,細細蒙蒙的雨點,一盞盞橘色的路燈光在溫柔地散在江荔頭頂?shù)哪前褌闵稀?/br> 這雞飛狗跳的一天終是換來了這一路的溫柔。 雨剛好停,江荔和林知期在那家商店前分別。 江荔臨時起意加了林知期的微信,加完又覺得不行,在林知期疑惑不解的注視下,把他的q和支付寶好友都加了遍。 走出一段路,林知期才恍然明白江荔為什么這樣做,他頓在原地,看著消息提醒顯示支付寶入賬兩百元。 然而雞飛狗跳的一天并未結(jié)束,在看見宿舍樓下站著的沈青舟時,江荔知道自己在林知期那里感受到的溫柔會隨著此刻消失殆盡。 沈青舟看見停住不走的江荔,立時掐了手中的煙,大步走過去。 他站在江荔面前,望著那雙冰冷的眼,滿腹的話語忽然變得蒼白。 他艱澀地扯開嘴角,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也是江荔最喜歡的一個微笑弧度。 語氣輕松如常:“江江,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大半天?!?/br> 江荔沒回話,往后退了一步。 這個舉動深深刺痛了沈青舟的眼。 他猛然靠近她,雙手抓著她的肩膀。 “我......”抬眸直視著江荔,頓了頓,低落出聲,“江江,今天是我不對,我錯了,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再和徐曉檬見面?!?/br> 江荔面若冰霜,用力掙脫開他,抬腳想走,卻被他捉住手臂,一聲不吭地把她拉到了離宿舍有段距離的小湖邊。 她沒再做出反抗,冷而靜地盯著沈青舟。 沈青舟也看著她,兩個無聲對峙著。 敗下陣的先是沈青舟,只因為他想抱抱江荔。 其實他很清楚,江荔面上越是冷漠心里就越是難過,她最擅長的就是偽裝自己的脆弱。 可人卻沒抱到,肚子上反而是吃了重重一膝蓋。 沈青舟躬著腰,疼得一時失了聲,這一腳倒是把江荔玩失蹤半天,他急的團團轉(zhuǎn)地找了半天,努力壓下去的火氣給躥了上來。 “我沒和徐曉檬在一起,沒擁抱沒接吻,什么都沒做,就一起吃了幾次飯而已,你至于這樣嗎?” 江荔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我至于這樣嗎?你和女生吃飯都往家里帶,讓她穿你家里的衣服是吧?” 沈青舟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他迅速冷靜下來,現(xiàn)在絕對絕對不是能和江荔吵架的時候。 “好,讓她在家里吃飯是我沒有邊界感的問題,但衣服是她自己不小心弄臟了才去拿大哥的衣服換?!鳖D了下,語氣完全緩了下來,用著哄人的口氣,“別生氣了,以后我不會再和徐曉檬見面?!?/br> 這些年在沈青周身上自找來受得委屈夠多了,江荔現(xiàn)在可不是那么好就能忽悠過去,她也已經(jīng)沒辦法全心全意去相信沈青舟,他敢這樣欺騙她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她輕笑了聲:“你以后和她見不見面都不關我的事,你要和她在一起,要親要抱要睡要在你家煮飯吃飯我都管不著,我也沒資格管,這種婚約風一刮就吹走,既然徐曉檬心甘情愿給你當程安然的替身,那你們倆就和和美美的吧?!?/br> 沈青舟驟然面色鐵青,一團火纏繞在胸前,聲音徹底冷了下來,“江荔,你鬧夠了沒有?你要是有徐曉檬的一半溫順,我會去見她這種人嗎?” 江荔表情凝固了一下,眼睛死死瞪著沈青舟,她被怒火淬紅了眼,整個人像一只受到攻擊后長滿獠牙開始反抗的小狐貍。 “對,我就是不如你的心上人,我就該鬧,就應該從你交第一個女朋友的時候就開始鬧,憑什么就我一個人難受了這么多年!” 江荔說完忽地笑起來,路燈下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愈發(fā)冷艷,她勾起輕俏的紅唇,一字一頓地說:“你就存心膈應我,存心讓我惡心難受是吧?得不到程安然你就去找替身,沈青舟,你賤不賤???你給我去死!” 尾音剛落,江荔看見沈青舟似要揚起的手。 一瞬間,江荔的心仿佛被淬了冰的刀尖刺得沒有一塊是完整的。 她繃住臉,瞪著沈青舟的那只手,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真行啊沈青舟?!?/br> 沈青舟的手不自覺抖了幾下,用力閉了閉眼,手握慢慢握成拳。 他已經(jīng)在懊惱自己的行為,打江荔?他怎么可能會舍得動江荔一下,他是瘋魔了才會這樣! 忽地,寂靜的夜里響起清脆響亮的一記巴掌聲。 沈青舟倏然僵住,太陽xue一跳一跳,緩慢抬手碰了碰右邊疼得發(fā)麻的臉頰,眼里的不可置信越來越濃,他盯著江荔倔強昂起的下巴,“你打我?” 看著他逐漸紅腫起來的臉,江荔心痛得好像被剜掉一塊,憋了一天的淚水終是奪眶而出,聲音抖得可怕:“是你先欺負我,你給我滾,我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我們的婚約從現(xiàn)在開始不作數(shù),你的事我再也不管!” 沈青舟張了張嘴,眼眶紅了,心里泛著一陣喘不過氣的疼,別開眼去看了一秒湖邊,旋即收回目光,冷硬道:“好,你有種就別再管我的事?!?/br> 看著沈青舟越走越遠的背影,江荔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垂眸盯著發(fā)麻的右手,咬牙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只是盯著不過幾秒,眼眶再次模糊,右手捂著胸口緩緩蹲下,額頭抵著膝蓋,肩膀顫抖得厲害。 微乎其微的嗚咽聲傳入了站著湖邊樹背后林知期的耳里,他不過是比江荔和沈青舟早到這里幾分鐘,來這邊是想靜靜心,卻不想耳聞了一場理智全無的爭執(zhí)。 他望著平靜的湖面,聽著僅一樹之隔的哭聲,手慢慢攥緊成拳。 等林知期回到宿舍,就見游嘉粱拿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雞蛋在沈青舟腫起來的半邊臉上滾來滾去。 “這江荔的力氣也忒大了吧,要是換拳頭我看你這臉要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