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但是一般院長找他談話時,說的都是‘路教授,你從辦公室出來,咱們出去走走’。 有些話,在固定的空間里是難講的。 而走著走著,不好說的、羞于啟齒的,也都能輕松開口了。 蘇和只猶豫了一下,在‘強硬要搭襟上來’和‘聽搭襟話出去走走’兩個選擇里,果斷選了后者。 誰叫他是麗龍男人。 見神子的著裝依舊輕薄,路崢問:“不冷嗎?” “不冷?!碧K和輕薄的綢緞裙裝在夜風下微微往后飄起,貼在了腿上。 不過他早就習慣,他一直這樣穿,已經(jīng)不會因為麗龍晝夜的溫差發(fā)燒感冒了。 路崢又問:“我給你的沖鋒衣,為什么留下了?”他想和蘇和去林子里走一走,但是現(xiàn)在看蘇和的衣服,進林子只會冷的像是什么都沒穿一樣。 如果那件沖鋒衣蘇和拿走了,那倒是合適夜里的時候拿出來穿一穿。 “那不是借我的嗎?”蘇和實話實說,他沒見過路崢那樣的衣服,里面還有電熱系統(tǒng),一排洋文小按鈕。 在麗龍主封閉的世界觀里,只要是和電有關的東西,類似于電視電腦手機,那都是很貴的玩意。 所以那件沖鋒衣,他沒好意厚臉皮地從路崢那里穿回來。 “不貴,是我隨便買的,顏色和款式不適合我,平時我也穿不到,”路教授睜眼說瞎話,將頂級戶外品牌的定制款說的一文不值,又試圖提出一個更有說服力的理由:“你穿著比我穿上好看?!?/br> “給我的?”蘇和受寵若驚,但緊接著是開心,“真的?” 這還是第一次有普爾薩和阿祖之外的人,送他東西。 “只要你不嫌棄,是我穿過的——” “不嫌棄?!碧K和喜氣洋洋的,又一低頭:“讓我想想要回你什么?!?/br> “不需要?!甭穽樍ⅠR道。 在路崢心里,就好像不計回報送出這件衣服,就可以平復他和小神子之間不平等的付出。 他不習慣欠別人的。 蘇卻和一愣。 搭襟之間,互送禮物是很正常的事情,麗龍人大多都有來有往,付出絕不是單方面的。 普通麗龍人之間,大多來往的都是日常的東西,類似果子、豬羊牛的rou、雞蛋鴨蛋之類的,再昂貴一些,也有金飾、玉飾等東西。 思考回禮時,蘇和已經(jīng)在想,要不要把他壓箱底的幾件金子拿出來還路崢的情。 可路崢說,不需要他的回禮。 蘇和眼巴巴又問一遍:“你什么都不需要嗎?” 路崢送他一件厚實的沖鋒衣,其實以蘇和的習慣來看,他也很不需要。 但在路崢說送他時,蘇和打心眼里開心,順理成章收下。 他覺得收禮物就是這樣的,歡喜就夠了,想也不想收下就夠了。 而不是,在還沒聽到他要回送什么時,就說不需要。 路崢外貌英俊,但眉宇間過分生冷,蘇和和他相處時,光看人家的臉和胸膛肩膀了,所以從沒感到過落寞。 但現(xiàn)在仔細瞧瞧路崢的表情,蘇和才覺出自己似乎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平白興奮過度了。 他的搭襟,好像自始至終都是冷冷淡淡的。 麗龍主的心頭平白壓上了一塊大石頭,酸澀又沉悶,叫他一瞬間不想再看路崢的臉。 可沒多久,蘇和還是拋下那一點點別扭的尊嚴,去問路崢:“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煩?” 路崢沉默了,蘇和比他想象的敏感。 這樣的問題,如果要路崢以從前習慣的方式回答,那這小神子的眼眶下一秒就會紅起來。 而如果將問問題的人替換成旁人——只是一個莫名其妙對路崢親近,說好是演戲卻又不守彼此之間界限,頻頻越界頻頻擾亂路崢兀自沉靜內心的人,那或許,他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甚至希望這個人離開自己的世界,離的遠的不能再遠才好。 但眼前的人是蘇和。 路崢不知道自己的心腸是怎么回事,總之不再冷硬的一團了,要說傷人的話,他自己先腹痛起來。 “我不是,”路教授抿緊了唇角,“我只是覺得——辛苦你昨天晚上來送藥了,這衣服不算什么,你如果再還我東西,我欠你的就太多了?!?/br> 蘇和是很好哄的那一類,他聽到路崢的話,眼神立馬變得不同,露出個舒心的笑。 嚇死了,還以為路崢真的厭煩他,不想再做他的搭襟了。 “那沒什么,也只是順手的事?!碧K和實話實說:“而且,我擔心你為了學生,會離開這里,你知道的,我需要你,很需要?!?/br> “如果你走了,我可能——我可能——”蘇和想不出形容詞,但那大概是暗無天日的地獄生活。 蘇和說中了路崢預設的行動計劃,如果趙徐之的拉肚子一直不好,他肯定會通知蔣寧派人來,而后頭也不回離開這里。 學生的健康和安全對于路崢是責任與義務,也是他野外課程中,無法摻雜個人感情,排序第一的存在。 “所以你是怕我走,才帶著草藥來的?”聽了這話,路崢在下意識松口氣的間隙,竟然有些不對勁的落寞。 或許是他聽卡旭阿姆、聽頓沙講的‘麗龍主十足關心你’、‘麗龍主在乎你’的話實在太多了,以至于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