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她不過隨口一問,倒也沒指望自家的便宜師兄能回答。卻不想徐清川這回倒是靠譜了許多。 他說:“應(yīng)當(dāng)是一處秘境遺址?!?/br> 明黛聞言有些詫異,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他:“秘境?為何這么說?” 徐清川解釋道:“一個月前,我隨商隊北上,原本打算先到三界城,再跟著其他東行的商隊往榆城走,從榆城繞回劍宗。” “卻不想半路出了些意外,再一睜眼便來到了這個地方?!?/br>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又迷了路。 直到接連走了許多天也沒瞧見一絲人煙,反而遇見一大堆斷戟枯骨,徐清川這才意識到,這里或許是一片秘境遺址。 算來算去,他都快在這里困了大半個月了。 這也是為何他剛才一直在搗藥的原因——他身上攜帶的丹藥本就不多,三天前救下眾人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用盡了,如今他只能想辦法找些靈草來替眾人療傷。 徐清川:“你們呢?你們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聽拾月說,是和魔物有關(guān)?” 明黛嘆了口氣:“說來話長……” 關(guān)于當(dāng)天晚上的情況,李拾月基本上都同徐清川都說過一次了,明黛也就沒有再贅述,而是重點(diǎn)提了她近來調(diào)查到的情況,以及宋寄詞最后說的那一番話。 徐清川聽完以后果然皺起了眉頭,思索道:“魔種生于靈泉……這個說法,我似乎聽師父和師娘提起過?!?/br> 明黛一愣,連忙追問:“什么時候?” 徐清川:“好幾年前的事了吧,那會兒你還小呢?!?/br> 他頓了頓,又遺憾道:“不過我也只是聽他們提起過而已,并沒有親眼見到過。日后回了青山峰,可以去翻一翻他們留下的筆墨,里面或許會有記載?!?/br> 明黛聞言有些失望。 這時,徐清川又道:“至于天雨果……我倒是在西海境內(nèi)見過,雖然確實(shí)需要靈力滋養(yǎng),但好像也沒有你所描述的那么夸張?!?/br> 他皺眉道:“如果宋寄詞所說的話屬實(shí),他們又是怎么將魔種融進(jìn)天雨果當(dāng)中的?” 明黛:“這我就不清楚了?!?/br> 她嘆了口氣,同樣皺眉道:“總而言之,那天雨果古怪得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擔(dān)心,假如真像她所說的那樣,外界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 徐清川點(diǎn)頭,深以為然。 明黛又說:“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我也一直沒想明白?!?/br> “從表面上來看,他們似乎是利用了這次交流會,在三界城內(nèi)臨時布了局。但我始終覺得,事情應(yīng)該沒有這么簡單?!?/br> 一來,繪制陣法需要大量的時間,絕非一日之功。 二來,以明黛對于宋寄詞的了解,此人心思縝密,又生性多疑,不可能如此輕率地將希望寄托在一個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活動上。 她既然會選擇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動手,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的。 換句話說,此次交流會的舉辦,或許也同他們有關(guān)。 至于這個“他們”究竟還包括哪些人…… 明黛下意識地抿緊了唇,心中已經(jīng)隱隱有了猜測。 徐清川見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先別想那些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趕緊養(yǎng)好身體,想辦法從這秘境里出去?!?/br> 明黛嗯了一聲:“也只能先這樣了?!?/br> 她頓了頓,又道:“我去看看其他人?!?/br> 第167章 ◎殘余的封印◎ 明黛先去看的奇安。 據(jù)徐清川所言,三天前的清晨,他是在附近一處山谷中尋找出路時發(fā)現(xiàn)他們的。 當(dāng)時除了明黛、江淮聲以及三個小徒弟之外,還有一位來自梵剎的佛修,法號空蓮。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 而在他們幾人當(dāng)中,除去明黛之外,當(dāng)時就屬奇安的情況最為危險。 大虎本身傷得就不輕,再加之魔氣污染,導(dǎo)致傷口遲遲不能愈合,傷勢也拖得愈發(fā)嚴(yán)重,直到昨日才堪堪渡過危險期。 但即便是這樣,也仍然隨時都有魔化的可能。 徐清川找到他們的時候,奇安的意識正好陷入混亂之中,雙眼通紅,四處發(fā)瘋。 先前宋寄詞自爆之時,那力量幾乎波及到了整個山頭,江淮聲與空蓮二人因此也分別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行動略微受限。 面對瀕臨魔化的奇安,他們既要防止奇安傷到明黛三人,同時又要避免傷及奇安本人,更是處處受限。 若非徐清川及時趕到,當(dāng)時的情況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為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fā)生,這幾日,徐清川不得不將奇安安置在了西側(cè)的山洞中,并在洞口設(shè)下了臨時結(jié)界,免得有人誤闖。 明黛被徐清川帶過去的時候,那位空蓮法師正在幫奇安凈化他身上的魔氣。 淡金色的佛光將一人一虎籠罩其中,洞中回蕩著一陣低聲誦經(jīng)的聲音,莊嚴(yán)而悠長,甫一靠近,便頓覺靈臺清明。 這種時候他們也不敢貿(mào)然打擾,只好止步于洞外。 好在那山洞本身也不算大,再加上修行之人本就五感敏銳,哪怕她只是站在洞口,也能將山洞中的情況瞧個大概。 正如徐清川所言,奇安身上的傷勢不容樂觀,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十分糟糕。 大虎的修為雖然不如拾月厲害,但龐大的獸形到底讓人忌憚。哪怕是宋寄詞一行人也不例外。 當(dāng)時宋寄詞為了防止他暴動,用魔氣所煉制的鎖鏈拴住了他的脖子、穿透了他的一雙胛骨,并將他死死拴在一處,幾個時辰下來,魔氣早已經(jīng)浸入骨髓。 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許多難以愈合的劍傷,再加上淋雨導(dǎo)致傷口持續(xù)發(fā)炎,不過短短三日的功夫,他身上的皮膚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大面積的潰爛。 原本一身漂亮的皮毛,如今卻變得一片血rou模糊。再加上魔氣縈繞不散,看起來就像是腐敗了一樣,分外可怖。 徐清川忍不住嘆了口氣,擔(dān)憂道:“這幾日,除了空蓮法師之外,他幾乎誰也不愿意見,就那么躲在角落里縮成一團(tuán),連吃喝都沒什么動靜,誰也拿他沒辦法?!?/br> “早上阿阮原本想借著送吃食的時候同他說說話,寬慰幾句,沒想到他直接把阿阮給吼了出來,小丫頭當(dāng)場就哭了,就連拾月都被嚇了一跳?!?/br> 明黛聞言一愣,十分意外:“你是說,奇安吼阿阮?” 徐清川點(diǎn)頭,神情頗有些無奈。 明黛第一反應(yīng)就是難以置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很難相信。 在她的印象中,雖然清北書院里弟子眾多,但沒有哪一個人的脾性會比奇安還溫和。 平日里,哪怕師弟師妹們都騎到他頭上去了,他也不會覺得是故意冒犯,仍舊樂呵呵地任人擺布。 俗話說上下嘴唇尚且會打架,更何況朝夕相處的同門師兄弟。 短短幾個月內(nèi),明黛也調(diào)節(jié)了大大小小不少矛盾。就連云時偶爾也會被牽連其中,唯獨(dú)奇安從來沒同任何一個人紅過臉。 她無法想象,那么溫柔的一個孩子也會對其他人惡語相向。 一想到這,明黛忽然又想起了最初剛在藏書閣內(nèi)見到奇安時,他一個人縮在角落里、偷偷看書的那幅場景,心中頓時揪得厲害。 她好不容易才帶他走出來…… “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 “是啊。”徐清川苦笑道,“可惜,我去勸了幾次也沒有用,他還是不愿意邁出山洞一步?!?/br> “如果不是因為需要凈化魔氣,他或許連空蓮法師都不愿意見?!?/br> 說到這,他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眼下這個秘境遺址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在秘境崩塌之前,我們必須得想辦法讓他振作起來才行?!?/br> …… 又過了差不多半盞茶時間,洞中的金光慢慢暗淡下來,誦經(jīng)的聲音也停了。 不過片刻,空蓮法師從山洞里走了出來,眼眸低垂著,面色似乎有些疲憊。 說是法師,其實(shí)他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由于看起來甚至比明黛還要小上一兩歲,穿著一身土黃色的僧袍,長相不算出眾,但眉宇中卻天然帶著一抹出家人的悲憫之色,讓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這還是明黛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佛修,但此時她卻沒有多少好奇的心思,滿腦子都想的是奇安的事。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看到醫(yī)生的病患家屬似的,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蹙著眉問:“大師,情況怎么樣了?” 見明黛平安醒來,空蓮先是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而后才輕輕搖了搖頭。 明黛的心頓時就揪了起來。 卻又聽對方雙手合十道:“這位小施主是因為身上的傷勢過重,這才導(dǎo)致魔毒有機(jī)可乘,大量滲入?!?/br> “小僧修行尚淺,近幾日一直試圖將其凈化,但效果甚微,目前只能暫時將這位小施主體內(nèi)的魔性壓制住,卻仍只是治標(biāo)不治本。” “目前看來,若是想要將其體內(nèi)的魔氣完全祛除,或許還得先回梵剎求助住持才是。” 明黛微怔:“了寂大師?” 她記得之前謝驚安曾同她提起過,當(dāng)初他將李家那件邪器噬魂幡送往梵剎凈化時,便是那位了寂大師接的手。 空蓮頷首:“正是?!?/br> 頓了頓,他又皺眉道:“除此之外,這位小施主體內(nèi)似乎還有一些殘留的封印之力,疑似部族秘法,恕小僧才疏學(xué)淺,實(shí)在無能為力。若想解開封印,或許還得向西海之人取經(jīng)才行……” 封印之力。 明黛聞言微怔,忽然想起她曾經(jīng)確實(shí)在奇安體內(nèi)見過一道封印。 彼時還是她剛到青山峰不久,第一次給這些小蘿卜頭們上心法課的時候。為了引導(dǎo)徒弟們正確運(yùn)轉(zhuǎn)心法,當(dāng)時她曾用靈力查看過他們的丹田經(jīng)脈。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明黛發(fā)現(xiàn)了藏在奇安丹田中的那道封印。 但見奇安本人似乎并不想讓人知道此事,明黛便沒有出言點(diǎn)破,也沒有主動過問,漸漸的,這件事情也被拋到了腦后。 再之后便是奇安陡然化形。 而那道封印便是在那個時候被破沖的。 難不成是因為那殘余的封印之力,奇安才遲遲無法變回人形? 明黛腦海中下意識地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但又很快便被她否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