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焦平倉收回目光,隨意撥著長盒的扣:“你們太子妃送的什么東西,還派了你這么個小子來。” “焦大人打開看看,我也好奇著呢?!?/br> 少年郎就是楚霄。 今日見尤姑姑來找內(nèi)率,他好奇盒中之物,便從新兄弟那兒搶了這活,一刻都沒耽擱來了興華坊。 “焦大人,是幅畫?!逼渌钩家娭兄兄铮_口道。 啊,畫。 楚霄有些失望,他還以為是什么有趣東西要嚇唬這個焦平倉。 “你們大魏的太子妃可真有雅興,”焦平倉單手隨意解了卷軸的細繩,“居然還送幅畫——” 焦平倉的話沒說完。 楚霄只見他臉色瞬間沉到底,立刻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已經(jīng)攤開的畫軸。 寒竹圖。 竹子啊。 楚霄差點沒笑出聲來。 而焦平倉氣得人差點要撅過去。 幸好邊上有人扶著,他緩過這血氣沖上頭的一陣后,滿面怒容地要出房屋:“什么太子妃……我好好找她算這賬!” 楚霄一看這架勢,幾個輕盈步伐上前把人攔住了:“焦大人要算什么賬,我們太子妃不過送了幅畫來,你不表示感謝也就罷了,還這么生氣作甚么?” 焦平倉冷笑:“不過送了幅畫?” 懂的人誰不知道這是天大的羞辱! 楚霄對上焦平倉那極為陰郁的眼神,眉眼間依舊是那隨性的笑意:“是,不過就是送了幅畫,焦大人,我勸你做任何事可要三思,你真要為這事踏入東宮一步,我這把橫刀可不是開玩笑的。” 說著,還提了提腰間的刀。 哈。 焦平倉都快要氣笑了。 好好好。 大魏真是好啊。 先是這太子當堂設計折辱他,再是那太子妃陰陽內(nèi)涵他,眼下倒好,連個低賤的侍衛(wèi)都敢威脅他了! “你他娘的算什么東西,跟我這么說話?” “自然算不上什么東西,”楚霄聳肩道,“不過就是提醒焦大人一句,好了,如今我把畫送到了,也該回去復命了。焦大人,回見?!?/br> 不等焦平倉說話,楚霄便走了。 這雖然迎臉帶著三分笑,但就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張狂勁……焦平倉氣極,‘唰’地一下,狠狠將桌案上的東西都掃在了地上。 “不過一個小小侍衛(wèi)都敢如此囂張?!钡紫掠惺钩己藓薜馈?/br> “好像不只是侍衛(wèi)?!庇钟惺钩嫉?。 焦平倉聽見了這句話,冷聲開口道:“怎么,還是天王老子不成?” “焦大人,我方才無意間瞥到了他的腰牌,大人猜上面寫了什么字,單一個楚字,”那人又說道,“而且,我瞧著他與一人長得頗像。” “什么人?”其余使臣問。 “楚蒙。”那使臣回道。 那手握并州兵騎的安國公。 焦平倉皺眉:“像嗎?” 另一使臣清咳了一聲:“無所謂像不像,這些都是小事,焦大人,我們還是得先把圣上交代的事辦好?!?/br> 焦平倉沉默片刻:“說得對,明日進宮。” ** 次日,午后開始下雪,絮雪飄飄搖搖,愈下愈大。 “皇嫂,救救我,”宜春宮文淑門前突然跪倒了一名宮裝女子,滿是哭腔的聲音隨著風不斷傳至西殿,“求求了,救救我?!?/br> 陸云檀聽到聲立馬出殿,尤姑姑打傘隨著前往。 “娘子,好像是順和公主?!?/br> 陸云檀聽說過這個名號。 但她到底不常出東宮的門,許多關于內(nèi)宮的事她不太知,順和公主她也只知道好像是圣上酒醉寵幸了一名掖幽庭宮女,這名宮女生下了順和公主后便去世了。 雪地里的女子單就跪在那里磕頭,用力之大,不一會兒磕出了一道紅印。 陸云檀連忙跑上前,把人雪里扶了起來:“公主,您折煞我了?!?/br> 順和忍不住掉淚,抬臉,面色慘白如這茫茫大雪,滿眼的無助:“皇嫂,你可還記得前日父皇壽宴,那鶴拓使臣說提出和親,原來他們并非是宴上戲言,而是真有其事,今日那鶴拓使臣便進宮,向父皇提及要和親,連盟書都拿出了?!?/br> 陸云檀聽這話,心中一震。 真是要和親…… 若鶴拓提出什么讓圣上滿意的條件,圣上答應的話,定不會把寵愛的安陽與平樂送去和親,送去的無非是不受寵的公主…… 順和繼續(xù),聲音絕望無比:“父皇要定下我去和親?!?/br> 第34章 鳳袍 陸云檀長長嘆了口氣, 向天望了一眼道:“公主,外面雪大,我們先進去說罷?!?/br> 進了西殿, 順和也不坐著, 尤姑姑端的碗熱茶更沒有喝上一口。 她秀眉緊蹙,眼睫上掛著淚對陸云檀道:“皇嫂,我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 父皇似乎下定了決心,賢妃娘娘說她沒法子……皇嫂,你能不能幫幫我……求求皇兄,讓他去父皇那兒說說, 我不想去和親。” “您先別哭,眼睛已經(jīng)腫了?!?/br> 陸云檀手捏著帕子, 輕輕替順和拭去了淚,溫聲道:“此事公主來尋我之前有沒有尋過殿下, 殿下是公主的皇兄, 殿下總不會不見您,殿下是如何說的?” 順和眼眶又一紅:“今日皇兄在宗廟,我也進不去, 就算真與皇兄見面了, 我不像安陽與平樂……我與皇兄向來說不了幾句話,我不敢去尋皇兄……皇嫂,幫幫我,好不好?!?/br> 順和說著, 又要跪了下去。 陸云檀連忙擋著:“使不得, 公主。只是公主, 這個忙我實在不知該怎么幫。” 她該怎么幫, 若是應下來了,去殿下面前說情嗎? 目前她不過才得了一份詔書,還是那個借住在東宮的外臣之女,憑的什么身份去說這關乎國事的情,她的話又有幾個分量? 而且……順和公主再怎么說與殿下都是兄妹關系。 但她卻幾乎沒怎么見過自己,二人沒什么交集,可能連對方的閑話都沒聽過幾句,這樣的情況下,不敢去尋殿下,卻敢來尋她嗎…… 想到這里,陸云檀心里一沉,這事恐怕沒這么簡單。 順和聽陸云檀這么說,急了,抓著陸云檀的手:“皇嫂,你就去皇兄面前說一說求求情,你替我想想辦法,我實在不想嫁去鶴拓?!?/br> 順和開始啜泣。 陸云檀認真道:“公主,我不是不想幫,只是此事我來說實在不合適……要不這樣,您若實在不敢去尋殿下,晚間殿下會過來用膳,您在這兒與他說,就把跟我說的與殿下說就好了?!?/br> 順和立馬搖頭:“不行,不行的?;噬噬┠憔蛶蛶臀?,就替我求求情罷……” 為什么不行。 殿下的為人誰人不知,若真能幫,無論是她說還是順和公主自己說,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殿下不會袖手旁觀,若幫不了,那誰去說都沒法子。 可明知道誰去說結(jié)果都是一樣,為何一定要她去說呢。 陸云檀溫熱的手覆上順和搭在她胳膊的手,搖了搖頭:“公主,我已經(jīng)提出法子了。” 順和對上陸云檀柔和的眼神。 這怎么與之前想的不太一樣……不是說定下的新皇嫂性子孱弱,耳根子也軟,可好像不是這樣的。 順和又哭求了許久。 陸云檀的口風還是沒有松下來,順和最后看天色已晚,怕撞上李明衍,只得先走了。 尤姑姑將人送出宜春宮后回來道:“娘子,婢子想事兒沒這么簡單,不去求殿下反倒求到您這兒來了,順和公主和你都未見過三面,真要求,還不如去求安樂公主找圣上說情?!?/br> 陸云檀嗯了聲:“姑姑,你在宜春宮不好出去打聽,不若讓楊姑姑去打探打探順和公主什么情況?!?/br> 天色漸暗,午后的大雪轉(zhuǎn)小,零零星星。 差不多到時辰,李明衍過來用膳,帶著一身的寒氣與雪色。 陸云檀知道他定是從宗廟趕回來又去承恩殿換了衣物,一刻都沒停。 這般想著,陸云檀忍不住道:“殿下以后若是有事,不必趕著過來……我不是小孩子了,一個人也能用膳,而且還有姑姑陪著?!?/br> “無礙,我既過來了便是能過來?!?/br> 李明衍正將冰冷的手放于熏籠上方,平靜的視線落到陸云檀身上道:“以后成婚了也會如此?!?/br> 他頓了頓,收回了視線接著淡聲道:“我與你和睦才能讓朝野內(nèi)外放心?!?/br> 他自是愿意過來,就怕她不愿天天見他。 她在他面前,聽話,乖巧,最是循規(guī)蹈矩……他無恥,只能拿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壓著她。 陸云檀輕輕道了聲是,掩著眼睫下逐漸黯淡的眸光。 之前日日來,自然是肩上還擔著教養(yǎng)她的責任。 以后日日來,是太子與太子妃要和睦,讓那朝野內(nèi)外放心,當然,這也給足了她該有的體面和尊貴,甚至還超出了……是她貪心想要在殿下心里有一個特殊地位。 可殿下心里,她似乎只是一個太子妃,還是因為誤會,所以要給她一個太子妃的名分。 那之前與她那么親密,自然也是因為她是太子妃,另一個人成了太子妃,殿下也是會這樣的。 這頓晚膳,陸云檀吃得味同嚼蠟。 晚膳后,李明衍見之前陸云檀未裱好的畫還攤在桌案上,順手拿起錐針挑去一些雜物,動作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