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徐岷玉:“當然沒有!” 他滿臉別扭地說:“我只是覺得,突然少了個人和我吵架,還挺不習慣的……” 明黛輕笑一聲,沒有拆穿。 徐岷玉頓了頓,又忍不住歪著腦袋問:“師叔,這是不是就是長大的感覺?” 明黛:“嗯?” 徐岷玉:“我爹臨死以前說過,人生就是在不停的相遇和離別中長大,叫我不要因此而悲傷……” “但我好像還是控制不住?!?/br> “如果長大需要面臨這么多東西的話,我突然覺得,當個小孩兒也挺好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趴在船舷上,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眸中短暫地透露出獨屬于孩童的迷茫。 明黛見狀微微有些動容,片刻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放心吧,你還小,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頂著呢?!?/br> …… 明黛并不知道,就在她開導徐岷玉的同時,地面上的奇安仍舊抬頭望著天空,直到靈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云海之中,他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 “少主,我們該回去了?!鄙砗髠鱽硖嵝训穆曇?,正是之前接待他們的那只大妖。 奇安淡淡地嗯了一聲,閉上眼,又再度睜開。碧波般的溫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大海深處的沉靜與堅毅。 “走吧?!?/br>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步步走向荒漠石城中,走向全然未知的將來。 狂風卷動石沙,鋪成腳下的坎坷,而他,注定會成為那棵迎風而長的胡楊,扎根于荒漠深處,朝著日光來處生長。 從今日起,他便是下一任伯都王。 第191章 ◎南蒼應家◎ 時值冬月,草木凋零。 先前身處西海境中,幾人尚且不覺,等靈舟翻過重重大山之后,氣候便驟然轉(zhuǎn)涼。 秋風蕭瑟,冷冷凄凄,讓人心頭也跟著籠上一層愁緒。 靈舟一路向東行駛,又過了兩日,終于走出了十萬大山的地界,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城鎮(zhèn)附近停了下來。 西海消息閉塞,情報落后。 謹慎起見,他們打算先在附近打探一下消息,再決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不過靈舟的目標太大,若是貿(mào)然靠近,容易引起恐慌,所以青容并未直接將靈舟停在城鎮(zhèn)旁邊,而是選在了幾里開外的山上。 再之后,幾人收了靈舟,改為御劍,一路往村落所在的方向行去。也是這時候,眾人才看清楚地面上的情況。 河水斷流,土地凍裂。 放眼望去,一片荒涼。 眾人見狀俱是心間一沉。 到了村落上方一看,下面果然早就空蕩蕩的一片,沒有絲毫煙火氣可言。 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們親眼見到如此景象之時,心中還是不可避免地狠狠顫動,繼而變得沉重。 就在這時,徐清川忽然“咦”了一聲。 明黛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抬頭問:“怎么了?” 徐清川:“這地方我好像來過?!?/br> 明黛:“嗯?” 徐清川不太確定地回憶道:“幾個月前我路過此處,不巧迷了路,曾向附近一名獵戶問過路……我下去看看。” 他一邊說著,一邊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地面而去。幾人見狀也連忙跟上,最后在山腳處一間農(nóng)家小院前落了地。 那農(nóng)院看起來不大,左右也就兩間屋子。估計是為了防止野獸襲擊,外面用捆好的柴繞著墻根扎了一圈墻,并用兩塊木板立了一扇門,徹底隔出一間小院?;窝垡豢幢隳芟胂蟪銎饺绽镫u鳴犬吠的平和光景。 可此時此刻,一切都變了樣。 圍墻斷的斷,散的散,塌了大半,院門更是早就不翼而飛,只剩下半截稻草鋪的門檐還搭在地上。 房屋更是如此。 破的破,裂的裂,幾乎很難找出一處完整的墻。 院子里,腐爛的獵物和各種家當散落一地,散發(fā)出一陣難聞的氣息,場面十分混亂。 比起他們先前看過的那幾家,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黛:“看樣子,應該是整個村莊都遭遇了襲擊?!?/br> 江淮聲走到一旁俯身翻看那些獵物的尸骨,片刻后開口道:“有魔的氣息,應該是魔物?!?/br> 明黛:“能看得出來是什么等級的魔嗎?” 江淮聲搖頭:“殘留的氣息并不濃郁,所以很難判斷,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大半個月之前的事了?!?/br> 大半個月前…… 明黛:“那這個村子里的人……” 她沒將話說完,但眾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下文。 如今他們所在之處,是西海與南蒼交界的地方,甚至都還沒有到中洲的地界,大部分人都只是一些依靠砍柴狩獵為生的普通人。 對上魔物,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更糟糕的是,這種情況絕不會是例外??峙虏还馐沁@個村莊,方圓數(shù)里都難逃一劫。 徐清川嘆氣:“我們來晚了一步。” 明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能抿了抿唇,保持沉默。 空蓮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低頭撥動手中的念珠,無聲地誦了一段往生咒。 “走吧?!?/br> 村莊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那附近的那處城鎮(zhèn)也沒有再去的必要,他們只能繼續(xù)往東走。 青容重新祭出靈舟。 可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急促的犬吠,又戛然而止。 那聲音很短,像是被人給強行打斷了一般,不過一瞬便迅速消了聲。但修士的五感本就異于常人,這點動靜,自然不可能逃過他們的耳朵。 幾人快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與此同時,云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轉(zhuǎn)身對明黛耳語了幾句。 明黛輕輕點頭。 得了她的許可,云時悄無聲息地繞去了屋舍背后,最后果然在不遠處的山坡上找到了一處地窖。 為了能夠更好地封存食物,大部分人家都會修筑地窖。云時出身農(nóng)家,對這些事情再熟悉不過。 但此時此刻,那地窖面上的石板只掩了一半,明顯不太正常。 云時:“師父師叔,地窖里面確實有人!” 他俯身將石板挪開,發(fā)現(xiàn)那狹小的地窖里竟是藏了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和一只斷了尾巴的大黃狗。 先前驚動他們的那聲犬吠,便是這條大黃狗發(fā)出來的。 小孩原本正緊緊地捏著大黃狗的嘴,不讓它發(fā)出聲音,這會兒猛然瞧見地窖被人打開,立刻松了手。 “你還好嗎?” “別吃我!” “汪!” 三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頓時亂成一片。大黃狗冷不丁地從地窖里跳出來,云時險些被它咬中。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抽出腰間的劍甩出幾道靈力,那狗頓時慘叫一聲,重重跌落在一旁,汩汩地往外冒血。 “大黃!”小孩驚恐地大喊,緊緊地摳著洞壁,卻沒辦法從地窖里爬出來。 云時回過神來,頓時也有些慌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明黛拍拍他的肩膀,“船上有藥,先把人救出來再說?!?/br> …… 萬幸,云時出劍時太過匆忙,并未下死手,在靈藥的作用下,那只大黃狗的血很快便被止住,但斷掉的尾巴卻是好不了了。 經(jīng)歷了一番波折,那小孩也漸漸冷靜下來,但她不愿意吃東西,也不愿意洗漱,抱著大黃狗縮在角落中,半步也不愿意挪動。 在徐清川提過幾次老獵戶之后,她這才慢慢放下戒心,顫顫巍巍地同他們說明了原委。 原來,這小孩就是這家獵戶的孩子。大半個月前,魔物夜襲村莊,不少人都因此喪命。 慌亂之中,父母將她藏進了地窖里面,一躲就是大半個月。 那地窖差不多有兩米深,對于成年人來說并不算什么,可對于只有七八歲的她而言,想要爬出去,無異于登天。 她等啊等,等得眼冒金星,奄奄一息,近乎絕望之際,最后卻只等來了一聲熟悉的狗叫。 地窖里的菜早就被她連皮帶土地吃了個干凈。這大半個月以來,若不是大黃狗四處覓食,給她取暖,她恐怕早就死了。 聽到這,云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經(jīng)歷過荒災的,自然知道那種感受有多么絕望。 徐清川低聲安撫了一陣,又問:“你見過那些魔物嗎?” 小女孩點頭。 徐清川:“可以告訴叔叔它們都長什么樣子嗎?野獸?還是其他什么?” 小姑娘有些猶豫,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后才小聲說:“……是人。” 眾人一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