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最好是這樣?!?/br> 語畢,明黛轉(zhuǎn)身離開,只剩下那老瘋子一人還站在這方寸天地之間。罡風(fēng)將他那一頭亂發(fā)向后吹起,露出一張疤痕縱橫的老臉。 那些都是他年輕時與魔相斗而留下的勛章,如今卻隱隱呈現(xiàn)出可怕的青紫色。 剎那間,老瘋子忽然狠狠地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古怪詭異起來,仔細一看,那抹青紫竟是在皮下經(jīng)脈中緩緩流動,一道道凸起宛若蠕蟲! 若是旁人在這兒,或許會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六神無主。 但他本人似乎一點兒也不慌張。 四周無人,他面色沉靜地盤膝打坐,口中念念有詞。 在靈力的壓制下,那抹青紫在疤痕間倉惶逃竄,但最終還是被壓成了小小一顆rou痣,停在他眉梢上不再動彈。 走出寒潭的那一瞬間,罡風(fēng)停息,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重新耷拉下來,他又變回了那副瘋瘋癲癲的乞丐樣。 雨勢不減反增。 但這回他卻沒再用靈力抵擋,而是任由那些冰冷的雨水落在他身上,很快便被澆了個透濕。 也將他澆了個清醒。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他曾記得他還小的時候,家里老人便常言,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僧?dāng)那天真的塌下來的時候,那些個子最高的永遠是跑得最快的。 最后留下來的,要么是癡兒。 要么……還是癡兒。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道面前,哪怕萬物靈長,也不過掌中螻蟻。 既然如此,那便破了這天去! “哈哈哈……” 第140章 ◎意見分歧◎ 幾天之后,明黛主動去和掌門提了帶隊的事情。 至于原因,她也沒替那老頭瞞著。 畢竟此事非同小可,相較于那個神神叨叨的瘋老頭,她更信任眼前這位實打?qū)嵉挠H師叔。 “那個老瘋子!” 掌門聽完以后果然十分生氣。 “我就說他這幾日怎么好端端的主動請纓去守劍冢,搞了半天竟是在打這些歪主意!簡直沒把宗門規(guī)矩放在眼里!” 他說著說著,噌地一聲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要去找對方算賬。那架勢,竟是真的動了怒。 最后還是明黛把人給拉了回來。 她十分冷靜地勸說道:“我知道師叔很生氣,但是別沖動,您如今才化神前期,根本不是玄誠道君的對手。” “……” 那一瞬間,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當(dāng)頭澆下來似的,掌門心頭哪怕有再多的火氣,也被瞬間澆了個透心涼。 他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女……” 胳膊肘凈往外拐! 他這邊義憤填膺地要去幫她出頭,結(jié)果人家倒好,不光穩(wěn)得起,還嫌棄他實力不夠。 想當(dāng)年,他裴經(jīng)義雖然比不上頭上兩位師兄師姐,但也是宗門里驚才艷艷的人物,如今反倒成了中庸之輩。 這么多年來,要不是因為宗門事務(wù)拖累,他的修為至于如此滯后嗎? 一想到這,他更生氣了。 明黛無奈:“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br>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更何況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玄誠道君并未逼迫我?!?/br> “門規(guī)之類的我管不著,但在這件事上,我意已決,你找他也沒用。而且,除了我以外,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了?!?/br> 裴經(jīng)義:“……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br> 明黛眨眨眼:“我只說實話?!?/br> 裴經(jīng)義沒作聲。 其實明黛說得也沒錯,哪怕他出于私心,并不希望明黛涉險,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最合適的那個人選。 可話雖這么說,他的眉頭還是皺得仿佛能夾死蚊子似的。 事實上,早在半個月之前,他們幾個高層之間也曾就帶隊人選的問題商量討論過,最后不歡而散。 當(dāng)時除了明黛之外,也還有另外幾個備選人,但從最后的投票結(jié)果來看,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要是放在以前,帶隊參賽的確是個好差事,畢竟幾年才舉辦一次,幾乎每一次各峰都會為此而搶破頭——但那是以前。 弱rou強食的世界里,真相總是被壟斷在少數(shù)人手中,剩下的便是人心與利益的博弈。 自從近幾個月來,外界的風(fēng)聲開始逐步收緊之后,各峰之間的氣氛就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只不過礙于宗門大比當(dāng)前,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們暫時還并未向下面的人透露。 可話又說回來,實際情況如何,就只有各人自己清楚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劍宗九峰,看似情同手足,實際早已分崩離析。只不過礙于局勢固化、沒有合適的契機爆發(fā),這才一次又一次地僵持下來,直到現(xiàn)在。 這一點,裴經(jīng)義這個掌門表面上雖然一聲也沒吭,實際卻比誰都看得清楚。包括各峰之間拉幫結(jié)派的那些小動作,也同樣被他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在等。 他們在等,其他門派的人在等,暗中攪局那股不知名的勢力在等,以及那些“魔”也在等。 暴風(fēng)雨前夕最寧靜。 而眼下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這場交流會。 最關(guān)鍵,也最危險。 不光是劍宗各峰,外界的各大世家與宗門也同樣在觀望,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叫停。 一來,這場交流會原本就是為了“練兵”、交流各方意見、共同商討對策。若是因為一點點猜測便叫停,未免本末倒置。 二來,是因為他們知道那根本就不現(xiàn)實。 回避沒有用,該來的遲早都會來。 身處時代洪流之中,沒有人能幸免。但這并不意味著人人都愿意當(dāng)那只出頭鳥。 這種情況下,裴經(jīng)義實在不愿意讓明黛去涉險。可投票結(jié)果卻與他的意愿背道而馳。 幾乎有一大半的人都投了明黛。 他知道這當(dāng)中肯定有人沒安好心,于是難得端起掌門的架子,態(tài)度強硬地否決了,只說日后再議。 沒想到玄誠那老瘋子竟然直接找上了明黛本人,甚至不惜觸犯戒律,擅自帶她前往禁地! 裴經(jīng)義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像是在權(quán)衡其中利弊,好半天才壓著怒氣沉聲問:“你想過沒有,你要是跟著去了,峰上那么多弟子怎么辦?” 這個問題,明黛也認真思考過。 畢竟一開始她可是信誓旦旦地拒絕了……但眼下形勢有變,她不得不食言了。 明黛分析道:“此次練氣組的比試當(dāng)中,咱們青山峰成績顯著,不出意外的話,能拿到十二個名額。” 按照宗門規(guī)定,除去個人成績位列前三的幾名弟子能直接拿到參賽資格以外,綜合成績排名前三的峰頭也擁有數(shù)量不等的參賽名額。 李拾月的成績是以練氣組第三名來算的,哪怕她已經(jīng)筑基,同樣擁有參賽名額,只不過組別不同。 到時候,她將會和其他筑基弟子一起參加筑基組的比試。 除此之外,由于青山峰不僅拿下了練氣組的綜合第一,同時也是全宗門里進步最大的峰頭,所以在享有一定參賽名額的基礎(chǔ)上,又多個幾個觀賽的名額。 零零總總加起來,一共是十二個名額。 這些名額具體要如何分配,明黛也都已經(jīng)認真考慮過了。 “至于剩下的人,我已經(jīng)讓他們互相結(jié)成了學(xué)習(xí)對子,低年級……我是說練氣弟子們的通識課程會由幾位筑基弟子代為教習(xí)?!?/br> 如果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明黛一開始是打算給弟子們放個暑假的,但自從知道了外界形勢恐將變化之后,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青山峰上再怎么苦累,也比山下安全。 為了防范于未然,好好修煉才是正事。 明黛又道:“除此之外,玄誠道君也同意了幫我代課。在我外出的這段時間里,他會親自來青山峰上坐鎮(zhèn),為弟子們答疑解惑。” “胡鬧!”裴經(jīng)義聽得額頭青筋亂跳。 前面那幾句話還像回事,后面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他好好一個鹽臺峰的峰主,不在自己峰上待著,跑去青山峰上坐鎮(zhèn)像什么話?我不同意!” 明黛早就料到了他會是這個反應(yīng),非但沒著急,反而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是這么想的??烧l讓我們青山峰上沒人呢?” 不等對方開口,她又繼續(xù)往下說道:“我爹娘就不提了,大師兄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兒,大半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留下幾個小徒弟孤苦伶仃。” “唯一一個能夠指望得上的師叔又是劍宗掌門,礙于規(guī)矩,平日里連峰都不能回……” “玄誠道君雖然性格古怪了些,但實力確實沒得說。如果不拜托他,我總不能去凌云峰或者西姜峰找人吧?” “你說對吧,師叔?” 裴經(jīng)義:“……” 他又不是傻子,哪能聽不出來明黛話中有話? 搞了半天,這是在點他呢。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