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在邊上說爺爺奶奶不吃的, 她來吃, 齊玉珍就更放心買了。

    爺爺奶奶要付錢，她也不讓付，要自己付。

    每次在爺爺奶奶無奈笑著說她一句的時候, 丈夫都會適時為她說句話。

    玉珍對喜歡的長輩是這樣的，她自己老家的親人要是能過來，她也是什么零嘴都想買來給他們嘗嘗。

    “好羨慕食品專業(yè)的學(xué)生, 我都想念食品專業(yè)了?！彼翁m馨咬著果丹皮，略感羨慕。

    俞念之前說過類似的話, 早知道選食品專業(yè)了，比種玉米種番薯有趣多了。

    齊玉珍當(dāng)時回答俞念, 食品專業(yè)和農(nóng)學(xué)專業(yè)關(guān)系密切, 食品需要的重要原材料不就來自田地嗎？

    這會兒不需要說明農(nóng)學(xué)專業(yè)的重要性，她想說：“不用羨慕的，我們吃著開心, 做的人就不一定開心了, 任何興趣當(dāng)工作來做都會顯得很無趣……我偶爾也想著當(dāng)初報食品專業(yè)該多好, 感覺炒瓜子比種地觀察作物長勢好玩些?！?/br>
    爺爺奶奶笑著聽她們的小孩子發(fā)言。

    逛完集市, 宋尋舟提著的籃子已經(jīng)收獲滿滿, 回去的路上，宋蘭馨嘴巴都沒閑著，不是在說話，是在吃零嘴。

    大概和爺爺奶奶相處的一點時間，宋蘭馨發(fā)覺爺爺奶奶并不難相處，思想完全和古板不搭邊，所以在爺爺奶奶讓她別吃了，留著胃口吃午飯的時候，她沒應(yīng)下來，撒嬌著和爺爺奶奶說自己胃口可好了，這點零嘴影響不了她吃午飯。

    回去家里，宋蘭馨找出家里的格子盤，格子盤專門用來放年貨的，今天上午買來的帶殼的零嘴都放格子盤里，沒有殼，用紙包包著的，例如番薯干，就不拿出來裝盤了。

    齊玉珍讓爺爺奶奶休息著，她幫丈夫做午飯。

    幫忙做午飯的時候，她有悄悄觀察坐在客廳里的爺爺奶奶和小姑子。

    確定小姑子已經(jīng)能淡定坐在爺爺奶奶旁邊和爺爺奶奶聊有的沒的話題，她才把心放下來。

    如果小姑子一直沒法適應(yīng)爺爺奶奶在身邊的生活，不光休息日了，她平時也得在午飯或者晚飯時間過來。

    宋尋舟看出她的用心良苦：“你信不信爺爺奶奶離開家那天，宋蘭馨要難過沒人做飯給她吃了？”

    齊玉珍沒糾正丈夫連名帶姓的稱呼：“我相信的，我知道蘭馨有時候起晚了，都來不及吃早飯，往布包里放餅干糖，課間的時候偷偷吃，爺爺奶奶在身邊，對她來說是利大于弊?！?/br>
    餅干和糖好吃，天天吃就不一定會覺得好吃了。

    她怎么會不相信。

    爺爺奶奶想法開明，不會指責(zé)孫女睡懶覺，可能看孫女平時上課辛苦，還希望她能多睡會兒。

    宋尋舟：“所以你就放寬心吧，不用管她了，有空管她，不如多哄爺爺奶奶開心。”

    “你這話說的，我是為了好處才和爺爺奶奶打好關(guān)系的嗎？”

    “你要是能為了好處做到這份上，何嘗不是一種本事？”

    “確實是種本事，我就沒法和我們輔導(dǎo)員打好關(guān)系，感覺打好關(guān)系了，她更心安理得把自己的工作交給我，我才不當(dāng)冤大頭?！?/br>
    理想是美好的，社會是險惡的。

    她才不會上趕著大發(fā)善心呢。

    爺爺奶奶在叫她，齊玉珍停止和丈夫說悄悄話，擦了手后，去客廳看看爺爺奶奶找她有什么事情。

    也沒多大事，就是好不容易剝開一顆核桃，讓孫媳婦一起嘗嘗。

    四個人你一點我一點，根本嘗不出多少味道，齊玉珍嘗過后，拿鑰匙開核桃給爺爺奶奶和小姑子吃。

    “唉，原來這也能打開？”宋蘭馨自己上手試，發(fā)現(xiàn)真的沒費多少力氣就把核桃打開了。

    齊玉珍繼續(xù)用鑰匙戳核桃尾部凹下去的地方：“不是每種核桃都能用這個法子，正因為這種核桃有方便打開的方式，我才買來給爺爺奶奶嘗嘗，你們剛才怎么在開核桃，我都沒聽到動靜，聽到動靜就過來教你們開了，原本還打算吃完飯再教的。”

    “是我心急想吃核桃，爺爺奶奶看我打不開才幫我打開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彼翁m馨接話。

    齊玉珍故作生氣模樣：“看來只有我是壞人，怪我不早點說出開核桃的方法?！?/br>
    “想徒手開核桃的話，讓我開也行，爺爺奶奶別費老大勁開核桃了?！彼螌ぶ壅緩N房門口插句話，說完又去廚房做飯菜。

    夫妻兩人一唱一和的，開核桃話題就過去了。

    齊玉珍總共開了六顆核桃，第六顆開好的核桃拿去廚房給丈夫吃。

    丈夫吃完核桃后，她回來客廳，問爺爺奶奶下午想在家休息還是去哪逛逛，要去逛逛的話，她陪他們?nèi)ァ?/br>
    宋蘭馨被嫂子上午的表現(xiàn)影響到了：“爺爺奶奶下午真要出去逛的話，我陪他們出去，嫂子還是和哥哥一起在家里過二人世界吧?！?/br>
    “我們每天都在過二人世界，今天休息日嘛，空時間更多，就想陪爺爺奶奶了?！?/br>
    奶奶：“爺爺奶奶下午不出去了，不用陪，真有事情出去就讓蘭馨陪我們。”

    宋蘭馨已經(jīng)接受和爺爺奶奶住一起的現(xiàn)實了，本來有點難受，現(xiàn)在是適應(yīng)良好：“別的不說，爺爺奶奶對這里比我們還熟悉呢，我讀小學(xué)的時候就搬走了，等念大學(xué)回來，很多地方都不認(rèn)識，爺爺奶奶回大就跟回家似的?！?/br>
    爺爺：“蘭馨說的是，爺爺奶奶對這里挺熟悉的，好些年過去，大沒多少變化，玉珍就不用陪著我們了，有時間你和尋舟多出去走走逛逛，不用陪我們老兩口。”

    “我想陪著爺爺奶奶，爺爺奶奶又不常住，常住的話我平時也能來看你們了，這個月有點忙，休息日才有整天時間陪爺爺奶奶，月底爺爺奶奶要離開，我就要下鄉(xiāng)了?！?/br>
    為避免誤會，她把下鄉(xiāng)的事解釋清楚。

    不是知青上山下鄉(xiāng)，是學(xué)校的任務(wù)，單純?nèi)嵺`干活，春種的時候去過兩天，月底要迎來秋收了。

    “能看出來嫂子真的很喜歡種田，很期待嘛?！彼翁m馨覺得嫂子說到秋收，歡喜之情根本藏不住。

    “我很喜歡收獲的感覺，今年春天，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一望無際的田野，當(dāng)時就盼著秋天能看到豐收的景象，感覺看到豐收和看到希望一樣。

    我一直很喜歡豐收的場景，豐收代表可以少挨餓，我們那夏天多暴雨臺風(fēng)天氣，有時候損失大了，還得為了指ll標(biāo)，把今年收的不多的糧食全交上去，隊里社員累死累活一整年，最后一粒米都沒分到，只能勒緊褲腰帶生活?！?/br>
    她知道爺爺奶奶出身名門望族，卻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老爺太太，于是沒有顧忌說出這番話來了。

    宋蘭馨絞盡腦汁在想自己過的苦日子，她覺得挺苦的，但因為爸媽有本事，即使被下放到工廠進(jìn)行勞動改造，還是憑借一身本事給家人掙了個飽肚。

    她受的苦和嫂子受的苦比起來，不值一提了

    爺爺奶奶經(jīng)歷過大富大貴，也經(jīng)歷過人間疾苦，人生經(jīng)歷比蘭馨豐富坎坷許多，對于玉珍的想法，他們能理解，安慰起玉珍來了。

    齊玉珍從不仇恨善良的富人，爺爺奶奶安慰她，她反過來安慰起爺爺奶奶來了。

    在她眼里，爺爺奶奶就是很了不起的人，自己了不起，還培養(yǎng)出了不起的孩子們。

    她不管貪官污吏死活，只是看不得國之棟梁受苦。

    爺爺奶奶的經(jīng)歷可以用苦難來形容，該被安慰的是他們。

    宋蘭馨這時候終于能插話了：“感覺嫂子比爺爺奶奶更像爺爺奶奶呢?！?/br>
    奶奶笑著說：“我都以為玉珍是我的長輩了。”

    齊玉珍沒問自己說話真的很老氣嗎，而是說：“我說話就是這樣的，我媽也說過我，有時候還覺得我沒大沒小的，竟然說教起長輩來了。

    說教有用倒好了，關(guān)鍵我說教沒用，不愛惜身體的毛病就是改不過來，有時候都不管身體狀況，硬要拼命干活，他們可以不改掉，我說我的就是了，嫌我煩也要說，我又沒法天天在他們耳邊念叨。”

    特指爸爸，mama比爸爸懂得變通，不會和爸爸一樣，總是一根筋。

    宋蘭馨：“我一直覺得嫂子很厲害，都能收服脾氣古怪的哥哥，就沒有嫂子收服不了的人?！?/br>
    “脾氣古怪的哥哥來喊吃午飯了?！彼螌ぶ壅緩N房門口喊吃飯，這回沒氣惱m(xù)eimei亂說話了。

    見哥哥神色正常，宋蘭馨放心大膽起來去吃飯，她是四人中第一個沖去廚房的，為了不顯得很沒禮貌，嘴里說著要給爺爺奶奶盛飯。

    宋尋舟心想，meimei和玉珍待久了，總算學(xué)到點玉珍和長輩相處的伶俐勁了。

    不至于沒頭腦惹長輩生氣。

    經(jīng)歷過挨餓受凍的日子，爺爺奶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死規(guī)矩，吃飯期間叮囑玉珍月底參加秋收要小心些。

    奶奶：“針尖對麥芒這句俗語可不是玩笑，手套之類都要戴好，小心被劃傷了?！?/br>
    “對哦，嫂子，你們學(xué)校發(fā)手套嗎？我吃完飯拿爸媽的勞保手套給你，他們之前在工廠干活，攢了不少勞保手套。”

    齊玉珍：“我也不知道發(fā)不發(fā)，應(yīng)該會發(fā)的吧？蘭馨給我拿一雙好了，拿走后要記得告訴爸爸mama?！?/br>
    “我會告訴他們的，我不告訴他們，他們也發(fā)現(xiàn)不了……對了，嫂子，你們老家干活發(fā)手套嗎？”

    宋尋舟替玉珍回答了：“工廠單位才發(fā)勞保手套，農(nóng)民沒有的。”

    下鄉(xiāng)那些年，手沒少被禾葉毛刺劃傷。

    他是可以寫信讓爸媽寄手套，為了合群，不得不裝樣子了。

    宋蘭馨：“那我和爸媽說幾句，他們不用的手套就送給嫂子爸媽吧?！?/br>
    奶奶：“嗯，是該送給親家，收割的時候哪能沒有手套，又不是精細(xì)活，做精細(xì)活戴手套難受，收割稻子小麥，有手套能少受點傷?！?/br>
    爺爺：“都寄給親家好了?！?/br>
    宋蘭馨：“既然爺爺奶奶替爸媽做主了，我吃完飯就去把手套都找出來?！?/br>
    第60章

    ◎強(qiáng)顏歡笑◎

    宋尋舟問meimei：“送勞保手套的話不是你先提起的嗎？現(xiàn)在成爺爺奶奶的主意了是吧？”

    “就是奶奶先說的針尖對麥芒嘛, 我順?biāo)浦鄱?，嫂子，你信里多夸爺爺奶? 把我省略就行。”

    奶奶不是很贊成：“也把爺爺奶奶隱去, 就說是親家公親家母送的, 爺爺奶奶只是動動嘴皮子，手套不是我們的，找手套也不是我們來找, 就不攬功勞了?！?/br>
    哪里能搶兒子兒媳的功勞。

    宋尋舟得出結(jié)論：“爸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被做了件好事?！?/br>
    齊玉珍：“還是要給爸媽留兩三雙的，等爺爺奶奶和爸媽說過，爸媽答應(yīng)了, 我再來拿手套寄回老家，到時候信里會提到每個人，也會讓我爸媽好好用手套, 別辜負(fù)大家的心意?！?/br>
    發(fā)電報按字?jǐn)?shù)算錢，一個字幾分錢到一毛錢不等, 寄信可不按信紙數(shù)量算錢，她每次至少寫滿三四張紙, 這回又能再多寫一張紙了。

    吃過午飯, 齊玉珍繼續(xù)陪爺爺奶奶聊天，直到丈夫洗完碗才和他一起離開，讓爺爺奶奶午休。

    逛了一上午, 年輕人沒多少感覺, 爺爺奶奶還是會有點疲憊的。

    ...

    “尋舟, 送你的圍巾織好了, 沒有很突兀的洞洞?！彼? 齊玉珍拿出織了許久的圍巾。

    趕在十一月前織好了。

    已經(jīng)是十月底，宋尋舟察覺到她送圍巾的時間點有多“巧妙”了：“這不是我的生日禮物吧?！?/br>
    “怎么不是你的生日禮物，你親眼看著我織的，圍巾什么進(jìn)度你都你知道?！?/br>
    是的，丈夫都知道，在丈夫織好四個熱水袋毛線殼的時候，她拆了織，織了拆，才勉強(qiáng)做了大半條圍巾。

    終于趕在十一月前織了條自己勉強(qiáng)滿意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