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繼榮察覺母親在盯著他的手看，趁林雪柔撞過來的胳膊，順勢放開手，就聽便宜媳婦念叨，“你怎么還答應了?！?/br>
    辛繼榮抓住她細腕，壓下手，“長者賜?！?/br>
    林雪柔不說話了，只覺得辛繼榮反常。

    溫玉也回過神，當自己太想兒子，笑著說另外兩個也準備了禮物。

    畢竟三個孩子，要一視同仁。

    ……

    院子人多起來，門口還站著人守衛(wèi)，慢慢就有人時不時從門前路過。

    辛晏清還有正事，站起身叫上辛繼榮和辛立燁，去正廳關上門慢慢談去了。

    溫玉笑著說：“他們走了，我們也能輕松點，姐妹兩個上到幾年級？”?s?

    這題是辛蜜搶答的，“高中，我們一起在上高中?！?/br>
    比meimei低一年級，說出來太羞恥。

    “那挺好，好好學未來機會多著呢?！彼依镫m然沒孩子，耐不住身邊有人愛往她這遞消息，“缺不缺書？奶奶有個小兒子是喜歡搗鼓的，上學時就愛獵奇尋些資料書，畢業(yè)后放在家里也占地方，奶奶做主送給你們?！?/br>
    辛甜一向愛書，只覺得眼前這奶奶太好了。

    陸讓離開后，她的請教對象變成了學校老師，要問一句老師才答一句，對比陸讓舉一反三，她只能自己努力多尋些書來拓展知識面。

    她不好意思白拿，“玉奶奶，郵費我自己出?！睍墒侵貣|西。

    溫玉笑彎眉眼，“奶奶托人順路帶來，不用郵費，你要是想感謝奶奶，那考個第一名就算是謝禮?！?/br>
    她私心以為，這小地方的教育應該不算太好。

    誰知道小姑娘眨眨眼，一臉為難，“啊，我前幾天測試考的第一，這根本不算謝禮?！?/br>
    溫玉驚喜，“成績這么好？”

    辛甜驕傲道，“我和jiejie都是第一名！jiejie還是我教的?！?/br>
    溫玉打量兩人，“你jiejie應該比你年級高，怎么能是你教她？”

    辛甜解釋，“jiejie中間休學過，現(xiàn)在上高一，我上高二?！?/br>
    辛蜜：“……”

    她下學期要跳級！

    溫玉從這兩句話中想象出，辛家以前日子過的應該不怎么好，眼神更是憐愛。???

    誰不喜歡困境中奮斗的小堅持。

    她鼓勵了兩人，“等你們哥哥入伍后，家里少負擔個人，還多個人發(fā)工資，一定會越來越好的?！?/br>
    辛家三臉懵，“入伍？！”

    ……

    正廳內。

    辛晏清直奔正題，提到他看重辛立燁的能力。

    辛繼榮覺得他爹一定是受傷影響到了腦子，才會干出這種走后門的事。

    他提醒，“我兒子小學沒畢業(yè)，算是半個文盲，會認藥材這一手還是跟生產隊的赤腳大夫學的，不算正經懂，讓他當軍醫(yī)去研究藥，您老確定不是在開我玩笑。”

    辛晏清：“自然不能他說什么是什么，你提的點也不能忽略，所以他是作為新海軍被征集入伍，所發(fā)現(xiàn)藥物特性也會由專門的軍醫(yī)去研究、實驗?！?/br>
    辛繼榮：“說白了，就是個找東西的，那最后這藥研究出來，功勞算我兒子的還是研究人員的？他無根無基一個平頭小農民，孤零零在部隊無依無靠，被欺負了我都不能替他撐腰，不行不行?！?/br>
    辛立燁：“？”

    這是父親遲來的父愛？

    辛晏清沒想到會被拒絕，“我會向你保證……”

    辛繼榮臉色突變，“你的保證值幾個錢?！?/br>
    大哥離世時，父親向母親保證會照顧好余下三個兒子。

    二哥沒命時，父親又保證絕對不會再讓閻王帶走他兒子。

    三哥死在戰(zhàn)場上時，父親在當?shù)剜l(xiāng)親和親兒子里，放棄了親兒子。

    所以保證有什么用，不過是談判時增加籌碼的話術。

    父親至今不敢告訴母親辛四也死了，是不是就因為心虛，以前的保證全跟放屁一樣沒做到。

    辛繼榮嗤笑一聲，“聽說你的命還是我兒子救的，你拿什么保證?！?/br>
    辛立燁安靜無聲地坐在一旁，老錢卻已經在他耳邊聒噪起來。

    “你爸好愛你，竟然敢跟上過戰(zhàn)場的將軍杠，真不怕被砍頭?！崩襄X代入想想，已經是門派長老的他被個連入門都不夠格的人指著鼻子問，他怕是會惱羞成怒，直接擰斷那人脖子。

    高位坐久了，有些威嚴容不得別人挑釁。

    辛立燁提醒他，“這世界有法律，殺人要償命?！?/br>
    老錢嘖嘖出聲，“我覺得你以后得對你爸好一點。”

    辛立燁沒回答，望著父親的側臉出神，他自己也意外父親說的這些話。

    這就是被父親維護的感覺嗎？

    ……

    晚飯，林雪柔邀請了溫玉留下來一起用。

    “繼榮手藝好，你們老遠送立燁回來，也沒別的好招待。”

    辛繼榮攬住媳婦的腰，有氣無力的靠她背上，“小林啊，今天不行，我病了，再過病氣給客人?！?/br>
    林雪柔扼制住想掐斷他手腕的舉動，扭頭就看到他臉色不好。

    真病了？

    “哪不舒服？”

    辛甜也關心地湊過來，扶著爸爸，又是摸額頭，有事按后腰，猜測他是感冒頭疼，還是腰傷復發(fā)。

    辛繼榮神色好些，“爸沒事，就是沒勁做飯?！?/br>
    林雪柔：“……”

    溫玉看到愛人臉色不虞，猜測估計是沒商量成事，雙方存了芥蒂才會有這么一出。

    她借口還有事，牽著愛人離開了辛家。

    等車子發(fā)動離開，聽著聲音遠離后，林雪柔捏住辛繼榮的手腕骨，把人拽到面前來。

    “你又作什么？”

    “疼疼疼！你到底是不是個女人！”辛繼榮抽出手時，都快疼抽成雞爪子。

    辛立燁站出來替父親說了句公道話，“媽，爸是為了我?！?/br>
    林雪柔：“讓你入伍這事是真的？”

    辛立燁點頭，他估計母親也不會答應。

    林雪柔：“這是好事，自古有本事的男兒才擔得起保家衛(wèi)國?！?/br>
    至少，比戲折子里重財愛錢的那副嘴臉要好得多。

    辛立燁有點傻，“媽你……”

    林雪柔：“有說什么時候走嗎？這次好好送送你?！?/br>
    辛繼榮冷哼，“去什么去，我不答應?！?/br>
    林雪柔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樣，捏著他肩膀追問為什么。

    辛甜盯著哥哥，走到他身旁扯了扯袖子，“哥哥，你真的要去嗎？現(xiàn)在國家已經很少打仗啦，新聞報紙上都說好多軍人轉業(yè)退伍，mama廠子里前段時間開并新生產線，還接收了兩個退伍軍人呢?！?/br>
    辛立燁聽出點味道，“你不想哥哥去？之前知道狗娃入伍，不還覺得挺好?！?/br>
    辛甜遲疑地開口，“可我舍不得哥哥?！?/br>
    去摘一次藥，都能失蹤七天，真正入伍訓練上了大海誰知道還會發(fā)生哪些意外。

    她想家人都平平安安。

    “哥哥。”

    辛甜又弱弱地喊了一聲，想問哥哥不去行不行，又忽然想到上次mama的事情，滿心糾結后問出聲。

    “哥哥想去嗎？”

    如果……如果哥哥喜歡的話，她就還是尊重哥哥，大不了，她多給哥哥寫信。

    辛立燁也不知道，“讓哥哥再想想?！?/br>
    ……

    當晚，因為意見不合，林雪柔把辛繼榮踹去兒子房間睡了。

    辛繼榮抱著枕頭擠在兒子的床上，曬過的被褥上還能聞到陽光味道。

    他突然打開了話匣子。

    “你是不知道，打你離家那天，這房間你妹天天都打掃，那破花瓶里頭的花，幾乎一天一換?！?/br>
    “后來知道你失蹤，她還跟學校請了假，一直在擔心你，就算后來知道失蹤小隊被找到，沒見到你回家，還老問?！?/br>
    “天冷了，怕你回家睡涼席對身體不好，家里最厚的被褥被子都勻給你了，兩天一曬，生怕老房子回潮?！?/br>
    “電機廠新生產已經安置好，你留下來也不必再去藥鋪掙那辛苦錢，我跟廠里給你要了個車間工的名額，你好好干未來總有轉正的機會。”

    “這兩年攢點錢，你工作穩(wěn)定也改了身上壞毛病，再找介紹人給你介紹對象，也能找個好的，結婚后生個孩子，小日子過得多瀟灑?！?/br>
    “立燁，別看軍人風光，實際上苦著呢，訓練苦，連帶著提心吊膽的家人也苦?！?/br>
    辛立燁縮著胳膊，靠墻躺著，耳邊就是父親的碎碎念。

    父親好像也不指望他回答，只是單純的想將他的想法說出來，以至于睡著了，都在捏著被子嘀嘀咕咕念叨些什么。

    他醒過來時，身邊已經沒了父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