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地緯一一給周成解釋，他安排幾個學(xué)生的內(nèi)層含義，其中設(shè)計之精巧，讓周成是頗為震撼。

    或許，他有點明白了曾地緯的用意了。

    曾地緯之桃李，不是滿天下，而就是這幾位，他們所做的事情，他都一一如數(shù)家珍。

    就連被改行的那位師兄，也是在曾地緯的關(guān)注之中。

    如今，那位師兄，已經(jīng)是成為了一名比較高深的程序猿，而，曾地緯之所以能夠做到讓他改行，其手段之精妙，也是讓周成頗為佩服。

    當(dāng)然，這是個例，并不重要。

    周成又給曾地緯添了一杯水，曾地緯才繼續(xù)說：“羅云，曾經(jīng)，包括現(xiàn)在，是我最為看重的一個人。天資聰慧，稍微遜色于胡俊峰，但是悟性，比胡俊峰高。”

    “悟性，與資質(zhì)是不一樣的，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知道它們的局別，我就不多講了啊？”

    周成點頭。

    資質(zhì)是資質(zhì)，悟性是悟性，廣泛層面，是可以替代的，但是，細(xì)分下去，卻就不一樣了。

    就好比，一個家財萬貫的人，他做很多事情的資質(zhì)，你就不能比。張正權(quán)的資質(zhì)，也是一些人不可替代的，他的悟性呢？

    算了吧。

    “羅云的求學(xué)心很想，也很能為自己考慮和打算，但正如我之前所說，他悟性太強，若是什么事情都給他點破，他能夠很快成長起來，但這就相當(dāng)于扼殺了他！”

    “包括你，也是同樣的，如果誰一下子都給你點破了所有，你悟到了，那然后呢？你就不知道怎么辦了?！?/br>
    “然后。”

    “唉！”曾地緯說到這，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對羅云的安排，是等他自己去慢慢摸索到專業(yè)領(lǐng)域內(nèi)的那層壁障，然后突破之后，自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br>
    “但中途，他又遇到了家里的事情，但這件事，我做得，也有不對！”

    曾地緯說到這，忽然聲音有點冷：“周成，如果你是我，你愿不愿意，給羅云安排一個非常好的工作？讓他去完成自己的孝道，把自己這一輩子，葬送進去？”

    周成一滯。

    這？

    這個問題怎么答？

    于羅云而言，他的未來，是在高遠(yuǎn)。

    但于鄭惠而言，羅云就是鄭惠的全部，這一輩子，鄭惠對羅云的愛，都是全滿的。羅云對鄭惠的孝順，也是到了他的極致，甚至，可能就連曾地緯都不知道，羅云為了給鄭惠治病，在做什么。

    但是看曾地緯如今的表情。

    想了想，周成說：“老師，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找的?！?/br>
    周成沒曾地緯那么冷的心性。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回答。只是每個人的一輩子，都是有限的啊。”

    “都是有限的啊?！痹鼐暫鋈桓锌H深的，說了這么一句。

    曾地緯繼續(xù)說：“本來，這一切我都不知道還要再等多久，索性是，你們兩個啊，都遇到了楊弋風(fēng)，小楊，很徹底地幫了我一把，又是把羅云送到了魔都來。”

    “而且他還說服了羅云的母親，也不算是小楊說服的。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br>
    “小楊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只是有點淘氣了而已。”

    “來了魔都之后，我很滿意羅云的誤會，竟然能夠很快地意識到當(dāng)前的枷鎖。當(dāng)然，這個枷鎖，并不是我強加給他的，而是他本來就有的?！?/br>
    “不管遇到的老師是不是我，都會在那里。”

    說到這里，曾地緯又看向了周成，目光甚是復(fù)雜。

    “最后再說你，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這家里。從那時起，我便知你，天賦秉性，不同一般。因為你夠不擇手段！”

    “因為你夠潛伏，因為你懂得抓住一切可以抓的所有條件，你懂得沉默，不驕不躁?！?/br>
    “那我便想，先晾一晾你，看你能夠待得住幾時。然后呢，你就去了京都，遇到了桂教授，桂教授這個人呢，其實我早有考慮，你去了之后，可能會被奪去?！?/br>
    “不過我未阻止你，是因為我沒考慮到，你會遇到陸乾州?！?/br>
    “你不需要老師?！痹鼐曌罱K，說了這么一句話。

    “你需要的是機會。這個機會，不一定要是老師。事實也證明，我的理解是對的?！?/br>
    “你從剛?cè)雽嶒炇移?，你就遇到了董于亥，能夠融入進去?！?/br>
    “而且，你還會審時度勢，你不會逮住機會就去不顧一切地一往無前，所以你拒絕了丁點和林子源的請求！”

    “所以，我會盡我所能地，為你去創(chuàng)造機會。從你去薛修德那里，就是我給你創(chuàng)造的第一個機會。”

    “然后是你的授權(quán)審核的時候，是我為你創(chuàng)造的第二個機會?！?/br>
    “再接著，是你畢業(yè)答辯的時候，是我給你創(chuàng)造的第三個機會?！?/br>
    “這一次，是我能夠為你創(chuàng)造的最大的一個機會了，你都抓住了，我很欣慰。所以，不要去懷疑自己的選擇，也不要怕承擔(dān)自己的努力所帶來的一切，好的與壞的結(jié)果?！?/br>
    曾地緯的話，讓周成雙目怔怔地看著曾地緯，這個微胖的老者，曾地緯的目光深邃，眼神有些渾濁，里面似是藏了無盡的往事和滄桑似的。

    這貌似，是周成第一次，這么徹底地了解曾地緯。

    他很讓人絕望。

    但同樣的，他也很會讓人抓住希望，會給你留下來最后一絲的曙光。

    于羅云而言，這事情，或許不太厚道，但一切，曾地緯自己而言，是沒錯的。只是這件事情，本身就難論對錯。

    “我們再說說薛修德吧，這個傳言被我厭棄的人……”曾地緯接著把話題一轉(zhuǎn)。

    “……”

    從曾老的住處，去往那個大樓的路上，周成的心情，略有些沉重。

    怎么說呢，曾地緯這個人，人是好的，但總體來說，還是很怪的?？梢灾v他狠辣，可以講他背離世俗，也可以講他把所有人都當(dāng)成了自己的兒徒一般看待，很復(fù)雜。

    然后，周成在曾地緯身上，還看到了很多問題，那就是曾地緯總是做事不著調(diào)，很難以常理推測，但如果要從反常的理論去推的話，依然不成立。

    這種詭異的情況，就讓周成，不知道該如何去正視他了。

    感謝，這是肯定的。

    但是，曾地緯，卻又給了周成，不必要把他當(dāng)成羈絆的理由。

    好像是在強行給周成灌輸，他其實不是一個合格老師的概念。周成心想，這是不是曾地緯讓我不要讓他，成為自己的羈絆？

    但這個問題，肯定是不能問的。

    ……

    再次看到顧霍時，可以看到，他的頭發(fā)，比之前更加雪白，而且目光也是有些渾濁疲憊，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歡迎了周成和曾地緯。

    周成客氣地喊了一聲顧老師后。

    顧霍就笑瞇瞇點頭：“欸，小周，今天要喝什么茶？”

    自從周成第二次來，顧霍就非常重視，給周成準(zhǔn)備了茶水。

    “顧老師，我這次就喝白開水就好?！敝艹刹幌攵嗟R時間，然后自行起身，去接白開水了。

    曾地緯則是老一套的紅茶，茶杯都還是以前那個，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與顧霍見面。

    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周成重新落座后。

    顧霍問向曾地緯：“曾教授，不知道，您對我給您的建議，考慮得怎么樣了？小周他自己，是什么意見??？”

    曾地緯說：“我都還沒告訴小周的，這件事情，事關(guān)重大，還是顧部長你親自問小周自己的意見吧?！?/br>
    顧霍神色略有愕然，但也沒多說什么，于是就偏頭看向了周成，而后道：“小周，其實是這樣的，我給曾教授建議的呢，就是讓你選一個地級市醫(yī)院或者是一個實驗室，歷練一段時間?！?/br>
    “顧老師，我能知道理由么？”周成反問了一聲，實在是沒想到，顧霍竟然會讓他去做這樣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醫(yī)療資源的下沉么？

    這不科學(xué)啊。

    顧霍就沉吟了一陣，說道：“主要是基于以下幾個方面考慮，你先聽我說說理由哈?！?/br>
    “首先，不管是我，還是曾教授，甚至一些其他的教授，對你的認(rèn)可，都是由衷的，你肯定是可堪大任的，而且是我們國家非常非常優(yōu)秀，乃至頂尖的人才儲備了。”

    “就是人才了?！鳖櫥糈s緊就改了口。

    “謝謝顧老師您的夸贊?！敝艹擅Φ?。

    顧霍稍微擺手：“如果只是口頭上的夸贊，就能夠解決你的問題，那就好咯。肯定不是的?！?/br>
    “基于你目前表現(xiàn)出來的科研及臨床的天賦，其實，就算是破格授予你副教授，乃至教授的職稱，都不算過分?！?/br>
    “但你也知道，你已經(jīng)破格了好多事情了。所以，總是破格，這對你而言，并無太多好處?！?/br>
    “第二點，你是臨床和基礎(chǔ)科研雙重的人才，目前我們國家，地級市或者是內(nèi)陸城市內(nèi)，其實一些基礎(chǔ)的實驗室條件和臨床病例的資源，是沒有被徹底調(diào)用的?！?/br>
    “屬于閑置的資源，若把你安排在魔都或者其他的地方，你肯定會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而且，以后的晉升，肯定是需要基層的工作經(jīng)驗的，因此，提前讓你去熟悉，并且配套專用的研究資源，這是對你而言，是最好的?！?/br>
    “畢竟，以你現(xiàn)在的能力，單獨帶一個實驗室，帶一個臨床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不是嗎？難道你不想，擁有自己的實驗室，不想自己單獨帶組么？”顧霍如此說道。

    說實話，顧霍這么說的時候，周成是有些意動了。

    周成看了看曾地緯，然后又看了看顧霍，說出來了自己的顧慮：“顧老師，您的安排，我其實是沒問題的，只是，我之前就與我的老師，桂元平教授，有過約定，我會在九月份，回到那邊去學(xué)習(xí)?！?/br>
    顧霍則神秘一笑，說：“這一點，你自是不用擔(dān)心的，桂教授也是同意你先去地級市醫(yī)院的想法的?！?/br>
    “主要是基于兩點考慮，你要帶去兩個比較重要的任務(wù)，而且要圓滿的完成，才行啊……”

    足足兩個小時后，周成才和曾地緯一起，從大樓走了出來。

    周成有些悵然若失。

    曾地緯見周成的表情不對，問：“小周，你若是不想去地級市的話，你大可直接給顧部長電話，拒絕的，以你現(xiàn)在的影響力，我相信，顧部長并不會拒絕的?！?/br>
    周成忙搖頭，看向了曾地緯說：“老師，我自不是不愿意，而是在回味剛剛剛剛顧老師所說的內(nèi)容?！?/br>
    “顧部長剛剛講，我們是下地級市醫(yī)院的第一批人員，而之所以有這個政策及補貼，豈不是說，其實上面，早有這方面的考慮？”

    “如果如此單純地就把科研與臨床分開了，是不是有點步子跨越得太大了？”

    剛剛顧霍講啊，當(dāng)前，醫(yī)療行業(yè)面臨著不小的危機，所以，需要派一批很有能力的人，到地級市醫(yī)院里，大力發(fā)展臨床課題，主動承擔(dān)著教學(xué)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