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歸航 第150節(jié)
陸京航覷見她懵懵的,還以為她困了。 “怎么了?困了?” 陸京航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沒?!?/br> 她悶悶應(yīng)了聲,不困,就是可能有些累,心里想著事情,所以提不上勁。 陸京航挑了下眉,剛好綠燈了他也就沒問。 溫杳捏了捏他和她交握住的手,腦子里被孟嫣那句話困住了。 回到家,陸京航發(fā)現(xiàn)她的心不在焉。 換下外套,他抱著她進(jìn)洗手間。 “你今天不太對勁?!?/br> 陸京航幫她搓著手指間的洗手液,隨口問。 溫杳溫吞眨了下眼,水流溫和緩慢地流經(jīng)她的指骨指縫帶走手上的泡沐,瓷白的洗手池里,她的手指和陸京航的交纏在一起。 她心尖一動,抓住陸京航的手腕。 “陸京航,我們會結(jié)婚么。” 男人指尖一頓,目光有些復(fù)雜地看著她,過了一會,他抬手把水龍頭關(guān)掉,“會?!?/br> 水流聲戛然而止,男人誠懇又?jǐn)S地有聲的話在狹窄的洗浴室回蕩開,撞進(jìn)溫杳的耳鼓里。 她心臟狠狠咯噔了下。 沒想好聽到這個想要聽到的答案之后,她要再說句什么來緩和因?yàn)樗^急切發(fā)問而僵硬的局面。 陸京航抬手撥開她臉側(cè)的碎發(fā),“但不是現(xiàn)在?!?/br> 溫杳看著他眨了下眼,陸京航繼續(xù)說,“溫杳,我現(xiàn)在無法保證每次出航都能平安歸來?!?/br> 他給不起承諾,也不想讓她失落。 陸京航低頭在她發(fā)頂落下一吻,“但是該給你的,我一樣也不會少?!?/br> - 接下來的一年,溫杳和陸京航因?yàn)楣ぷ鞯脑蛞娒娴臋C(jī)會變得很少很少。 甚至有時候長達(dá)三個月都沒有見過面。 但是陸京航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她發(fā)來信息,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話,都能讓溫杳安心很久。 快要夏至了,臨淮的天氣一天天熱起來,整座城市都像是進(jìn)入了翠意盎然的世界。 鳥雀啁啾,蟬鳴熱切。 溫杳也是提前兩天才知道臨淮艦隊要?dú)w港的消息。 那兩天溫杳一直留意手機(jī),生怕錯過了陸京航的一條信息。 但都三天了,她都沒見到陸京航人。 窗外的香樟樹上蟬鳴撕裂酷暑,溫杳還沒從睡夢中醒過來就先被一個吻鬧醒。 房間里冷氣開得足,溫杳掀開被子忍不住打了個顫栗。 陸京航埋在她頸間,唇瓣磨著她頸側(cè)的嫩rou,她推著他的腦袋,“陸京航,你起來。” 他低頭蹭她,懶聲說,“別睡了?!?/br> “帶你去個地方?!?/br> 溫杳困意被他鬧走了一半。 聽他這么一說也就起了床。 他沒說要帶她去哪,溫杳一路看著他從市區(qū)一直開到了停機(jī)坪。 車子停穩(wěn)。 陸京航拉著她下車,眼前的一架直升機(jī)艙門敞開,站在下首的幾個男人圍在一起說著什么話。 看見他過來,其中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淡淡地點(diǎn)了下頭。 溫杳愣了一下。 這個人,她好像在孟星然的律所看見過,當(dāng)時他和陸京航還有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 陸京航牽著她走過去,簡單打了個照面,一行人離開。 他才解釋道,“這是我小叔的助理?!?/br> 溫杳點(diǎn)頭。 陸京航已經(jīng)牽著她上去,坐在副駕駛位上,溫杳后知后覺拉著他的手腕,“我們這是要去哪。” 陸京航幫她戴好耳機(jī),“等會就知道?!?/br> 螺旋槳啟動的聲音震耳欲聾。 溫杳抓住安全帶,余光掃了一眼在cao作儀表盤的男人。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骨節(jié)修長,手背的線條筆直,每次握著她的手腕壓在床上的時候,都會讓她深深著迷。 溫杳禁不住想,他在指揮室cao控艦艇時,是不是也如這般認(rèn)真迷人。 時間差不多八九點(diǎn),天邊的日頭正盛,烈日驕陽灑在他的側(cè)臉,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晃眼的白光。 溫杳注視他的側(cè)臉,“你什么時候考的駕駛證。” “沒多久?!?/br> 陸京航含糊帶過。 從他出航之前就在著手策劃這一切,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也才過去不到半年。 溫杳見他不想說,也就沒問詳細(xì)。 目光收回,重新落在逐漸升起的高空。 這一條航線下面都是海,大片大片的藍(lán)白色相接,陸地變成水中的一個小黑點(diǎn)。 她方向感不怎么樣,但是大致能感知他一直在往南行。 幾個小時后。 飛機(jī)在一個海島上降落。 這是一個群島中的小島,溫杳解開安全帶下來,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時覺得有些震驚。 海島外面是大片的蔚藍(lán)色,一望無際的藍(lán)白銜接,讓她覺得人一瞬間變得渺小。 “這個島……” “這個島,位于北緯11°54′,東經(jīng)120°14′?!?/br> 1112。 陸京航看著她的眼睛,“是你的生日?!?/br> 溫杳愣住,呼吸也一點(diǎn)點(diǎn)放緩。 像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陸京航扯了扯唇角,微揚(yáng)的眉梢有幾分稀罕的痞氣,“喜歡嗎,島主?!?/br> 島主。 溫杳忍不住笑出聲,“島主?” “以你的名義買的,那不就是島主?” 溫杳訥訥聽著,陸京航忽然執(zhí)起她的手,解釋道,“我有次護(hù)航,曾經(jīng)經(jīng)過這座群島,想著終有一日,你也能親眼看見歸航?!?/br> 溫杳對上他的眼,眼底忽然涌起酸澀,她察覺到陸京航握緊她的那只手松開,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耳邊的風(fēng)似乎停了,溫杳屏住呼吸,聽見他說: “溫杳,結(jié)婚嗎?” 眼前的男人眼瞳漆黑,眸子深沉撅住她時卻始終帶著不可忽視的亮光,他微挑眉梢,模樣一如很多年前那個夜晚初見的他,少年輕扯唇角笑得放蕩不羈,卻讓她一眼淪陷了好多年。 她盯著他將戒指推進(jìn)她指間,用力點(diǎn)頭,聽見自己溫聲說。 “好?!?/br> . 她忽然覺得這些年經(jīng)歷的所有事,都仿佛只是一場夢。 虛無縹緲,好不真實(shí)。 向枝曾說她沒有在乎的人,才會毫無后顧之憂往戰(zhàn)地跑。 當(dāng)時她想說不是,但她行動勝于言語,反觀她的辯駁就太過蒼白。 她怎么可能沒有在乎的人。 她十六歲遇見那個光而不耀的少年,只此一眼,便是一生。 她曾不相信愛,也不信這個世界。 也以為人生的風(fēng)景就止步于晦暗的那年。 直到他出現(xiàn)。 他給了她明目張膽的偏愛和信仰,告訴她這個世界仍然遼闊且美好。 他狂熱張揚(yáng),滿眼山壑萬里。 那刻起,她抓住了光。 于是陰霾消散,迎接一場盛大的歸航。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