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嚴凱從來都不是威脅，但是聽路楠這么夸他，陳驍還是有一丟丟酸——也不敢多，只悶悶地說：“哦，能得到你這樣的評價，說明他確實是個人才?！?/br>
    路楠噗嗤一笑。

    陳驍臉上一燒，剛才的疲憊感竟然一掃而空了。

    他說：“謝謝你?！?/br>
    只是因為知道有你在，只需要和你說說話，我就生出了無限的勇氣。注3

    路楠收起調(diào)侃：“早點休息吧?！?/br>
    “好，晚安?！?/br>
    “晚安?！?/br>
    ……

    接下來兩天，和諧酒市辦工作穩(wěn)步推進中。

    林語檸帶著唐詩準備博悅酒業(yè)三月和諧酒品鑒沙龍活動的前期工作，包括溫泉山莊時間、場地溝通，一應的布置元素風格、物料、陪（替）萬總送邀請函等等。

    路楠看得出來，唐詩最近有所收斂，或者說，她終于知道自己有時候應該閉一閉嘴。

    鑒于此，林語檸也不情不愿地讓她來做一些瑣碎的事情。

    她們在晨會上不用匯報太詳盡，因為林語檸幾乎每天都給路楠發(fā)郵件，1v1地匯報進度。

    萬總之前并不怎么愿意與她對接、市辦的經(jīng)理就更加了，話里話外都偏心唐詩，難得得到表現(xiàn)的機會和公正的對待林語檸太想要將這次的活動辦得盡善盡美。

    【我可以理解這種心態(tài)，只要她把握好度就行。】

    博悅酒業(yè)的活動是小事，不需路楠費什么心思了。

    榮寶酒業(yè)那邊，確實如路楠預料得那樣，莫總說要考慮考慮，便持續(xù)48小時沒有音訊。

    嚴觀成倒是挺沉得住氣，他心想的是：路楠都不急，我急什么？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和去年一樣唄，對我來說也沒什么損失。

    路楠盤算：按計劃再等一天，明天是周六，明天傍晚電話問一問莫總到底是什么想法、還有沒有詳談的必要。

    宣布今日晨會結束，明天周會提前至上午開，路楠便接到了遲宴的電話。

    顯然，對方已經(jīng)考慮清楚了。

    這一次，是正式的商務談判。

    遲宴這邊除了他本人，還有從浩淼船舶公司那邊叫來的法務，都不需說是借人——因為，遲宴現(xiàn)在和他小舅舅可多了一層合作伙伴的關系！四舍五入，船舶公司的法務也算自己人啦。

    最終他還是磨了鞏紹輝二百萬，加上他自己手里的錢，湊夠四百萬。

    這樣一來，前期開銷加上第一筆貨款就穩(wěn)了。

    談判的時候，法務并沒有吱聲，遲宴拿出提前打印好的資料，照著一條一條念自己這邊的要求。

    路楠聽著，還是挺專業(yè)的。

    “我特意找人問的?！边t宴順勢說，“前兩年在學校籃球場打球的時候認識了一位球友，他女朋友是我們學校畢業(yè)的，后來約著打球次數(shù)多了，也就熟悉起來。巧的是，對方也是源川的人……”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是源川公司的，是周磊用的本子和筆，都帶著源川的logo……”然后自己就去和他們打聽路楠了。

    遲宴說了周磊的名字，小心打量學姐的臉色，發(fā)現(xiàn)她既不吃驚也不憤怒。他原本打算將周磊拉黑的，但他小舅阻止了：“拉黑做什么？留著，還有用處呢。”眼下這里，也算是周磊的‘用處’。

    但他覺得不能再瞞著學姐了，于是打算告知學姐周磊這幾年同他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這就說得通了，為什么這次見面，遲宴對我的態(tài)度特別奇怪?！?/br>
    【世界還真是有點兒小?！?/br>
    【周磊說什么？沒有必要聽，我腳趾頭都能猜到?！?/br>
    【無非就是一開始摸不準遲宴的脾性以及遲宴和我的熟悉程度，所以說一些客觀的話；等到他對遲宴的性格有了一定了解之后，會開始試著說類似理中客的話；最后則是開始說明褒實貶的話。呵，反正這招屢試不爽?！?/br>
    路楠無所謂地笑笑：“咱們還是先說回合同吧。你剛才提的幾點要求我都記了一下，關于打款和配貨，是這樣的……”

    遲宴一愣，然后點頭。

    一個半小時后，遲宴（注冊公司的程序還沒走完，后稱夜宴酒業(yè)）簽約和諧酒京市團購渠道。

    路楠讓齊靜打印了合同。

    遲宴那邊的法務終于開始工作，對方審完合同之后對遲宴示意可以簽字。

    開年第一炮，一千萬的合同，到手。第一批貨款會在一周內(nèi)打至源川公司賬戶，金額三百萬元。

    路楠心想：你要是早拿出這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我也不至于想要對你甩臉子。

    她笑著說：“咱們前期還有不少工作要對接，我會安排專人和遲總聯(lián)系，為您提供專業(yè)的服務?！?/br>
    合同是簽了，接下來的事情還不少，首先就要再挑一個人去和遲宴的公司對接，從合同金額來看，應當是身為團購渠道主管的林語檸對接合同金額更大的博悅酒業(yè)，但是唐詩又更得萬總的‘認可’……路楠考慮下午找她們兩談談。

    遲宴聽到這話，愣了愣神，繼而才反應過來：對啊，學姐現(xiàn)在是管著整個京市的經(jīng)理，小舅舅也說了，對接經(jīng)銷商的具體事宜肯定是她手下人來做的。

    雖然有一點點遺憾，但是已經(jīng)深刻認識到自己犯過多大錯誤的遲宴并不敢置喙。

    正事談完，路楠明知故問：“對了，說說周磊吧。剛才的合同附加條款，是他給你列出來的？”

    遲宴面有愧色地點頭。

    路楠對于小年輕犯了什么偏聽偏信的錯誤根本就不感興趣，追問：“通過電話？郵件？還是信息？”

    “郵件，但是用的是董、他女朋友的郵箱發(fā)的?！币驗槲淖痔嗔?，電話里說不明白。

    路楠點頭：“行，我知道了?！?/br>
    同樣是告發(fā)，田陽找吳川的事兒還會讓一些城市經(jīng)理兔死狐悲、頗有微詞，但是路楠去找徐文濤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因為論起職級，她現(xiàn)在還高徐文濤一級。

    源川又不是公安局，這種不涉及金錢往來的事不需要多么實錘的證據(jù)。

    有張飛的例子在前，只要將周磊吃里扒外、指導意向客戶合同談判的事情告知徐文濤，就足夠了。

    【公報私仇？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我如果想公報私仇，早幾年就可以下手了?！?/br>
    眼見接近中飯時間，她客氣地挽留遲宴和法務：“就在附近吃個便飯。”

    遲宴搖搖頭，表示還是先和法務回公司，實則是得和他小舅舅匯報上午談判、簽約的情況。

    “那行。遲總，合作愉快?！甭烽辉偻炝簦鹕碇鲃由焓?。

    遲宴伸手回握手：“學……路經(jīng)理，以后請多指教?！?/br>
    第262章

    路楠將遲宴和對方的法務送到電梯口， 轉身走回辦公室的時候，就見齊靜一臉希冀地望著她。

    路楠笑著點點頭：“簽了，過幾天總部那邊會在系統(tǒng)新增一個客戶編碼， 到時候你更改一下咱們市辦內(nèi)部相應的信息?！?/br>
    齊靜一邊點頭， 一邊小聲地哇哦了一下。她當然是高興的，雖然她每個月拿的是固定工資， 不過年底算獎金的時候，也是和整個和諧酒市辦的業(yè)績掛鉤的呀。

    與此同時，偷偷觀察了好幾天，并且就差打賭這個三番兩次上門來的年輕男人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其他品牌部內(nèi)勤、會計和人事們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滿足， 紛紛給平時和自己玩兒得還不錯的外勤同事發(fā)信息。

    所以說，市辦是沒有秘密的， 中飯時間剛過， 京市五個品牌部幾乎所有業(yè)務們——哪怕他們分散在市區(qū)各地‘搬磚’， 亦都知道和諧酒的開門紅。

    一千萬在京市確實是一個相當普通甚至可以說有點兒不起眼的合同金額，但是除卻老客戶續(xù)約之外，這可是京市的開年的新經(jīng)銷商第一簽！拿下它的人還是在京市一點根基都沒有的路楠！

    越是成熟的市場就代表開發(fā)新客戶的難度越大。

    京市其他品牌部的業(yè)務們交流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人帶著調(diào)侃：“和諧酒這是要翻身??？”會這么說， 其實內(nèi)心還是有點兒不以為然的。

    也有本身消息就比較靈通的業(yè)務， 認真分析：“這位路經(jīng)理之前的履歷就很了不得，在其他城市能干出業(yè)績比上一年翻三倍的事兒、去年還干翻了國酒。不簡單哦～”

    “才一千萬而已， 哪兒到哪兒啊， 現(xiàn)在就夸未免也太早了。他們今年續(xù)約的三家老客戶還不是綁定其他品相的酒才談下來的？”

    “……這，倒也是?！?/br>
    當晚，難得糊涂品牌部的經(jīng)理李浩白約梁希明到酒吧喝酒。

    他的語氣略略含酸：“這個路經(jīng)理， 她哪里知道京市的水有多深。還以為是在普通地級市市場呢， 簽一千萬而已， 就嚷嚷的人盡皆知。梁總您這邊開年至今續(xù)約的老客戶都簽了三個億了吧？”李浩白私下喊梁希明為梁總是十分順口的，足可見他這么喊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更可以證明他倆之間關系頗為親密。

    梁希明微微皺眉：“老李，人家是新人，又是女孩子，在新市場取得一點兒成績，有些得意也是難免的。咱們要多包容一點、格局要大一點，畢竟咱們都是源川的人，簽多簽少不都是為了公司么？”

    李浩白訕訕地笑笑：“是是是，梁總說得對，是我狹隘了?！?/br>
    他自罰半杯。

    和諧酒和難得糊涂系列在京市的業(yè)績相較于其他三個品牌部是差得遠了，其中和諧酒還更慘淡一點。但是這是在京市范圍內(nèi)的比較，如果放眼全國市場，京市的白酒年銷量是僅次于川省的，哪怕和諧酒和難得糊涂的銷量不爭氣，也可以輕松破億，按照提點算年終獎，比之白酒荒漠省份來說，好了不知道多少！

    就比如說李浩白，他們難得糊涂去年的業(yè)績是1.3億的回款，年終獎的提點計算方式等同于省辦，即年度目標之內(nèi)按照1.5％計算，超額部分按照2——3％計算。具體往上靠還是往下靠，就看當年超額金額多不多以及大區(qū)給他們打的績效分怎么樣了。

    所以，他們難得糊涂去年部門獎金合計也有兩百一十多萬，市辦業(yè)務含李浩白一起合計九人，內(nèi)勤多發(fā)幾個月的工資、會計和人事是四部合用的，不用分多少錢出去，李浩白拿了大頭，其余八個人分到手里也蠻可觀。

    和諧酒的情況也差不多——稍微特殊一點的就是和諧酒這個部門比較廢經(jīng)理。

    綜上，沒啥雄心壯志的經(jīng)理在京市可以躺著賺還算過得去的獎金。

    多年來被自由的工作時間、輕松的工作任務量磨沒了斗志的李浩白第一反應不是被路楠簽新客戶的事情所激勵，而是覺得她這樣的行為很不合群、很沒有眼色。

    他覺得，梁希明也未必看路楠順眼，只不過梁希明這個人裝腔作勢慣了，不方便直接把對路楠的不滿說出口罷了。

    ……

    路楠可不管新客戶的一千萬會給其他品牌部經(jīng)理帶去怎么樣的壓力。

    總不能因為要顧及別人的感受，就不賺錢了吧？她和王興龍的關系夠好，也不妨礙在岒江省的時候用業(yè)績碾壓他。

    隨便吃了份外賣填填肚子，路楠看著差不多過了午休時間，便給徐文濤打電話——告狀！

    周磊犯的錯往嚴重了說是原則性問題，泄密。

    但是事情難就難在：客戶是跨大區(qū)的且和周磊認識的時間也不短，除非這位遲總愿意指認并且提供證據(jù)，不然周磊大可以反咬一口說是遲宴對他套話。

    徐文濤雖然覺得路楠這個人過于傲慢，但是在處理公事方面的能力和人品都不含糊，聽完就信了一半：“這件事情要調(diào)查起來比較難。你說的董慧已經(jīng)從源川離職多年，我們也沒權力去查看對方的郵箱。”

    路楠不甚在意地說：“我就是給徐經(jīng)理提個醒。周磊狡猾，我看過了，他告訴遲總的那些條款都是踩著公司簽約底線來的，但凡是個不仔細的人，只會覺得遲總精明、了解行情。周磊因為私人恩怨就能夠做出有損公司利益、違背職業(yè)道德的事情，道德底線實在有些低了。也不知道海臨市商超渠道這么多年的報賬是不是全部清白。徐經(jīng)理，你覺得呢？”

    “好，我會注意的?！毙煳臐f完，補充了一句，“謝謝路總提醒。”注2

    “徐經(jīng)理太客氣了。”路楠呵呵假笑幾聲。早就知道不可能這樣就將周磊錘死，她聽完徐文濤的回復也并不失望。

    【就當先插一根刺吧?！?/br>
    【徐文濤不是擅長暗中查事情么？這么多年下來，周磊的手里頭不可能是徹底干凈的，但凡查到點什么，等到年中急缺一批城市經(jīng)理，周磊就未必有撿漏的機會了?！?/br>
    處理完討人厭的蒼蠅，路楠又給林語檸和唐詩打了電話，讓她們下班前來一趟市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