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沒有任何夾槍帶棒的意思，醫(yī)院里大夫之間大部分處得跟自家兄弟似的，有時候分成一個組做同臺手術(shù)，還彼此之間開帶色玩笑，飆車技術(shù)全部十級以上。

    黃忠虎說，“既然是自家的親戚，那不如給我來做，你也知道醫(yī)者不自醫(yī)，別看你現(xiàn)在兩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對手，萬一一刀切下去，手可就要抖了?！?/br>
    徐舒意原本尋思，他怎么知道商靳沉跟自己有關(guān)系，即使是聽來的閑話，那些傳閑話的人又怎么判斷自己跟商靳沉是親人？

    哦。

    他這幾天有事沒事，總繞著路往病房去看兩眼的。

    他只是不忍心商叔叔的白頭發(fā)變得更多而已。

    直言道，“我們并不是親人?！?/br>
    “哎呦~”黃忠虎的茶杯在手里搖晃，“但是總是認識的人吧？”

    “你就非得接這臺手術(shù)的主刀？你看你這小臉，硬繃繃得快結(jié)冰了?！?/br>
    黃忠虎抬起杯子抿一口涼茶，含在嘴里居然是苦澀的，尤其一看徐舒意一副大義凜然的態(tài)度，驀得得出一個推論。

    “是你仇人嗎？”

    徐舒意平淡的情緒終于一變，顯出點訝異來，“誰？”

    黃忠虎嘿嘿一笑，“不是你的仇人，也是你最見不得的吧？要不然怎么這樣死心眼，非得頂著風險狠戳他幾刀？”

    徐舒意解釋，“我沒有。”

    好好好。

    黃忠虎道，“你的技術(shù)十分純熟，我是你的半個師傅，自然清楚?！?/br>
    “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我來做這臺手術(shù)的主刀，你稍微避避嫌，做我的一助?！?/br>
    用肩膀輕碰了一下徐舒意，“不就是兩條腿都斷了嘛，小意思小手術(shù)，你動刀的時候我給你把把關(guān)，感覺不對勁的話，起碼我還在，既然非要保證人家的安全，多我一個不是更萬無一失？”

    徐舒意緩了緩，回復(fù)說，“先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商靳沉的手術(shù)很快安排下來，商凌云作為直系親屬，和商靳沉都簽訂了手術(shù)同意書。

    商靳沉的各項身體檢查算是合格，具備第二次手術(shù)的條件。

    在此之間，徐舒意沒有特別去跟商三見面，只是偶爾會看見小張在走廊過道，或者辦公室門口一閃而過的慌張樣子。

    不知道商靳沉究竟想做什么。

    話說他腿不疼了？

    徐舒意也沒有去看他的必要，主刀的位置已經(jīng)讓給了黃忠虎，黃忠虎會跟商家人那邊接洽。

    徐舒意原本以為商靳沉要鬧，搞不好一怒之下直接去國外治療，三年五載的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其實眼不見，心不煩也好。

    商牧洄倒是打了一通電話，能感受到他話語里的疲憊，像他這樣成熟穩(wěn)重的人，在得知商三的遭遇時，受到的重創(chuàng)不比商凌云的少。

    商牧洄總是能從徐舒意的角度出發(fā)，與人爽朗又親切的感受。

    不過這次他有些沉默。

    徐舒意一向不善于察言觀色的大腦，居然瞬間讀懂他的沉默，淡然解釋道，“大哥，其實現(xiàn)在國內(nèi)的醫(yī)療條件并不差，我們醫(yī)院的大夫技術(shù)甚至更為精湛，關(guān)于三少爺?shù)牟∏?，我已?jīng)跟主刀大夫做好預(yù)案，所有藥品都用進口的，包括三少爺后期的康復(fù)，我也一定會盡心盡力......”

    “小意，不是這樣的?！鄙棠龄Ъ皶r地阻止了他的話，“我怎么會懷疑你的職業(yè)素養(yǎng)能力呢？”

    “我其實主要是想問問你的心情。”

    徐舒意奇怪道，“什么心情？”

    商牧洄笑道，“你對我們家，包括對我們兄弟三個，還有我們的父親，總是以一種報恩的心情在相處，我能看出來你的壓抑，大概來自小三子的方面要更多一點?！?/br>
    徐舒意渾身一顫，一點涼意攀升到了背脊，沿著后背結(jié)出冰晶。

    “不會的，大哥，”徐舒意竭力恢復(fù)常態(tài)，“我是一名醫(yī)生，我會像對待每一位病患，認真地處理三少爺?shù)牟∏?，也請你們相信我?！?/br>
    “不，不，”商牧洄連忙解釋，“首先，小意，請你原諒我的恐慌感，小三子是我的胞弟，我在這邊暫時回不去而每天心急如焚，說話欠缺了換位思考，對不起?！?/br>
    “其次，我絕對是信任你的，我只是想說，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感，盡人事和聽天命是我們能做到的最佳了選項了。”

    徐舒意悠長地嘆了口氣，他還從未有如此重負滿滿的時刻，不過他依舊在電話里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請一定相信我?！?/br>
    商靳沉的手術(shù)安排妥當，整個人搬運到手術(shù)臺上反而顯得十分不自然，上次搶救的時候他還是休克狀態(tài)，而這次卻是睜著眼睛，平攤在案板上的任人擺布的死魚。

    護士提醒他，“你躺不住嗎，怎么老抬脖子亂看，究竟是想看誰?。俊?/br>
    商靳沉自然說不出他想看見誰，此刻的失落感頗重，再被手術(shù)室內(nèi)的冷意傾襲，高大的身軀不禁瑟瑟發(fā)抖，主要是下半身被脫個精光，還做了備皮，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可以稱作羞恥之最的黑暗時刻。

    可能之前進入手術(shù)室已經(jīng)打了一術(shù)前針，現(xiàn)在處于逐漸被鎮(zhèn)靜的狀態(tài)，痛感緩慢地飄遠，商靳沉也變得不怎么動彈，隨著全身麻醉的藥物輸入身體，眼睛一翻睡著了。

    等病患準備充分，醫(yī)生和護士們也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