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父想了想，當時試圖偷偷去挖酒苔和酒泥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不過算了，‘好男不跟女斗’。章父這三四十年都是這么對自己說的，他轉(zhuǎn)頭正色與長子講：“去年你只投了一二百萬，賣不出去大不了就自用，虧不到哪里去。今年續(xù)簽一千萬的合同，到底要怎么搞，你自己心里頭有個數(shù)?！碑吘挂磺f也是大數(shù)目。

    章父又說：“酒水類利潤高、回款快，但受政策和市場波動的影響太大，你要記住公司的主營業(yè)務(wù)始終是建筑行業(yè)?！?/br>
    章祺點頭：“我明白?！?/br>
    “哎呦，在家里少聊公事，聽著煩?！闭履赋鲅源虿?，“中午吃什么？切一盤麻辣香腸、蒸幾個兔頭？”都是隨飛機一起托運回來的，要趁新鮮吃。

    章父的同老妻打個商量：“有菜無酒多遺憾，我申請再來二兩窖藏的至尊久遠?！?/br>
    第195章

    八號早上的晨會， 路楠安排了一下本季度工作重點：出貨、回款。

    沒錯，就像王興龍去年‘逼’海臨市的業(yè)務(wù)們一樣，第四季度的工作重點能且只能是這兩個。并且， 路楠更‘狠’一點， 她對本市內(nèi)每個渠道、每個經(jīng)銷商前三季度的出貨情況錄都很了解。

    黃達方私下與林燕打聽：“路經(jīng)理之前在海臨市的時候，記性就這么好的嗎？”他都不記得名煙酒渠道前三季度的銷量精確到千位是多少。

    林燕想到有一次路楠在開會時明顯走神， 被王經(jīng)理點起來背活動方案卻依舊能夠一字不錯地背出來的事兒，于是點頭：是的，沒錯。

    黃達方：我懷疑，路經(jīng)理的腦子和我的不一樣， 而且我有證據(jù)！

    路楠直接給下屬們工作任務(wù)定量化，強度就在‘不至于累死你， 但是你也別想混過去’的范圍之內(nèi)。

    就沒有幾個業(yè)務(wù)再接到領(lǐng)導布置的任務(wù)后會歡天喜地的， 哪怕他們明明努力一把就能達成。

    但不情愿又能咋辦呢？

    林燕是路經(jīng)理親手帶出來的人、黃達方和駱俊杰早早就被降服了、餐飲渠道的郭宇擺明了是明哲保身， 就算是流通渠道的李斌對路楠有些意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今年華安市辦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和路楠是分不開的。論專業(yè)論酒量論能力，他真的不及這位才二十四歲的經(jīng)理。

    李斌的聲音是最拖沓的， 但也不得不答應(yīng)下來。

    路楠其人， 很擅長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還是眾人都無法拒絕的甜棗。

    她看著明顯只敢在心里叫苦的下屬們， 說：“雖然第四季度才剛剛開始， 但是咱們市辦今年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超了總部制定的跨越目標，且也已經(jīng)十分輕易地達成我在省辦做下的年度計劃承諾，這一點離不開大家的努力。”

    嗯？下頭坐著的人稍微打起了一點兒精神， 猜測應(yīng)該是到了甜棗時間。

    路楠笑著說：“大家都知道， 年終獎的分配除了總部規(guī)定的不同職級的提成點之外， 同我給你們打的績效分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也許你們之前聽到過這樣的話，說城市經(jīng)理打分都是有潛規(guī)則的，一個市辦必須有一定比例的人分數(shù)比較低——但是在我這里這一條不成立，我手下的人，除了優(yōu)秀，就是更優(yōu)秀。市辦之內(nèi)應(yīng)是良性競爭，不同渠道的出貨金額不具有可比性，因為我知道，你們心里肯定會覺得林主管在此是相當占便宜的，而駱主管是十分吃虧的。所以我對你們的考核更側(cè)重于是否完成我指定的任務(wù)量，以及和本渠道上去年前年的縱向?qū)Ρ??！?/br>
    下頭的人都沒吭聲，但是路經(jīng)理的話說到他們心坎里了，他們從六七月份開始就在犯嘀咕，猜測林燕能拿到多少獎金——毋庸置疑，一定是整個市辦除了路經(jīng)理之外最高的。大致猜到一個區(qū)間，連黃達方都有那么一點點的眼紅呢。

    路楠接著說：“有句古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雖然我做不出特意給林主管扣分或者是申請均她獎金的事，但是我可以為市辦爭取更多的獎金，而這，離不開大家的努力。你們在最后一個季度的努力才是我去和省辦老總、大區(qū)談判的底氣。相處十個月，想來你們應(yīng)該都了解我的性格了吧？”

    眾人點頭：了解的，路經(jīng)理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稍后我讓鄭晶發(fā)一下今年華安市辦的年終考核標準，包括拜訪考核、簽單考核、出貨考核、回款考核、渠道超額比例考核以及費用落實考核等等，讓你們心里都有個數(shù)，年終大致能拿多少錢、為什么拿這個金額?！?/br>
    眾人一聽，好像這個的考核標準確實會比之前的更加透明一些？如果一切都有標準可循，大家也就不用擔心年終的時候，收到的獎金和自己預(yù)估的數(shù)額完全不一致了。

    身為老偷懶人，黃達方直覺就是：路經(jīng)理是故意到第四季度才說有考核標準的，要不然前九個月，大家就該拼命地想辦法鉆空子，衍生出諸如去提升拜訪考核的次數(shù)等等行為。

    他再次在心里感慨：果然，路經(jīng)理的腦子和我的是不一樣的。

    “好的路經(jīng)理?！?/br>
    “謝謝路經(jīng)理?！?/br>
    “路經(jīng)理辛苦?！?/br>
    摸到定心丸邊角的老油條們果然被成功打雞血。

    路楠點頭：“去忙吧?！?/br>
    ……

    去忙吧。

    路楠把手下人都打發(fā)出去，說實話，接下來兩三個月，整個市辦工作重點并不在招商和渠道布局上，所以她反而會比較空。

    比較空，是相對六七八九月份說的。

    現(xiàn)在的路楠，還需要cao心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繼續(xù)打聽那位估計還不得志的俞導；第二件就是黃女士新店的事了。

    國慶節(jié)期間，路楠和黃麗女士打包票，會辦妥新店的證照。

    黃女士對此其實是十分不放心的，但是路楠張口報了一串辦證照需要的資料以及委托書格式等等，又確實把黃女士說服了，她猶猶豫豫地說：“你要是辦理中途遇到什么困難，就放著，等我過來弄?！?/br>
    “放心吧mama，傳說中的有烏城速度呢，可不是開玩笑，這邊辦理的手續(xù)比海臨市簡便多了，又不是食品行業(yè)，根本不可能被卡掉，估計三五個工作日就能出來了。”路楠篤定地說。

    “那行吧，你去試試看。”

    所以一到工作日，路楠就抽空直奔烏城去辦證照。

    【黃女士就是低估我了嘛?！克猪槙车卦谛姓?wù)中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花了半天時間就把所需的手續(xù)都辦完。

    等到黃女士再來烏城，發(fā)現(xiàn)女兒果然把這些瑣事都辦妥了，她看了看執(zhí)照：“個體工商戶？”

    路楠點頭：“嗯，我拿著委托書幫你辦好的?！?/br>
    “你不是說要和我合伙嗎？”怎么還是寫的我名字。

    路楠笑笑：“那不是主要cao心的人還是您嘛?！?/br>
    路楠很了解黃女士，她是那種特別不喜歡閱讀條條框框的人，甚至可以說除了算錢比較精明之外——這里的算錢就是字面意思，口算、心算、計算器算加減乘除而已——除此之外，黃女士其他方面都有點大而化之，不然也不會被路父算得死死的。

    【有些細節(jié)，老媽未必會注意到?！?/br>
    果然，路楠又猜對了。

    黃女士翻翻看看，順手就把證照鎖到抽屜里收好。

    路楠沒有再插手新店的招人事宜和樣品布置示意，因為溫綏大酒店負責人給她發(fā)了信息，最近籌備開拍且正在和影視城溝通場地使用時間的劇組里頭，有路楠想要守株待兔的‘兔’——俞導。

    這位俞導年少成名，起點很高，二十年前執(zhí)導的處女作就拿下了兩座權(quán)威性的獎杯，但后來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拍越撲，成了行業(yè)內(nèi)有名的票房毒藥。業(yè)內(nèi)一說他江郎才盡，也有說他曲高和寡。

    不管怎么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俞導畢竟是拿過獎的人，有曾經(jīng)的獎杯加持，總能遇到一些不信邪或者是想要撿漏的投資方。結(jié)果無一例外，因為種種的主客觀原因或者不可抗力因素，電影要么沒拍完、要么被禁播、要么被撤檔、要么……好不容易三四年能上映一部了，卻依舊是撲。

    到近幾年，資方已經(jīng)直接提要求，讓這位拿過獎的大導演接地氣一點，拍一些普羅大眾喜歡看的電影。

    那不就是爆米花電影嘍。

    是個人就要恰飯，如果說二十年前的俞導是意氣風發(fā)、欲與天公試比高；十年前的俞導是懷才不遇、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那么現(xiàn)在的俞導就是曲線救國、‘偷電瓶車’養(yǎng)‘夢中情本’。

    爆米花電影說拍就拍，攢攢錢就再去搞‘理想’。

    前一陣俞導尋摸到一個好本子，忍不住招呼老伙計們一起搭個架子，去找金主啊不對，是投資人。

    但情況不容樂觀，東家討討西家要要，湊了差不多一千萬——這其中，俞導還自己搭了五十萬進去。

    饒是如此，他對自己依舊很有自信：“相信我，這拍出來一定是一部叫好的電影！”

    老伙計們一聽：完了，叫好唄，那就是又不叫座。又上賊船！這老俞，每次忽悠人都可有一套了。

    ……

    這一天，編劇向北接到電話：“老俞？你說啥？你還是老俞么，發(fā)夢癲了？該不會被人換了個芯兒吧？”

    俞導在電話那頭十分興奮地說：“沒癲、沒換。老向，是真的，有贊助商找咱們。我突然想到可有幾個情節(jié)特別適合植入，天衣無縫的那種！你快來，咱們見面聊。秦姐也在?！鼻亟闶侵破?，如果她也在，那么這事兒就有幾分靠譜。

    也難怪向北這么吃驚，因為老俞一貫是最討厭資方要求改劇本的，當然，僅限于他的‘理想’。

    至于爆米花電影？隨便改，只要錢到位，甲方說地球是方的都行。

    也許這次的贊助商特別特別有錢，給的出了老俞也無法抵抗的價錢？向北只能這么猜測了。

    一小時后，向北同老俞見面才發(fā)現(xiàn)，他想錯了，根本沒有土大款。

    人家贊助商甚至還沒給個準信呢。

    路楠伸手：“向編劇，你好，我是源川酒銷售有限公司華安市城市經(jīng)理路楠，剛才我和俞導溝通得很愉快，在此，我先和你說一下我的來意和想法……”

    幾分鐘后，向北聽明白了：“也就是說，要咱們先改了劇本，才能談贊助的事兒？”老俞，你什么時候跌份兒成這樣了？

    路楠認真解釋：“并不需要大動劇本，只是希望向編劇您改動幾個場景，增加一點隱喻作用罷了?！?/br>
    第196章

    ——三個小時之前——

    事實證明路楠的記憶力依舊那么可靠。

    她當初是出于對競品令揚酒的關(guān)注， 才越發(fā)仔細地讀了娛樂新聞，記住了導演接受采訪時說的開拍日期。

    現(xiàn)在看來，別的籌備、拍攝逸聞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最起碼開機時間這一點是準確的。

    路楠成功從溫綏大酒店負責人李總那邊拿到近期與影視城預(yù)約場景使用的劇組名單之后， 毫不費力地找到了俞導的名字。

    既然有李總幫忙牽線搭橋，想要聯(lián)系上對方就不是什么難事了——你必須得承認， 有些圈子看起來好像離你很遠，但是一旦能把有關(guān)聯(lián)的客情關(guān)系夯實，得到引薦，那么那些平時看著與你毫無關(guān)系的行業(yè)好像也就不那么神秘了。

    路楠致電俞導， 確認了俞導人現(xiàn)在就在溫綏。

    她說了引薦人，又說自己有投資意向， 俞導一聽：這可是瞌睡送枕頭的好事。

    但是俞導也知道自己商務(wù)談判有幾斤幾兩， 馬上聯(lián)系了老搭檔秦姐即他的制片人， 向?qū)Ψ角笾?/br>
    這兩人先碰頭，俞導就開始拍秦姐的馬屁：“您真是我親姐！”

    “拉倒吧，也就是看在咱們所剩無幾的同窗情誼份上。”秦姐不客氣地說，“你說有投資人聯(lián)系你的事兒， 靠譜嗎？”

    “應(yīng)該挺靠譜？李建偉的朋友。而且我聽人家說話挺真誠的。”俞導撓撓頭， “你不是和我說咱們預(yù)算還缺點兒么，本來我就打算邊拍邊化緣的……現(xiàn)在有送上門的， 那就見見唄， 也沒什么損失?！?/br>
    話是這么說，但是等路楠出現(xiàn)在溫綏大酒店水吧的時候，秦姐還是不著痕跡地瞪了老同學一眼：這是投資人？該不是另辟蹊徑來投簡歷的新人吧？長得確實還行， 但是要想出現(xiàn)在大熒幕里， 這種長相就有點普普通通了啊。

    俞導也有些懵：“你是之前電話聯(lián)系我的路總？”這么年輕？

    “不敢當， 我就是之前聯(lián)系您的路楠，只是經(jīng)理而已。”路楠已經(jīng)盡量穿成熟的職業(yè)裝了，她笑笑，“這邊不方便談事情，我去安排一個包廂吧?！?/br>
    其實剛才俞導也說都快飯點了不如約在酒店餐廳，但秦姐嘖了一聲，他就收回這個念頭：還是窮鬧得。

    路楠只當做沒有看見他們的眉眼官司，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李總，是我，路楠。對，今天過來了也見到俞導了，真是謝謝您。不過還有點小事要麻煩您一下，我想走走后門要一個方便談事情的包廂。好的，謝謝您了?！?/br>
    俞導無聲地對秦姐說：“就是李建偉，溫綏大酒店的總經(jīng)理?！?/br>
    不出五分鐘，便有酒店服務(wù)人員過來：“路經(jīng)理，李總讓我給您帶路?！?/br>
    “有勞?！甭烽h首，接著起身對二位說，“那咱們換個地方聊正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