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也不和他客氣了，屏住呼吸說：“那就辛苦你了?！彼秩ズ髠湎湔伊艘幌拢豢吹桨胂涞V泉水，就抽了幾瓶出來。

    一瓶擰開瓶蓋遞給李莉，讓她自己漱口。

    另拿著剩下的，走近陳驍：“我來沖一下吧?！?/br>
    陳驍看了她一眼，左手拿著腳踏墊的一邊，舉得遠遠的，右手伸手要水瓶。

    路楠順勢站在一米遠，把水遞過去。

    沖得有七八分干凈了，再把腳踏墊放回車里——帶著這些嘔吐物去找洗車店，路楠覺得不用三分鐘，她也會吐。

    代駕果然熟門熟路找到洗車店。

    這車必須得精洗＋車內(nèi)桑拿了，洗車店的人說：“差不多要兩個小時哦?！?/br>
    陳驍結了代駕的錢——總不能讓人家在這里等著，人代駕師傅還要接單做生意的呢。

    將錢夾放回衣兜之后，陳驍對路楠說：“車留在這里，打車送她回去吧？”

    只能這么辦了。

    吐完之后的李莉看起來是真的清醒了，她整了整衣服和頭發(fā)，對陳、路兩人說：“今天晚上給你們添麻煩了。這里距離我家不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陳驍看了看時間和外面的天氣，堅持地說：“我們把你送到樓下。”

    路楠也點點頭，手里拿著從李莉車里拿出來的傘：“我先去打車，你們在店里等著。”

    “我去吧。”陳驍從路楠手里拿過傘。

    李莉知道拗不過他們二人，只好點點頭：“謝謝?！?/br>
    打到車，陳驍依舊坐在副駕駛。

    車內(nèi)依舊安靜。

    李莉住的小區(qū)是這個時候極少數(shù)施行的人車分流的小區(qū)。

    路楠猜，她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孩子下樓玩耍的安全考慮，才在這種單價頗高的小區(qū)購置房產(chǎn)的——或許還要算上對學區(qū)的打算。

    出租車只能停在門口，剩下的路要他們自己走進去，陳驍和司機說了一聲，讓對方在這里等著。

    下車后，路楠看了陳驍一眼：“只有這一把傘，你在車里等我吧?！?/br>
    陳驍看了一眼封閉式小區(qū)的大門和站崗的保安，點點頭，沒下車。

    于是路楠撐著傘，將有些失魂落魄的李莉送到了單元樓下。

    分別前，李莉又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幫我和陳驍說一聲，今晚真的麻煩你們了?！?/br>
    路楠想了想，說：“上去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吧。汽車店的名片放在你外衣口袋了，我也給他們那邊留了你的電話，明早八點之前他們會聯(lián)系你。這個傘，我先拿走用了?！?/br>
    “嗯好。謝謝你，路楠?！崩罾騽恿藙幼欤詈笾徽f了這么一句話。

    “客氣?！甭烽屠罾虻绖e，看她走進去之后才轉身。

    從李莉所住的樓棟走到小區(qū)正門大約四五分鐘，路楠撐著傘，能擋住雨夾雪卻擋不住刺骨的風。

    她不知道，李莉回家之后面臨的會是什么。

    但，就想像莉說的，現(xiàn)在這份工作能給她尚且算不錯的報酬，她怎么可能輕易就辭職。

    走到小區(qū)門外，打著雙閃的出租車燈在雨夜里散發(fā)著一圈朦朧的光暈，坐在副駕駛的陳驍一臉關切地望著路楠。

    路楠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避開路上的小水坑，快步走到車邊。

    收起傘上車之后，內(nèi)外溫差過大，她沒忍住，捂著嘴，連打了幾個噴嚏。

    陳驍張了張嘴，最后和司機師傅說：“先去新光一品。”

    回去的路上依舊很安靜。

    路楠下車的時候，陳驍叮囑了一句：“上樓快去沖個熱水澡，我會幫你和王經(jīng)理說一聲的，明天早上你不用來市辦開晨會了?！?/br>
    “好，謝謝驍哥?！?/br>
    路楠開門進了宿舍，室友們給她留著玄關的燈。

    項菲菲聽見動靜，披著睡衣走出來：“這么晚？”

    事關李莉的隱私，路楠不好多說，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遇到一些狀況外的事。你呢，還沒睡？”

    項菲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有些失眠?！?/br>
    “我上樓沖個澡，換一下衣服，如果待會兒你還不困的話……我們聊聊？”路楠提議。

    “好?！?/br>
    因為不需要洗頭和吹頭發(fā)，路楠的動作很快，十幾分鐘就下樓了。

    她下來的時候，項菲菲還坐在客廳發(fā)呆呢。

    路楠往她身邊一擠：“是不是因為陳總的話？”所以才失眠的。

    “多多少少有一點吧?！表椃品撇惶_定地問，“所以，我的工作能力真的不行嗎？”

    “當然不是。只是豪爾泰的做事風格不適合你罷了?！甭烽信e了幾個例子，“報費用的事情你上手很快、小品會賓客聯(lián)系方式你也從英姐那邊拿來了、飛翔大品會的時候你替我頂了一個多小時一點紕漏都沒有。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啦，怎么能懷疑自己的能力呢？”

    項菲菲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還行，就是有時候忍不住要和你比較一下。然后就……”

    “小meimei，不要和別人比，你自己就是獨一無二的項菲菲了。其實有件事，我本來不想提早告訴你的——如果我競聘成功，我是打算和王經(jīng)理、楊總說，讓你去對接飛翔，但是你知道，我只有建議的權利，最終決定權還在王經(jīng)理手里。今天陳總這么說，我覺得王經(jīng)理很可能會把你從豪爾泰換下來，過幾天我再去和老王說一下，換你對接飛翔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路楠。”項菲菲認真地說，“謝謝你。不管這件事情成不成，我都要謝謝你。”

    項菲菲心想：你本可以不為我說這些、做這些事，你本可以不提前告訴我尚有變數(shù)的事情，但是你做了、你說了，所以，謝謝你。

    今天聽到好幾個人和自己道謝了，路楠心情也是蠻好，遂伸手輕輕摸了摸項菲菲的腦袋：“快十二點了，去睡吧?！?/br>
    再次覺得自己被‘暖’到，項菲菲的臉頰都紅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對啊，路楠，我記得你好像比我還小好幾個月？小meimei？小meimei喊誰呢？”

    路楠：啊，這……順口說了心里話而已啦！

    第109章

    安慰過項菲菲之后， 路楠回房睡覺，她這一天也累得不輕。

    躺在床上，聽著雨打天窗的聲音， 回想起李莉那個崩潰的瞬間， 路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李莉已經(jīng)是省級團購經(jīng)理了，據(jù)路楠所知， 月薪應該不低于10k，另有各種補貼，再加上和省辦的年度績效掛鉤的年終獎，年入20w絕對不是問題——現(xiàn)在20w的購買力可不是十年后能比的。

    但她這樣一個平時在辦事處光鮮亮麗的人， 回家也要面對雞毛蒜皮、雞飛狗跳。

    【婚姻真可怕?！?/br>
    【當然，沒錢也很可怕。】

    路楠對李莉說不上厭惡， 也說不上同情。

    哪怕對方曾經(jīng)影射過路楠， 但那時候， 應該是李莉誤解了省辦的意思和路楠的打算。

    李莉把經(jīng)典酒省級團購經(jīng)理的職位看得太重要，她擔心周甜辭職之后，省辦從市辦的新人里提拔的是路楠而不是陳璐。

    如果被提拔的人是陳璐——陳璐原本就是市辦和諧酒團購部的，往上升百分百是出任和諧酒的省級團購經(jīng)理一職， 并不會對李莉造成威脅。

    路楠則不同， 省辦或許會考慮到路楠對接飛翔的工作業(yè)績，讓李莉給路楠‘讓位’——童大區(qū)、陳驍、王經(jīng)理對路楠的看好是那么明顯， 就連劉濤對路楠也不僅沒有芥蒂之心， 反而是欣賞居多。

    和諧酒在省內(nèi)、不，是在全國來說，銷量還比不上經(jīng)典酒的五分之一， 這就表示去年一年， 周甜的年終比李莉要少得多。

    李莉怎么可能愿意從經(jīng)典酒團購部調走？

    哪怕這只是她的猜測、哪怕這事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路楠想：今天李莉喝掉那一分酒器的酒， 有一部分原因是替自己解圍，另一部分則是在和自己示好——畢竟，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志不在省級團購經(jīng)理的職位。甚至于，她很有可能已經(jīng)聽聞陳驍要調職的風聲了，那么陳驍?shù)纳矸菰诶罾蚰莻€層級的人那兒還是秘密嗎？李莉今晚情緒的崩潰是徹底崩潰、還是順勢而為呢？這是一個很好的示弱機會嘛。

    復盤了一遍今晚發(fā)生的事情，路楠揉了揉眉心。

    不管怎么說，李莉無疑是相當會審時度勢的人。

    之后她絕不會再說含沙射影的話，甚至還會在別的同事面前提起路楠的時候說她曾是一位多么優(yōu)秀的市辦團購經(jīng)理——亦曾經(jīng)是她的下屬。

    李莉和周磊不同，她聰明得多。

    她和路楠之間也沒有‘不死不休’的矛盾。

    所以，今晚過后，路楠能和對方能保持著‘曾經(jīng)是友好上下級’關系，就夠了。

    【再者說，省辦總經(jīng)理之后是空降來的，對整個省辦一無所知，未必會欣賞自己這種被破格提拔的應屆生。如果真的和李莉計較個一二三四的，對自己來說也沒好處?！?/br>
    ……

    過了兩天，周六周會。

    聽完裴學棟那天詢問的事兒以及豪爾泰陳總宴請的事兒——當然，路楠沒有說送李莉回家途中發(fā)生的插曲。

    潘莎莎震驚地說：“楠楠你這個星期過得可真是跌宕起伏啊?！?/br>
    路楠扶額：誰說不是呢。

    “周磊會想要給你使絆子我倒真不意外，畢竟他那個人也就會這種陰惻惻的手段了?！迸松ミ弦宦?，“競聘結果下周一要出公示了吧？萬一他再給你來個匿名舉報，怎么辦？”

    路楠搖頭：“省級總經(jīng)理職位還空缺，周磊就算對公示有異議，最后還是會報送到童大區(qū)那邊。他認為我是陳驍?shù)摹恕?，陳驍則是童大區(qū)的‘人’，所以他不敢舉報，不管是實名還是匿名，他都不會做?！?/br>
    “那就好?！鄙闪艘豢跉猓安蝗荒愕臅x升被這種垃圾給破壞了，可真叫人惱火?！?/br>
    說到這里，莎莎又十分八卦地問：“那和諧酒省級團購經(jīng)理——確認了是陳璐吧？”

    “嗯，璐姐不用競聘，是王經(jīng)理推薦的，應該下周一一起公示?！甭烽f完，看了看莎莎。

    “可算是要塵埃落定了，不然李莉也不會想著要彌補和你的關系。”莎莎果然也很敏銳：“看來，省辦總經(jīng)理多半是總部派人過來的?！币蝗?，童大區(qū)也不用這么急于把可做可不做的人事調動給安排完。

    路楠給莎莎比了個大拇指：“聰明！”

    “幸好之前沒在老王身上投入太大資本?？磥?，老王還是差點兒火候啊?！鄙瘒@氣，“所以，話說回來，你比較想去哪兒啊？我這兩天聽說，咱們省內(nèi)這次空出了兩個城市經(jīng)理的位置，一個在巨江市、一個在華安市。”

    路楠想了想，實話實說：“其實去哪里都可以，不過更想去華安市。”

    “太好了，我之前還在想，巨江市多遠啊，四百多公里呢。華安市就近了，距離海臨才二百公里！”潘莎莎歡呼一聲。

    “你說得好像我能夠心想事成似的。這事兒不還得聽領導安排。”路楠失笑。

    潘莎莎搖頭：“nonono，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運氣，既然你想去華安，那么肯定能去?！?/br>
    “好吧，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