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現(xiàn)在,他卻率先選擇依靠蘇和,并隨著他的腳步一點點往前走。 在這細碎的步伐中,路崢逐漸恢復視力的眼前也終于浮現(xiàn)了清晰的畫面——在黑暗中,臉蛋白盈盈的神子偏著頭往后瞧,他在認真看路。 而路崢在看他。 看這將將到自己胸口的年輕人頭頂有個漂亮的發(fā)旋,看他編的麻花辮靜悄悄垂在肩膀和胸前,看他穿著自己的肥大沖鋒衣下露出兩條白到突兀的小腿。 或許是氣氛使然,或許是從第一次見面路崢便將面前的人與他眼中最珍貴的植物畫上了等號,腳下的步子明明一步比一步堅定,他的心卻一秒比一秒律動地更快,好像走在鋼絲上。 心率過速的體驗感極不舒服,一向健康的路崢下意識懷疑,他或許患上了什么心臟疾病。 從這里離開后,他需要去做個全身體檢。 最終,路教授還是和小神子躺進了一個被窩里。 這和昨天晚上睡大通鋪不一樣,他倆各占一邊被角,中間好似橫亙著銀河。 路崢躺的清醒,困意全無。 蘇和開始也總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 倒不是不困,是他睡覺習慣不好,總愛抱著被子睡,手環(huán)著腿夾著才舒心。 自己的時候無所謂,現(xiàn)在只有一張被子,他抱著了,路崢就沒得蓋了。 為了不讓搭襟半夜露了肚皮著涼,麗龍主忍下自己習以為常的睡眠習慣,躺的板正,等瞌睡蟲找上門。 早就困了的麗龍主睡的倒是不慢,路崢很快聽到對方平緩的呼吸聲,側一側頭,便看到蘇和垂到枕頭下的小腦袋,幾縷沒編進辮子的頭發(fā)絲貼在他的臉頰上,增添些零亂的美感。 雜亂的頭發(fā)似乎惹人發(fā)癢,睡夢中的神子哼哼了兩聲,抬手搓了搓,又把臉往褥子上埋的更深了。 在蘇和的夢里,他以為自己是被蚊蟲盯上了,把臉埋起來,就咬不到了。 可頭發(fā)還在,他的臉還是癢酥酥的,于是又不情愿去蹭蹭,嘴里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夢囈,似乎被sao擾的狠了,眉頭都打了結,連夢都不美好了。 這樣可憐巴巴的動靜,叫路崢于情于理,都該伸出援手。 于是路教授輕輕翻了個身,和埋著腦袋的神子面對面。 蘇和俏生生的臉緊閉著眼,睫毛纖長,打落一層陰影在臉頰上,他白天睜著眼時,黑溜溜的眸子總叫人覺得純粹。 但路崢卻覺得,當那雙眼睛不時常彎著帶笑,又或者如現(xiàn)在一般低垂閉合時,蘇和臉上浮現(xiàn)的,更多是孤寂許久的沉默。 還是小孩子的年紀,又是這部落里金枝玉葉的存在,那能有什么煩惱? 就這樣路崢想起了蘇和的舉目無親,想起了他提起不得已中斷學業(yè)時勉強的嘴角,想起來他顫著聲音說需要自己,也只有自己時的慌張和無措。 莫名的,路崢有種欺負弱小的負罪感。 或許他當時冷著臉,可能有些不太通情理,才把小神子嚇成那樣;又或許他也不太會說話,極端沉悶,才叫蘇和對他總有種額外的親近討好,甚至因為他,對他兩個學生也一并照顧。 蘇和是他們這些人里最小的,姣好的長相和綠林中高貴的身份分明也該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嬌縱脾氣,卻出奇的懂事,還愛展示紳士風度,擋在個頭比他大好多的路崢身前。 已經(jīng)后半夜,如蘇和白天講的,外面的雨逐漸停了。 靜謐的室內(nèi),只余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路崢捏起打在蘇和睫羽上的黑發(fā),幫他順到耳后的位置輕輕放下,過程中,他的指尖恪守本分,分毫沒碰到神子的白面皮。 他潛心靜氣,拿出了在實驗室做植物生理時分類磨樣的耐心給蘇和整理碎發(fā)。 雜亂的發(fā)絲一一擺放妥當,路崢也終于覺得困倦,閉上了眼,哪怕睡不著,也好為明天養(yǎng)養(yǎng)精神。 這次,路教授倒是睡著了。 慣在日出之前醒來的麗龍主睜眼時,眼前是男人厚實的胸膛,枕頭不知所蹤,腦袋下是路崢精壯的臂彎。 這大概得益于他晚上總愛亂鉆的睡覺習慣,好在手腳還知道拘謹,沒有盤到路崢腰上去。 湊近后,蘇和發(fā)現(xiàn)路崢身上有種獨特的味道,不是沐浴乳的花香,像是草葉和木頭的氣味。 麗龍主輕輕抬臉,用鼻尖抵著男人平穩(wěn)起伏的胸口。 原來木頭也是香的。 第18章 麗龍版辛德瑞拉 蘇和要趕在太陽升起之前回到木樓,昨晚睡在卡旭家,是他十五歲后頭一遭外宿。 原本恰好借天時地利人和能將路崢撲倒啃個干凈的心思,但因為太困錯失了良機,現(xiàn)在醒來的也晚了,他得趕緊回去。 也因為麗龍主似乎被外地人傳染了‘含蓄’這一毛病,只是聞了聞男人身上的味道,臉都莫名燒的慌,心也胡亂地跳。 直到逃回自己的木樓,都沒消停。 麗龍主怕吵醒屋里的頓沙,到門前時,輕輕地推開木門,躡手躡腳如貓似的往里走。 早料到他這一招的頓沙就睡在門邊,將‘早歸’的麗龍主抓了個正著。 “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晚!”頓沙急急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身上穿戴都改換成城市人模樣,活像是高中生的麗龍主,眉毛都愁苦成一團了,“怎么穿成這樣?外面太陽升起來了嗎?今天好像是大晴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