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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第5節(jié)

    “他多大?有二十五嗎?”

    “和你一樣大,都是九六年的。”阿烏說。

    “有女朋友嗎?”還是有些悶,向嘉把車窗降下了一道縫。凜冽的風灌進來,吹透了向嘉厚重的衣服。

    “沒有吧?!卑跹杆倏戳搜巯蚣?,說道,“酒吧有很多年輕客人喜歡他,追求他,給他送東西什么他都不要。鎮(zhèn)上也有長輩給他介紹對象,他好像不太熱衷,連微信都不加。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道,他很少說他自己的事?!?/br>
    “你追過嗎?”向嘉看回阿烏。

    阿烏在紅燈前猛踩剎車,她往前栽了下才坐穩(wěn),連連擺手,臉都漲紅了,“沒有沒有,我對他沒有那種想法,你別亂猜。林哥是帶我們發(fā)家致富的大哥,我當他是親哥,我很尊重他?!?/br>
    “你奶奶是阿爾茨海默癥?”向嘉徹底被車窗降下來,看向縣城唯一的紅綠燈,“多久了?”

    阿烏一愣轉頭看來。

    “綠燈了?!毕蚣沃噶酥盖懊嫘盘枱?,直行已經變綠了。

    面包車經過縣城那片高大的爛尾樓,向嘉從副駕駛的后視鏡里看到了林清和。

    他手指上夾著煙仰頭看那片高樓,兜帽已經摘掉了,英俊的臉在爛尾樓的陰影里,顯的更加深邃冷刻。

    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開到了他面前停了下來,他收回視線,漫不經心抽完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扔進路邊的垃圾桶,彎腰上了車。

    作者有話說:

    前五十送紅包

    第6章

    ◎失控◎

    “她不會攻擊人,只是記憶混亂,如果你介意,我再給你找一家客棧,房費我全部退給你?!卑跷罩较虮P的手很緊,唇角還噙著笑,眼睛已經不笑了,“抱歉,我沒有第一時間跟你說清楚,欺騙了你,是我的問題?!?/br>
    面包車轉彎,那輛邁巴赫消失在面包車的倒視鏡里。

    “我不介意。”向嘉收回視線,說道,“我家以前也有阿爾茨海默癥的老人,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剛發(fā)現送到醫(yī)院進行系統(tǒng)治療癥狀可能會緩解。阿爾茨海默癥老人需要家人陪伴,她一個人在家很危險?!?/br>
    “確診五年了,她剛確診的時候我才讀高三。我知道她需要人陪,可我家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出來接送客人就沒有錢賺。”阿烏又笑了起來,說道,“幸好我們鄰居都挺好,會幫忙照顧奶奶。你家的老人,現在還好嗎?”

    向嘉降下車窗,勁烈的風席卷車廂,她的頭發(fā)被吹的飛舞。她看著遠處山脈,與天相接的地方烏云散去,天空湛藍漸漸清晰。

    “我不知道大醫(yī)院會不會好一些,我只帶我奶奶去過我們這里市醫(yī)院,效果一般?!卑踔匦驴聪蚯胺降穆罚瑩Q擋加速沖上了坡道,“你們上海的醫(yī)院我們外地人能去看病嗎?”

    “回頭我問問上海的朋友,有治療這個病效果好的醫(yī)院,我推薦給你?!毕蚣慰聪虬?,“你們還在一起,總是有希望的。”

    “謝謝您?!卑跣α似饋?,陽光穿過霧蒙蒙的玻璃照進車廂,落到阿烏的臉上,她鼻梁處有雀斑皮膚上有紅血絲,她不算是很精致的漂亮。但她笑起來格外好看,干凈純粹,“只要人還在,總是有盼頭。我奶奶情況算好的,她能獨立生活,偶爾清醒,也許還有治療的機會。等以后我們客棧做大了,賺到大錢條件好起來,我?guī)棠倘ナ欣锒ň雍煤媒o她看病,我守著著她,生活會好起來的,越來越好?!?/br>
    這個地方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向嘉看著窗外一路過來越來越冷清的道路,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懷著希望就一定會過得好嗎?向嘉努力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切。一個小小的變故,她便一無所有。

    “你們這里客源穩(wěn)定嗎?現在是旅游旺季吧?”

    “是旺季,我家客棧客源挺穩(wěn)定。沾了隔壁林哥客棧的光,今年幾乎每天都有客人,照這樣下去一個季度賺幾萬塊不是問題。比前幾年好太多了,林哥沒來之前,我經常幾天見不著一個客人?!?/br>
    面包車穿梭在高大的樹木之間,江兩岸的青瓦建筑在樹影之間若隱若現。

    偶爾路邊開著一顆繁盛的花樹,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這里旅游資源挺好,旅游一直沒發(fā)展挺遺憾的。

    “縣城那個爛尾工程一直沒人接手嗎?”車子開上了盤山路,已經看不到縣城的建筑了。

    “沒有,聽說是盤子太大,啟動的話得好幾億,這個地方花幾億投資可能都怕回不了本。”

    “有沒有試著找一些網紅來做宣傳?拍視頻之類,現在網絡的力量很大?!?/br>
    “請不起,太貴了。不過我有試著自己拍視頻,我拍了兩年,有一千多個粉絲?!卑跆岬竭@個就非常驕傲,“我有粉絲千里迢迢過來住我家客棧?!?/br>
    兩年一千多粉絲,向嘉不用看她的賬號都能猜到她拍攝的內容。

    白天小鎮(zhèn)主街人也不多,大多店鋪都冷清。路邊幾個阿婆坐在路邊繡著花,腳邊擺著一大片繡品。顏色鮮艷明亮,和向嘉記憶中的畫面重疊,她的外婆年輕時就是繡娘,繡著一手漂亮的溧縣苗繡。

    回到客棧,午飯是小米南瓜粥,阿烏給她送到了房間。

    南瓜的清甜和小米的軟糯清香讓向嘉的腸胃舒服了許多,向嘉吃完飯吃了藥便睡過去了。似乎為了彌補在上海的長期失眠,又或者,她一個多月的神經緊繃在破罐子破摔后的自棄。

    她回到溧縣后睡眠好到變態(tài),幾乎是沾到枕頭就睡。

    沒有手機的打擾,沒有徐寧的催命,沒有每天不停涌進來的謾罵信息,沒有跳動的銷量數字,沒有像個畜生一樣每天被一個叫金錢的鞭子打著跑。

    她醒來是在深夜,房間漆黑,風掀動著窗簾蕩在黑暗里。微風徐徐,水浪聲一聲接著一聲。天際線與山融為一體,分不清天與地,世界一片昏暗。

    隔壁響著一首民謠,吉他混著男歌手偏低的嗓音,像是遙遠的吟唱。

    向嘉把手搭在額頭上,下午氣溫升高了,她睡覺前穿了件襯衣,此刻汗津津的。躺了許久,她坐起來打開燈拿起床頭的手表,晚上九點半。

    起床洗澡吃飯,去隔壁要身份證。

    拎著要換洗的衣服進洗手間,打開門,吉他合著男人高揚的嗓音直沖進耳朵,向嘉停住腳步,洗手間的窗戶開著,正對著隔壁酒吧的二樓窗戶。

    瘋狂的吉他混著男人自由的吟唱,帶著沖擊力,直逼心臟。

    酒吧里高昂的音樂里混著女孩子聲嘶力竭的喊叫,似乎在喊老板。

    林清和在唱歌?不是放的音樂?

    吉他聲很快,他的聲音也快了起來,帶著灑脫不羈的張揚。仿佛這世界上沒什么東西能約束得了他,自由狂妄。

    向嘉從不追星,對音樂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她靠在洗手間的門邊聽林清和唱完了一整首,吉他很有力量的,他的聲音也有力量。她一直以為搖滾的歌詞都是含糊不清帶著墮落的氣息,但林清和把每個字都唱的很清楚。

    向嘉沒有關窗戶,她脫掉衣服赤身走到淋浴下面,沖洗到一半,她關掉水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臉,穿上衣服打算去隔壁看看。

    走到門口,向嘉又折回去取了現金裝進口袋,戴上口罩出了門。

    阿烏不在院子里,只有一只通體烏黑油光水滑的大胖貓癱在椅子上舔毛,看到她,貓警惕地坐直了身體。

    向嘉走下臺階,穿過院子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家酒吧’的房門虛掩著,音樂聲不算清晰,他這里隔音不錯。隱約能聽到撥片刮過吉他弦?guī)鸬囊舴?,干凈赤誠。

    向嘉推開了門,邁過高高的門檻。

    被砸的只剩下框架的酒吧并沒有復原,只是垃圾被清了出去,空曠的很原始。

    林清和抱著吉他坐在中間小舞臺的高腳椅上,他穿著白色t恤,藍色破洞牛仔褲讓支起的一條長腿裸露出膝蓋,劉海隨意地垂落耷在眉骨上,深邃的雙眼皮被他壓的很深。他垂著眼彈吉他,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上撥動著琴弦,腕骨戴著的深色佛珠隨著他的動作晃動在燈光下。

    冷倦的聲音從他的嗓子里發(fā)出通過音響傳達酒吧的每一個角落,明明帶著一些煙嗓,卻意外的干凈。

    燈球轉動,白色燈光落到他身上。他旁若無人地撥動吉他,仿佛游離在世界之外。唱著一首向嘉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旋律很好聽。

    隨著高音他揚起了頭,冷冽的喉結線條落到了白光里。

    禁欲,極致的清冷。

    旁邊靠窗位置有人發(fā)出聲嘶力竭的尖叫,向嘉循聲看去,酒吧里竟然有不少聽眾,都是女孩。

    靠窗邊的四張桌子已經坐滿了人,另一邊暗光里不知道用什么搭了個大木桌,也已經坐滿了人。

    這個小地方居然有這么多人?

    真是一個小酒吧拉起整個鎮(zhèn)的gdp,阿烏提到這家酒吧就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是有原因的。

    向嘉重新看回舞臺,舞臺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隔著空曠的昏暗注視著她。

    他身上的勁兒還沒散,眼神漆黑。

    向嘉心口莫名一緊,他不是在看自己吧?轉頭環(huán)視四周跟吧臺后面高瘦的男生對上了視線,男生穿著寬大的黑色t恤隨著音樂還在晃身體,一副很嘻哈的樣子,揮著手喊道,“喝酒還是聽歌?聽歌免費喝酒在這里點單?!?/br>
    被砸的只剩下框架的吧臺此刻橫了一塊木板,粗獷原始。在這地方居然也不違和,反正他們老板都能拿著破琴在廢墟里唱歌,再爛又能怎么樣?

    向嘉走向了吧臺,吧臺前擺著幾張桌子,大概這里離舞臺太遠,沒人往這邊坐。

    “我剛剛喊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看我們老板入迷了?”對方笑嘻嘻地喊道,“我們老板是不是很帥?”

    音樂聲恰好低了下來,他這一嗓子響徹酒吧。

    靠窗邊的女生大聲回應,十分大膽,“好帥?。±习逵信笥褑??睡你需要什么條件?”

    向嘉把口罩拉到眼睛底下,如果能戴面罩就更好了,這叫小鎮(zhèn)青年也瘋狂嗎?

    她走到吧臺前坐到高腳凳上,說道,“我要一瓶水?!?/br>
    “別壓桌子,會壓翻,這只是一塊木板?!卑膳_后的青年提醒。

    他們窮的坦蕩,破的也坦蕩。

    “礦泉水?!毕蚣螠惤恍?,提高了聲音,“我等你們老板,找他有事。”

    “來我們這里喝水?喝水是泡不到我們老板的,冰的常溫的?”青年轉頭朝著舞臺方向揮揮手,大聲喊道,“林哥,你的小迷妹!”

    響徹整個酒吧。

    作者有話說:

    前五十送紅包

    第7章

    ◎失控◎

    “知道了?!绷智搴偷穆曇魪脑捦怖镯懥似饋?,微沉冷淡尾調有些啞,“今天的表演結束,喝完酒早點回家.不要去水邊,注意安全?!?/br>
    他低著頭對話筒說話,話筒支架可能也被砸壞了,用膠帶纏了好幾圈還是往底下沉,這個角度讓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很重的一片陰影。

    “老板,能加你個微信嗎?”有喝多了的女生舉著手機搖搖晃晃走向舞臺,“我下次叫朋友過來給你捧場。”

    “加我們調酒師山哥的微信,我加不了?!绷智搴徒K于受不了那磕頭似的話筒支架,起身摘掉吉他拎起話筒說道,“我的手機掉江里了?!?/br>
    隨著一聲話筒漏音的嘶鳴聲,他把話筒和音響一起關掉了。

    “你還不如直接拒絕。”女生反應了一會兒才把手機裝回去,吐槽道,“誰的手機會掉江里?這是什么爛借口?!?/br>
    向嘉默默把頭扭回去,她的手機就掉江里了。

    正對上調酒師嘎嘎樂的臉,她拿出兩百塊現金放到桌子上。

    “礦泉水五塊錢一瓶,不用兩張?!闭{酒師停住笑,取了一瓶常溫礦泉水放到向嘉面前,說道,“不能微信或者支付寶嗎?找錢好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