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可她就是不敢,兩位姑姑被她這性子弄得快急死了。 后來有一日,在東殿書房,殿下與她講了第一道文題后,邊看著下一道文題,邊淡聲道:“聽說你想要柳道寧的畫。” 那個時候她想,殿下肯定知道了。 或許還是兩個姑姑說的,于是就小聲應(yīng)著:“是的?!?/br> 之后殿下便沒有多說什么,可沒過幾日,高公公笑著來宜春宮送來了一軸柳道寧先生的真跡,就是這軸駟馬封侯圖。 她欣喜至極。 楊姑姑偷偷告訴她,這軸真跡可是殿下尋了不少人才買到的,拿到手就送來宜春宮了。 殿下真的很好。 可惜不是屬于她的殿下。 她無法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的,只會是未來的太子妃娘娘。 馬車出了永春門,再出延喜到皇城東之第一街,一路前往永崇坊的平南侯府。 馬車停下時,天色已黑。 現(xiàn)在的平南侯夫人薛氏也知道今日陸云檀回府,派了幾個婢子迎進府中,在正廳相見。 偌大的正廳內(nèi)就薛氏一人,其余不過幾個仆從,極為冷清。 薛氏上前拉過陸云檀的手,溫柔道:“云檀回來了,云玥與玨兒傍晚應(yīng)了衛(wèi)國公府的帖子,一道去了曲池那兒看燈會,你父親呢,一早就和刑部都官司的秦大人出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飯可用了?我給你備了晚飯,用點罷?!?/br> 陸云玥與陸玨是薛氏生的一對兒女。 “好,云檀謝過薛姨?!标懺铺椿氐?。 “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不過一頓飯,謝什么,”薛氏說完,看向陸云檀身邊的尤姑姑,眼神更為柔和,“尤姑姑陪同云檀一起出宮,也餓了吧,一道用點罷?!?/br> “夫人折煞婢子了?!庇裙霉猛撕笠徊交氐?。 見尤姑姑不應(yīng),薛氏也不多說,帶著陸云檀去隔間用飯。 待晚飯用好,陸云檀回了自己一直住的棲梧院。 到了之后,尤姑姑就將院子里里外外都換成了東宮帶來的婢子,再溫和笑著叮囑小娘子多休息一會兒,畢竟今兒個舟車勞頓,也累了。 而出了屋子,尤姑姑的面色微沉,嘆氣對一旁的春喜道:“這么些年下來了,哪還不知道今日娘子回來?” “一年到頭就見幾日,真疼愛孩子的、早巴巴在府里等著,晚些到府都要去宮里催。在宮里寄養(yǎng)的孩子多了去了,像正宮拾翠閣里,那前左武衛(wèi)陳大將軍家的陳小娘子,圣上降恩把她接到宮里,也是每年放出去一段時間,去見見親人,她那外祖家宋家只要是傍晚不見人,立刻就會派人到宮門候著,這還是外祖家呢?!?/br> “像我們家的陸娘子,向來是沒人催沒人等的。” “八歲那年進宮,想家想父親,卻不敢說,默默地躲在被子里哭,哭夠了寫信,寫得整個枕頭底下都塞滿了,可膽兒小又怕麻煩人,只會抽出一封來交給出宮送信的太監(jiān),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她撲在枕頭上哭著求我說不要告訴別人,我看著都心疼,告訴娘子,她想父親,隨時都可以讓太監(jiān)去送信,不用怕的。而娘子送了多少封出去,這平南侯一年到頭只會回兩封信,而送去幽州給娘子她哥哥的信,都有不少封了,那可是遠在幽州啊?!?/br> “如今這回府來,親生父親不見人影,說什么和秦大人會面,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去。去年,府里的那四娘子云玥得了一塊小端溪石硯,要平南侯爺教她寫字,這侯爺啊一個勁兒推了次日的全部聚會,就好好地待在這府里教那個女兒寫字,可我們娘子也是他的女兒,怎么就沒想過我們娘子呢。” 尤姑姑實在憋不住這一腔怨念,不過這些話不能在陸云檀面前說,徒惹她傷心,只在春喜這婢子面前說上那么幾嘴。 春喜聽著也替娘子難過,但想說點吉利話、開心點的事,于是開口道:“姑姑莫傷心了,姑姑想想,娘子要是在府里過得好,太子殿下也不會接娘子進宮,那姑姑不就碰不著娘子了?更何況,太子殿下對娘子的照料,這世上有哪個父親比得過?就算平南侯世子從幽州回來,也會感激太子殿下照顧他meimei的?!?/br> “也是啊,”尤姑姑眼中散了點惆悵,道,“娘子幸虧有太子殿下,不過娘子明年及笄出宮,也不知殿下到底什么想法?!?/br> …… 外頭的雪停停下下。 陸云檀在里屋待了一會兒,還是抱著那裝有柳道寧駟馬封侯圖的長細箱匣出了屋,決定去正院那兒等一會兒父親。 她許久沒見到父親了。 上一回見到還是去年父親的生辰,父親說遺憾這一生沒有看到過柳先生的真跡,若是得到了一軸真跡,那真是死而無憾了。 那今年生辰,父親若是看到這軸圖,定會極高興的。 她也給母親折了一年的黃紙,還有其他許多東西,過幾日去母親的墳上一一給她燒過去,一年未在父母膝下盡孝,只愿他們都過得好些。 陸云檀等在內(nèi)門必經(jīng)正院的抄手走廊上,想著等會兒就要見到父親,他見到真跡的欣喜笑容,她便越想越開心。 以至于都不在意那快凍僵的手掌。 “娘子,婢子來拿吧,您手傷剛好,可千萬保好暖。”尤姑姑在旁心疼道。 “不用不用,姑姑,我自己拿著就好,我不冷,”陸云檀抱著長細箱匣,翹首一直往內(nèi)門的方向看,突然眼睛一亮,“回來了。” 陸承昌見到小跑過來的陸云檀,一愣。 是了,今天是云檀從宮中回府的日子,不過昨日夫人收了那都官司秦大人家的帖子,他得去赴宴。 “父親安好?!标懺铺囱诓蛔⊙壑械南矏偂?/br> “乖孩子,都長這么大了,”陸承昌道,“不過大晚上的,怎么跑這兒來了,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說嗎?” “明天、明天可以說……不過……” 陸云檀這么久沒和父親說過話了,但又想念他,可他這話問出來,她也不知道該回什么好,就將畫軸從箱匣中拿出,父親見到話,肯定會高興。 但因為拿得急,箱匣沒拿穩(wěn),差點掉地上,要砸到陸云檀的腳。 尤姑姑連忙扶著。 陸承昌見場面混亂,略微皺眉:“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云檀,今日我也累了?!?/br> “是柳先生的真跡,侯爺,”尤姑姑替陸云檀開口道,“娘子說您喜歡,特地給您拿來做生辰禮,心心念念許久這事,在這兒等了好久,想提早給您?!?/br> 聽到是柳道寧的真跡。 陸承昌眼睛一亮,忙接過了陸云檀手中的畫軸。 一看,不由自主連著喜嘆了好幾聲:“好畫,真是好畫!居然還是這軸駟馬封侯圖,云檀,你給為父送了最好的生辰禮?。 ?/br> 畫送好了。 父親也如陸云檀所想的那般欣喜。 這回棲梧院的第一晚,陸云檀睡得心滿意足。 次日。 陸云檀一早起來,梳妝打扮好,前去正院請安。 但還未踏進正屋門,就聽到陸云玥的聲音:“三哥,你別動我這軸畫!這可是柳道寧的真跡,今早我去屋子里瞧到,父親說我想要便給我了,這可是有價無市的東西,買都買不到的!” 作者有話說: 哎。 現(xiàn)在說說也好難過,雖然前幾天看到消息的時候更難過,但現(xiàn)在緩過來了好一點……就是這篇文被永黑了(上不了任何人工榜單,自然榜單可能就一個夾子……),問過編編,基本是廢了,沒救了。也是我自己的原因?qū)е碌?,所以就是我自己的錯。 可就是控制不住,太難過了,是我預(yù)收最高的文,攢了好久,也是我想了好久的人設(shè),好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歡……不能再說了,再說又要哭了qwq 但你們放心,就算沒有榜單我也會寫完噠~對寶貝們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現(xiàn)在緩過來一點,打算開始日更,之前久等了……我會盡快把這本完結(jié)(不是那種很草率的完結(jié),因為我真的喜歡啊啊啊?。?/br> 嗚嗚嗚嗚就是,阿寶們可以的話,可以給我預(yù)收第一本(退婚的那一本),點個收藏咩,謝謝【真誠鞠躬qwq唉。 第11章 畫軸 ◎?qū)Φ钕露?,娘子的事都是大事。?/br> 陸云檀心頓時往下一沉。 尤姑姑臉上本有的一點笑意也凝滯了,腳步跨上前就要進屋理論,被陸云檀攔下:“等等,姑姑?!?/br> “娘子,這不能任由他們這般——” “我知道,姑姑,”陸云檀拉住了尤姑姑的袖子,猶豫著開口,“我來出面好,姑姑你不用替我出面?!?/br> 為了讓尤姑姑放心,陸云檀露出了個溫和乖巧的笑容。 笑容如此溫和乖巧,但眼神中藏著一分堅持,尤姑姑嘆了口氣道:“好?!?/br> 話說著,心底升起幾股暖意,但也不乏悵然。 每每回侯府總有這樣的事,昨個兒送出去的東西次日就落在侯府四娘子手里。 小娘子寬厚,又存著對父親的孺慕之情,不想惹得父親與現(xiàn)在的這一大家子不快,便不去計較。 但次數(shù)多了,小娘子忍得住,她可忍不住。 于是去年便阻止了那四娘子的行事,事兒處理得雖好,但架不住別人說一句:要你這老婆子管他人的家事? 小娘子也是怕她又被別人說,現(xiàn)在才要親自出面。 話說回來,就因著家事這兩個字,又看在小娘子的面上,太子殿下對這平南侯府的態(tài)度也極為微妙。 說來小娘子在侯府里受委屈,太子殿下真能上門討個公道嗎? 端的什么身份? 憑的什么資格? 再有什么身份或資格,比小娘子的親生父親更有身份資格嗎? 更何況,小娘子之后還要回府的,這回府了就不在眼皮子底下,發(fā)生什么事都是不知道的。 哎。 真是難辦。 如果小娘子成了東宮的太子妃娘娘便好了,名正言順地待在東宮,不過就是挪個宮殿的事,從宜春宮搬到承恩殿,這可太近了。 可惜,殿下與小娘子就沒看到對眼啊,尤姑姑看著陸云檀進去的身影,無奈想。 陸云檀踏進了正屋。 正屋內(nèi)。 少年豐神俊朗,眉眼中沁著幾分父親年輕時的恣意,半倚在一側(cè)桌案上,調(diào)笑著展開手中的畫軸,一旁的少女則半個身子傾過去想去拿回那畫軸,面容靈動,嬌嗔著瞪了那少年一眼。 陸承昌與薛氏在坐塌上喝茶,看著自己的這對兒女,滿心滿眼的溫柔與慈愛,以至于都未注意到陸云檀進屋了。 “給父親薛姨請安?!标懺铺撮_口行禮道。 “云檀來了啊,”陸承昌聽到聲才將視線移到陸云檀身上,端正了那像平日里嚴厲的面容,就如陸云檀一向看到的那樣,“你一年都在宮中,難得出來幾日,要與自家弟弟meimei好生相處,這樣以后關(guān)系才親厚,莫要像之前那樣,一回府就鬧出點什么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