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李明衍沒有想到。 他從小養(yǎng)到大的陸云檀,第一次求他竟是為了這件事。 他自是有很多問題要問的。 比如她為什么親了他,可聽著她帶著哭腔的話,看著她滿是哀求的那雙眼睛……她這般迫切想與他劃清模糊的界限。 這樣的云檀,又怎么可能會主動去親他。 所以那晚主動親他的云檀,看來不過是他的臆想。 過了許久,李明衍開口,聲音極輕極淡:“好?!?/br> 作者有話說: 有點短了=-= 嘿嘿,發(fā)生了怎么可能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呢! 不過沒這么快在一起,不過名義上的在一起也快了=-=哥哥快回來了! 第26章 哥哥 ◎孤養(yǎng)了她這么久,也沒聽她喊我一聲哥哥?!?/br> 至此, 李明衍再也沒說過話,給陸云檀上完藥后便走了。 陸云檀沒有再喚人進來,側(cè)靠著御椅, 一人在殿內(nèi)怔神。 接下來的數(shù)日, 也如她所愿,過回了以前的日子。 一日中,李明衍晚膳前來宜春宮用膳, 用膳時二人不會多說一個字,解答文題時除了必須要說的,再也沒有其余的。 二人你君我臣,無論做事還是談話, 皆在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內(nèi),無人跨過那一條線。 宜春宮與承恩殿的宮人自然都察覺到了。 在伺候時各個屏氣凝神, 大氣都不敢多喘。 這日,尤姑姑進東殿, 將手中的茶點擺于一側(cè)的桌案上, 繼而上前給正在裱畫的陸云檀整理鑲料,邊理邊叫了聲道:“娘子?!?/br> 陸云檀在貼平畫心,應(yīng)了聲:“怎么了姑姑?” “娘子與殿下, 是鬧了矛盾?”尤姑姑柔聲詢問道。 陸云檀手里動作一頓, 回道:“姑姑怎的這么說,我與殿下以前不就是如此嗎?” 尤姑姑笑了:“以前啊,可以說是安靜,但近日不知怎的, 壓抑得很, 新來的幾個小宮婢進來伺候, 出來的時候一身冷汗, 如今這個天,走一趟回去恐怕背上都結(jié)冰碴子了。” 尤姑姑實則說輕了,說窒息都不為過。 以往太子殿下來宜春宮,神情雖淡漠,但知道就是這個性子,且也會對宜春宮哪里覺著不對的地方,稍稍讓人改動,總能帶來一點生氣。 而如今過來,瞧著讓人害怕,盡管神情未變,但總讓人覺著若做錯了什么事殿下會雷霆震怒。 盡管殿下幾乎從未真正大怒過。 陸云檀聽到尤姑姑的這番話,哪里不明白姑姑在給那些小宮婢們說話。 唉。 “姑姑說笑了,我如何能和殿下鬧矛盾……”陸云檀一直都未抬眼,盯著書案上的畫心。 畫心是近日京內(nèi)聲名鵲起的畫師吳道之所畫,其人善春景、善花卉,特別一手牡丹海棠,栩栩如生,前些日子高德勝過來讓她選畫時,她一眼就挑中如今案上的這幅海棠春秋圖。 陸云檀輕撫畫心,開口道:“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殿下來了,若無必要就讓宮婢們在殿外候著即可,無需都在殿內(nèi)?!?/br> 尤姑姑哎了聲,瞥了一眼自家娘子的神色,繼而收回目光,繼續(xù)理著鑲料道:“說到殿下,這幾日殿下去了兩趟紫宸殿。” 紫宸殿是李成乾在內(nèi)宮的寢殿,另有承軒殿作為書房,所以李明衍都只去承軒殿,不去紫宸殿。 以往許久都不會去一趟,現(xiàn)在這短短時日里,去了兩趟,很不尋常了。 陸云檀猶豫了一會兒道:“晉王余黨刺殺一案快要結(jié)案,此案不同尋常,殿下許是為了此事去尋圣上?!?/br> 自從丹霞山刺殺發(fā)生,圣上就命鄭老先生與京兆尹范大人,還有御史臺的梁大人負責此事,皆是朝廷重臣,且有圣上要徹查的旨意,一切順利進行,很快查出晉王與惠妃母家齊家余黨因不滿晉王被貶一事,從而策劃的刺殺。 期間也查出了許多,牽扯在其中的大大小小官員,抄家、斬首、流放多達數(shù)百人。 齊家的齊昌圖作為主謀,理應(yīng)斬首,但殿下卻未下達殺令,反而要求嚴加看管,而那刺殺的男孩,則被流放去了冀州。 男孩歲數(shù)不大,許受人蠱惑,殿下未下殺令她能理解,但齊昌圖賊子之心昭昭,殿下做這決定……除非齊昌圖還有可利用之處。 不過,盡管陸云檀嘴上說殿下是為了晉王余黨去的紫宸殿,但實則真說只為了這事,何須要去紫宸殿……恐怕不是為這事。 …… 殿下。殿下。 陸云檀淺嘆一口氣,心口沉沉,再無裱畫的心情,視線移至殿口。 雪片如席。 她突然想起內(nèi)殿的一盞白瓷瓶,于是開口道:“姑姑,不如陪我去折一枝紅梅?!?/br> “今日雪這么大,娘子——” “雪大才襯梅,”陸云檀有了這念頭,即刻披上了氅衣,戴上氈帽,就要出殿,“今日的梅花許要比往日更紅些?!?/br> 尤姑姑忙跟了上去:“娘子,等等,要撐傘啊。” 今日的雪確實大,就算姑姑撐著傘,也有星星冷鋒在她臉上交錯相擊。 陸云檀出了宜春宮,前往北苑,而這自然要過承恩殿前的長道。 陸云檀未走幾步,就停了下來,目光定格在遠處。 遠處一行人。 為首的殿下,身形高大,紫衫袍、玄氅衣。 身后,二三文臣青衣纁裳,金玉帶、銀魚袋,二三武將金飾劍、佩山蒼玉。 陸云檀低頭垂眸,屈膝行禮。 “這是……云檀那丫頭吧?”鄭合敬年紀大了,雪大,離得又遠,看人實在不清晰。 李明衍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嗯了聲,淡聲道:“你們先過去,我去去就來。” 陸云檀一直屈膝行著禮,眼神也沒有亂飄,聽著身后姑姑的一聲低呼,繼而眼前雪上有了一片陰影,她下意識抬眼。 對上了殿下淡漠的眼神。 “這么冷的天,出來作甚么?”他隨意抬了手,身后高德勝見著,上前扶起陸云檀。 陸云檀不太敢直視李明衍的眼神,只低著頭,聲音細小道:“想去北苑折支梅?!?/br> 做錯了事一般。 倒也難怪陸云檀如此,以往冬日里犯咳,受了寒氣會更嚴重,殿下回回會叮囑一句少在雪天往外跑。 盡管現(xiàn)在咳疾好了,但做這些事時被殿下瞧見了,免不了心虛。 她敬他,又怕他。 而李明衍聽罷,薄唇微動,似想要說什么,但還是壓了下去,擺了擺手道:“去吧,早些回宮?!?/br> 隨后,他也便走了。 看著殿下的背影,陸云檀空落落的。 雪大,她與姑姑慢慢走去了北苑。 北苑近玄德門,除去嘉福門外,這里把守的最為嚴謹,自從刺殺一事后,把守得更嚴了,連北苑口都站著幾名十率府的內(nèi)率。 陸云檀進苑先折了支她覺得開得最好的梅花,可一轉(zhuǎn)頭,又發(fā)現(xiàn)更好的一支,于是又折了一支……這一下來,本說好一支,現(xiàn)在是數(shù)支。 尤姑姑笑道:“娘子用梅花擺瓶,向來喜歡一枝獨秀,現(xiàn)在倒簇擁在一起了?!?/br> “海棠牡丹艷麗,簇擁更顯濃烈,梅花若簇擁,失了那味道,”陸云檀道,“我想起宮里還有不少瓷瓶,不如東西殿各擺一個?!?/br> 二人說著,走出了北苑。 北苑不遠處有幾名十率府的內(nèi)率。 其中一名少年郎,手握橫刀,動作極為凌厲地耍著刀花。 在這眼花繚亂的刀花之下,沒有一片雪花能在他四周落下。 陸云檀聽見幾名內(nèi)率喊著:“好!” “好刀法!” 陸云檀與尤姑姑走近了,那少年朗朗聲道:“我在軍中善用劍,這橫刀用得不慣?!?/br> 那幾名內(nèi)率剛想說幾句,但見著陸云檀,行禮道:“見過陸娘子?!?/br> 那少年郎是新來的,眼神坦蕩地掃了一眼陸云檀,似有所了然,握刀道:“楚霄見過陸娘子。” 陸云檀一一還禮,也未多說什么,走回宜春宮。 “今年安國公這般早就回京了嗎?以往都是在元日大典前幾日才回來,如今不是還有半月嗎?”走遠了,陸云檀才開口道。 尤姑姑一下反應(yīng)過來:“娘子說安國公,難不成方才那少年郎……” “京內(nèi)姓楚的人家不多,他又說軍中,那只有安國公府一家了,方才那人想來安國公的次子,一直待在平州,很少回京?!?/br> 大魏軍隊驍勇善戰(zhàn),其以幽州突騎、平州兵騎、冀州強弩為佼。 安國公持有平州兵騎的兵符,可謂重兵在握,屬一等武將門第。 “身份如此尊貴,安國公倒舍得放他來十率府,這一放,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平州,得在宮城待上一年半載了?!庇裙霉玫?,“想來這小世子心里不情愿的很,不過瞧著也認了?!?/br> 陸云檀道:“姑姑想岔了,兩年前我有幸見過安國公大人一面,不怒自威,對殿下的事卻極其上心,只要來東宮了,凡事都要嘮叨一番。內(nèi)率屬東宮禁衛(wèi),何等重要,楚小世子年紀不大,安國公大人定然不放心他來此職位,恐怕不是安國公安排他來,而是他自己要來的職位,不然怎么會笑得跟朵花似的?!?/br> 尤姑姑回想了剛才,忍不住笑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了一聲,驚喜道:“方才娘子說安國公都提早回京,那娘子的兄長是不是也會提早回京?” 陸云檀眼睛一亮,繼而喃喃道:“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br> 也恰被尤姑姑說中了,不過兩日,高德勝就過來傳消息,說陸錚已在回京的路上。 再過三日,高德勝過來請陸云檀去光天殿,卻也不說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