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這樣的配置,幾乎連青山峰都比不過,卻是代表整個應(yīng)家的年輕一代來參賽的。 此時此刻,他們正在大堂一隅用餐,那安靜沉默的氛圍和稀少的人丁與一旁的劍宗弟子形成鮮明對比。 明明也無人強(qiáng)行規(guī)定什么,卻在無形之間將整個大堂劃分成了兩個世界。 那一瞬間,明黛驀地想起了穆珊珊先前所評價的那句“沒落”,不禁有些唏噓。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當(dāng)一個家族真正迎來衰竭的時候,鮮少有人能經(jīng)得住摧殘。 或許再過幾十年,便沒有“南蒼應(yīng)家”這個說法了。 她搖搖頭,轉(zhuǎn)身往樓下走。 可就在這時,旁邊的屋子里忽然傳來開門的動靜,緊接著從屋中走出一道素白色的身影。 是宋寄詞。 一瞧見門外的明黛,她先是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溫和無害的笑容:“唐長老。” 明黛點點頭,態(tài)度不冷不熱。 她對宋寄詞沒什么特別的看法,只覺得這女孩應(yīng)該沒有看起來那么單純無害,并不打算多接觸。 好在這段時間宋寄詞也沒往她面前湊,兩人還算相安無事。 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繞過宋寄詞繼續(xù)往樓下走,可剛走出去沒幾步,身后卻傳來女孩的聲音。 “長老留步?!?/br> 明黛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目光里透著幾分疑惑。 她問:“有什么事嗎?” 宋寄詞靦腆道:“聽說南蒼氣候濕熱,多蟲蛇,昨日我與其他幾位師姐妹在街上見到有人在賣香囊,便自作主張地買了一些分給大家,希望長老不要嫌棄?!?/br> 說著她便遞過來一個月白色的香囊,上面繡著一朵盛放的睡蓮,帶著一絲淡淡的藥香。 “聽店家說,這香囊里有不少靈草靈材,不僅能驅(qū)蟲逐獸,還能凝神定心,有助于修煉,或許長老能用得上。” 她頓了頓,又道:“這段時間以來,多謝長老的照顧,長老的座學(xué)不僅生動有趣,也讓我們受益匪淺?!?/br> “先前發(fā)生諸多誤會,實在非我本意,只可惜一直沒能找到機(jī)會好好和您道歉,還希望長老能夠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再生我的氣了。” 宋寄詞這話說得十分誠懇,饒是明黛也想不出合適的理由拒絕。更何況樓下還有這么多人,鬧大了并不好看。 她想了想,收下了。 但她也沒有直接佩戴,而是收進(jìn)了儲物袋中。 “多謝。” 宋寄詞見狀微微抿唇,目光一直跟著明黛的手,似乎是想說點什么,但又有所顧忌,到底還是什么也沒說。 她抬起頭,又注意到明黛頭上的那支木簪,神色微閃:“長老今日換了新發(fā)簪?真好看,是法器嗎?” 明黛:“不是?!?/br> 她檢查過,除去江淮聲的那一縷神識,它就是一支普通的木簪而已,頂多用料有些講究。 宋寄詞:“一定很貴吧?!?/br> 明黛:“別人送的?!?/br> 宋寄詞好奇地問:“是昨日與您一同飲茶的那位前輩嗎?” 明黛的眼神頓時變得犀利起來:“你跟蹤我?” 宋寄詞微怔,旋即紅了臉:“長老您誤會了!我只是正好路過瞧見了而已……” 明黛:“那還真夠巧的?!?/br> 說完,不等宋寄詞做出反應(yīng),她轉(zhuǎn)身往樓下走去:“沒什么事的話,我先下去了?!?/br> 宋寄詞猶豫了一下,又追上來:“長老,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br> “抱歉,我只是覺得這木簪有些獨特,所以才……” “沒關(guān)系,不必同我解釋?!?/br> 明黛不知道她問這話的目的是什么,但也不想再周旋下去。 “這木簪是你大師兄幾個月前做的?!彼匾鈴?qiáng)調(diào)了“幾個月前”,卻模糊了送的時間,倒也不算撒謊。 明黛淡淡道:“你要是實在喜歡,等回了劍宗,就讓他給你也做一支吧?!?/br> 當(dāng)然,前提是江淮聲答應(yīng)才行。 宋寄詞猛地怔住,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昔日青山峰上的那一劍,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與此同時,明黛已經(jīng)下了二樓往一樓走去,一抬頭,又正好與拐角處的某人對上視線。 這一次明黛看清楚了。 在宋寄詞看不見的地方,穆珊珊沖她搖了搖頭,眉眼中透露出幾分擔(dān)憂。 第148章 ◎那個小孩是誰?◎ 明黛找到奇安的時候,小家伙正趴在后院里曬太陽。 長長的尾巴盤在身側(cè),黑色的尾尖伴隨著呼吸無意識地甩動著,一呼一吸卻間帶著靈氣流動,明顯是在吐納修煉。 察覺到有人靠近,他的耳朵顫了顫,旋即便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神情略微有些意外。 師叔? 明黛停下腳步:“我打擾到你了嗎?” 她原本是想在旁邊等一會兒的,沒想到奇安這么敏銳。 虎子搖搖頭,抖擻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同時還不忘搭著兩只前爪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而后才收起利爪朝明黛走來。 經(jīng)過這大半年的時間,他顯然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猛獸的形態(tài),金色的陽光灑落在他挺直的背脊上,將一身黑白相間的皮毛映襯得油光發(fā)亮。 一雙湛藍(lán)色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明黛,像是一灣淺淺的海,波瀾不驚的表面下藏著柔和卻又堅毅的力量。 和最初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相比,如今的少年儼然成熟、也沉穩(wěn)可靠了許多,再加上這段時間身形暴漲,猛然一見,倒還真有幾分山中之王的氣勢。 但一走到明黛面前,他還是那只性情溫順的大貓——哪怕他這會兒都快同明黛差不多高了。 明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大腦袋:“奇安,師叔現(xiàn)在有一個任務(wù)要交給你。麻煩你幫師叔跑趟腿,送個東西。” 她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之前宋寄詞送給她的那個香囊,裝進(jìn)了奇安背上的小布袋里——這是明黛昨天在回客棧的路上給他買的。 三界城里住著不少獸人,其中有相當(dāng)一部分的小崽子都還沒有完全化形,用不了妖力,也不會說人類的語言,成天頂著個獸形在外面瘋跑,沒多久就變成了潦草小狗。 要是在西海境內(nèi),這倒也沒什么。 但三界城畢竟是各族混居之地,難免會有不方便的時候,于是那些家長們便想方設(shè)法地給崽子們做了些行囊衣物,方便他們放一些靈石玩具之類的,漸漸的也變成了一個初具規(guī)模的產(chǎn)業(yè)。 原本明黛是想給奇安買件衣服來著,可惜他的體型實在是太大了,和所謂的“幼崽”簡直天差地別,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買了一個布袋綁在他身側(cè)。 沒想到昨天剛買,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在此之前,奇安出門的時候通常都是直接把儲物袋掛脖子上,但那樣不僅不方便,還總是容易招來異樣的目光,久而久之的,他也很少再用了。 相比之下,這個布袋倒是方便了許多。 用徐岷玉的話來說,就像個仗劍天涯的俠客似的,不光是明黛覺得不錯,就連奇安本人也十分滿意。 “今天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她說完又報了一遍地址,正是之前江淮聲所說的那個地方。 “你去了之后,應(yīng)該會有人接應(yīng)你。到時候你就把這個儲物袋交給他們就行,其他的什么也別管,之后時機(jī)成熟了,我再同你解釋。” “另外,去的時候還是盡量隱蔽一些,別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知道嗎?” 奇安不明白明黛為什么要這么做,但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明黛拍了拍他的腦袋:“去吧,注意安全。” 奇安甩甩尾巴,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跑去。 可就在他即將邁過門檻的時候,明黛又把他叫住了。 “等等?!?/br> 奇安回過頭來看她,目光里透著一絲疑惑,像是在問“怎么了”。 明黛猶豫了片刻,道:“還是把你宗師弟也叫上吧,兩個人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 “所以長老究竟是要叫我們?nèi)ツ膬???/br> 半個時辰后,一人一虎低調(diào)地穿行在人群當(dāng)中,正是奇安和臨時被拽出門的宗子逸。 因為走得匆忙,明黛也沒給他解釋太多,只讓他換了一身衣服。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日里穿的都是劍宗的弟子服,這會兒突然換回自己的衣服,宗子逸甚至還有些不太習(xí)慣。 好在街上來人來往的,也沒人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看,這讓他心中那股別扭感頓時緩和了許多。 但他還是不明白明黛叫他同奇安一起出門的目的是什么。 倒不是他不愿意,但從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這些重要的事一般都是交給大師兄云時去做,再不濟(jì)也還有二師姐李拾月。 今天這事兒怎么突然就落到了他頭上? 宗子逸百思不得其解,同時又有幾分抑制不住的激動。 “難不成這又是什么新的賽前考驗?”他喃喃自語道。 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 “長老不會正在暗中觀察著我們的表現(xiàn)吧?” 一想到這兒,宗子逸頓時警醒了不少,下意識地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 然而除了一輛迎面而來的馬車略有些顯眼之外,他什么異常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最后反倒是惹得奇安一臉無奈地停下來沖他低吼了一聲,似乎是在催促他動作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