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畢竟上輩子那么多年的經(jīng)驗都不是白攢的。 “不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當(dāng)然,我不是說凌叔您沒教的意思?!?/br> 凌陽華:…… 本來是沒說,但現(xiàn)在說了。 明黛繼續(xù)火上澆油:“您也別怪我多管閑事,珊珊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是要吃苦頭的,趁著她年紀(jì)不大,多管教管教總是沒有壞處的。” 明黛這一番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要不是她和這父女倆根本就不熟,聽起來還真像是個一心為人著想的善良大jiejie。 凌陽華表面上聽得認(rèn)真,實際上心里早已冒起了鬼火。 他堂堂劍宗第一峰峰主、人人敬仰的化神期尊者,用得著一個黃毛丫頭來教他該如何管教兒女? 果然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區(qū)區(qū)一個筑基期的廢物而已,不過是看在其他人的面子上稱她兩聲“長老”,竟然真就把自己給當(dāng)回事了?不愧是青山峰出來的。 凌陽華扯扯嘴角,淡笑道:“賢侄好口才?!?/br> 明黛:“凌叔過譽了,口才談不上,您聽著覺得有道理,只不過是因為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而已?!?/br> “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畢竟咱們的初心都是為了孩子好嘛,凌叔,你說呢?” “……” “凌叔”根本不想說話。 他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當(dāng)初自己女兒會被明黛給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了。 兩人加起來總共八百個心眼,明黛自己就能占八百零一個,他那負(fù)一個的女兒能玩得過她就怪了。 當(dāng)初穆珊珊連那賬單內(nèi)容都不看就直接把卷軸接了過去,事后發(fā)覺事情不對,又死要面子不肯吭聲,只敢在私下里偷偷籌錢。 要不是他發(fā)覺得早,穆珊珊手上那封向她舅舅要錢的信恐怕都寄出去了。 當(dāng)年凌陽華同穆家大小姐結(jié)契的時候,他只是一個一窮二白、空有好皮囊的無名小子,甚至連“凌”這個姓氏都是他拜上劍宗時,從凌云峰“借”來的。 他天賦高,為人也勤奮。但同時具備這兩項品質(zhì)的卻不止他一人。不少人曾在背后指指點點,說他是靠女人上位。凌陽華表面上裝得風(fēng)輕云淡,實際上內(nèi)心比誰都介意。 是,妻子是幫他了不少,但夫妻之間不是本該如此么? 發(fā)妻病逝這么多年來,他為了避嫌,就算再缺錢,也從未拿過穆家一分一毫,如今女兒卻差點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而去向穆家本家獅子大開口?! 簡直荒唐! 不過凌陽華氣歸氣,理智還沒丟。 他知道這事雖然和明黛脫不了關(guān)系,但主要責(zé)任還是在他那個自作聰明的女兒身上,怨不得明黛;若是處理得不妥當(dāng),甚至還有可能成為一個隱雷。 這也是為什么今天他會帶著穆珊珊過來道歉的原因。 比起靈石和名譽,說句話能算什么。 他面色如常地說:“賢侄說得不無道理,我回去一定和她好好談?wù)劇!?/br> 聽這話的意思,今天這事差不多就是到此結(jié)束了。 凌陽華挑這個時機主動帶穆珊珊過來道歉,卻并沒有明說是因為什么原因,潛臺詞便是他雖然愿意給明黛這個面子,但不想將這件事鬧大。 明黛倒也樂意配合。 一來,她同穆珊珊本來就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看對方就跟看一個戀愛腦的初中生似的,讓小姑娘吃個虧長個教訓(xùn)就夠了,同為女性,沒必要弄得對方身敗名裂。 二來,這事鬧開了以后對她來說其實也沒什么好處。 凌陽華再怎么說也是一峰之主,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都在她之上,她要是貿(mào)然對上,根本沒有勝算。 與其為了這點小事硬碰硬,不如直接順著臺階下,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明黛不喜歡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表面上看起來,這對父女似乎是放低了姿態(tài),但實際上只不過是微微低了個頭,然后反手就把她給架了起來,最后一兩句話便輕飄飄地便將事情揭了過去。 明黛愿意放穆珊珊一馬,那是她有師德,不和小孩兒計較,同時又看在她是女孩兒的份上,才動了一部分惻隱之心。 但一碼歸一碼,她不可能接二連三地放他們凌云峰兩馬三馬四馬。 她又不是放馬的。 明黛:“凌叔客氣了?!?/br> 她話峰一轉(zhuǎn),刻意提高了聲音:“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太明白,正好今日遇上了,想請凌叔幫我參考參考,不知凌叔這會兒可方便?” 凌陽華原本已經(jīng)打算離開,聽見明黛這話,又不得不停了下來:“賢侄但說無妨。要是凌某幫得上的,一定在所不辭?!?/br> 明黛拍手:“凌叔仗義,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br> 她說著又轉(zhuǎn)頭看向周圍那些個豎著耳朵偷聽的人:“各位師叔、同門也都聽見了吧?正好大家都在,要是不忙的話,都一起來幫我出出主意吧?!?/br> 偷聽的眾人:“……” 不,他們并不想?yún)⑴c這事。 一見這陣仗就知道肯定有詐,他們才不想卷進(jìn)去呢! 但明黛卻由不得他們拒絕,直接開口道:“自我介紹就不必多說了,想來各位應(yīng)該都認(rèn)識我,也知道我這人向來脾氣比較直,所以我今天也就不和大家繞彎子,直接說正事?!?/br> “前段時間我下山的時候,曾在鎮(zhèn)上聽到過一些閑言碎語?!?/br> “說是幾月前地魔現(xiàn)身的時候,凌云峰的宋師妹為了救我而中途折返,最后卻被我用來擋槍,這才導(dǎo)致了她神魂受損,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醒過來?!?/br> “當(dāng)時只有我和她兩人在場,但介于宋師妹暫時尚未蘇醒,實際情況如何,由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所以關(guān)于這則消息的真實性,我暫時就先不發(fā)表意見了?!?/br> “我比較好奇的是,這些消息,究竟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她的目光掃過眾人,整個人氣定神閑。 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道:“宋師妹一直沒醒,總不能是我自己抹黑自己吧?” 更何況,結(jié)合穆珊珊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來看,流言應(yīng)該早在明黛穿來之前就有了,明顯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她轉(zhuǎn)頭隨便抓了個弟子,問:“這位小友,你來說說,類似的消息,你之前在宗門里聽過嗎?” “???這……”那弟子一愣,原本正在看熱鬧呢,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眾人的目光便已經(jīng)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盯得他渾身不自在。 好家伙,這下他自己成熱鬧了。 關(guān)鍵時刻,他師父還抱著手在旁邊起哄:“慌什么,實話實說便是?!?/br> 弟子猶豫了一下,老實道:“……聽過?!?/br> 明黛:“可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弟子搖頭,只說大家都這么說。 意料之中。 于是明黛又隨機抓取了幾個幸運觀眾。 果不其然,大部分弟子都表示自己聽過,但一問到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卻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了。 很顯然,要么就是他們都不知道,要么…… 是當(dāng)著凌陽華的面,不好意思講出來。 最后還是一個蓬萊閣的女弟子站了出來。 “來的路上,我倒是曾聽人提過幾句?!?/br> 話音響起的同時,眾人紛紛轉(zhuǎn)頭往聲音來源處望去,卻見一位戴著琉璃鏡的女修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這人是誰?” “青容你都不認(rèn)識?” “蓬萊閣閣主的關(guān)門弟子,聽說年僅二十三歲就破了金丹,剛會兒下船的時候她就站在第一排……” 隨著青容的靠近,那些討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但眾人的注意力卻未從她身上移開。 凌陽華:“青小友,別來無恙?!?/br> 青容行禮回應(yīng):“凌峰主?!?/br> 她說著又同周圍幾個長老峰主問過好,最后目光停留在明黛臉上,單片琉璃鏡上閃過一絲光芒。 “蓬萊閣此行出門,途經(jīng)不少地方,關(guān)于唐長老的傳言,我其實也略所耳聞。” 她推推鏡片,說:“不過我聽到的版本,似乎和劍宗各位師兄弟們所聽到的有所不同?!?/br> “哦?如何不同?” “差別倒是不大,只不過聽說自從那位宋師妹暈過去之后,凌云峰上的弟子們都?xì)獐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br> 她頓了頓,又說:“如果是真的,不妨試試我們蓬萊閣新出的清心固元陣,隨時都能保證清醒。” 眾人:“……” 明黛:=。=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凌陽華微微挑眉,像是頭一次聽說似的,臉色頓時變得嚴(yán)肅起來。 “諸位放心,此事我已知曉,稍后便會向掌門稟明徹查,還賢侄一個公道?!?/br> 凌陽華這話說得極有水平。 明黛就差直接捅破窗戶紙、指著他的鼻子說這是凌云峰的人干的了,他卻也能夠面不改色地將話題重點給引開。 這老狐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但明黛要的就是他這個態(tài)度。 青容還打算再說兩句,明黛卻搶先道:“如此便拜托凌峰主了?!?/br> 凌陽華:“賢侄放心。” …… 兩人說著又假意寒暄了兩句,凌陽華轉(zhuǎn)身離開,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明黛卻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 周圍人見狀也紛紛散了,唯獨那位蓬萊閣的女弟子留了下來。 青容:“喂,你其實知道消息是他們峰傳出來的吧,方才怎么不直接戳穿?” 明黛:“沒證據(jù)?!?/br> 青容挑眉:“你現(xiàn)在找茬還學(xué)會講證據(j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