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歸航 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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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新兵都很熱情。 夜晚的航行最無聊漫長,一群人坐在甲板上, 好奇著記者們的游歷見聞。 “你們?nèi)ミ^最亂的地方是哪?” 小南很興奮, “那得是馬德里,前一秒還很平靜,下一秒就開始轟炸。” “我們坐過一輛越野, 車的后備箱都被炸彈炸穿了, 但四個輪子還能跑,直接開出了火箭的速度,又刺激又驚險(xiǎn)!” “對吧溫杳姐?!?/br> “嗯?!睖罔门d致不高, 聞言只是稍稍彎了嘴角附和一句。 小南又興致沖沖問最上首那位穿得和別人不一樣, 性子一看就很勁兒的男人。 “長官, 我很好奇,你們是不是也去過很多個戰(zhàn)亂的國家?!?/br> 男人一頓,輕飄飄瞥了他一眼,眸光一轉(zhuǎn)拿著望遠(yuǎn)鏡看向別處,態(tài)度可以算得上漠然。 凌珩摸了摸涼颼颼的后腦勺出來打圓場,“嚯,這位是我們這次護(hù)航的艦長,也是我們的隊(duì)長,他不愛開口,你別見怪?!?/br> 小南嘿嘿一笑連忙道:“不會不會,你們都是英雄,我很佩服你們?!?/br> “要是我不當(dāng)個記者,我還真的想當(dāng)個兵的!” 小南很善談,不過一會的時間就和他們打成一片。 一路上歡聲笑語,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哎,那你們是不是也沒時間處對象啊?!?/br> 小南問。 圍在一堆的男人頓了下看向在二層瞭望海面的陸京航。 凌珩悄悄用余光瞥向坐在右舷的女孩,只見她頭也不回地望著平靜的海面,凌珩福至心靈,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 早上陸京航去船室找人,他們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 凌珩如是想,眼珠子一轉(zhuǎn)慢悠悠說,“我們隊(duì)長,出航這么多年,我就沒見過他有放在心上的人。” 他笑了下補(bǔ)充道,“回回往戰(zhàn)地跑?!?/br> 溫杳手里握著水瓶,聽見這句話心尖一顫,平視前方的眸子忽然暗淡了一瞬。 睫毛輕眨著垂下。 小南摸摸腦袋,“是這樣啊?!?/br> 上頭,陸京航終于伸了下腿,腳踩著橫杠跳下來站穩(wěn)在甲板上。 語氣冷冰冰。 “散了。” 按照這個行駛速度,三天才能抵達(dá)下一個口岸,而這一路行駛下去可以發(fā)生的變故太多。 陸京航一刻都不想在這種地方看見她。 隊(duì)員看得出來陸京航臉色不太好,面面相覷又不敢上去打擾。 最后有人顫巍巍出來問,“隊(duì)長,不回加利嗎?” 回加利是最靠近尤利斯托克港的地方,但是那邊戰(zhàn)火剛剛平息。 有不確定的□□。 陸京航眉眼凝著冷厲,當(dāng)即決定,“回指揮室,重新規(guī)劃返航路線?!?/br> 幾個男人站在指揮室的桌前,聽著上首的男人說著話。 十幾分鐘后。 指揮室人散了。 陸京航出去,徑直去了船艙。 幾個記者都安置在艙底二層的位置,陸京航熟門熟路找過去。 站定在一個女人面前。 “出來一下?!彼f。 溫杳不明所以,但是周遭的人都看著她。 她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暴露她和陸京航之間的關(guān)系,權(quán)衡利弊后,順從地跟著他出去。 “怎么回事啊,我們隊(duì)長,和那位南加來的記者認(rèn)識?” “什么南加來的,人家是中國人?!?/br> “這不重要,”抱著望遠(yuǎn)鏡的男人說,“我怎么覺得隊(duì)長的臉色,在救下那幾個記者之后就不太好。” “有故事?” 被問的那個人摸了摸頭,他覺得作為少數(shù)的知情的人,關(guān)于隊(duì)長的私事,他最好不要多嘴,否則以他們老大的脾氣,回去加練肯定少不了。 小命要緊。 水面艦隊(duì)執(zhí)行出航任務(wù),幾乎是長年累月的行駛海面,除了一望無際的海別無其它。 船艙的結(jié)構(gòu)溫杳不熟悉,也不知道他要把她帶到哪去,留著心眼四下觀望著。 拐進(jìn)一處艙門,陸京航讓她進(jìn)去。 四年沒見。 兩個人似乎生疏到了連看彼此一眼都覺得尷尬的局面。 溫杳不知道陸京航是不是,至少,她是這樣。 她不知道要對陸京航表現(xiàn)出什么態(tài)度,若是早上沒有他在船艙強(qiáng)吻她那么一出,興許溫杳還能心平氣和地和他講話。 但現(xiàn)如今,她連看他都多么幾分不自在和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怨氣。 陸京航?jīng)]說話,溫杳也不想主動開口,她垂著眼,余光卻留意著周遭的一切。 譬如她站著的這塊,甲板是空心的,上面還殘留著子彈波及過后留下的痕跡。 “為什么來這?” 溫杳心里打著鼓,她垂著眼盯著腳尖,好半晌平靜道,“我想我的同伴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駐地記者。” 陸京航咬著煙,睇了她一眼開始笑,“這什么地方你知道嗎?戰(zhàn)場?” “不是賽場?!?/br> “更不是需要你拿命去表現(xiàn)的地方?!?/br> 話音落下,場面至少沉寂了一分鐘。 溫杳站定之后沉默著,從頭到尾就沒吭一聲。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陸京航舌尖抵了抵腮,咬在唇邊的煙動了下。 他聽見溫杳開口,聲音很低,沁著冷意,“你能來的地方,我怎么就不能來了。” “長官要是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能耐。 陸京航插著兜的手攥成拳,臉腮動了下,差點(diǎn)就聽見他磨著后槽牙的聲音。 “等等?!标懢┖浇凶∷?/br> 溫杳止步。 回過頭問,“還有什么事嗎?” 隨著陸京航走近,那種壓迫感無形地籠罩在她的頭頂。 他穿著深藍(lán)色的制服,肩背寬厚挺直,背著光站在她面前,身形高大,渾身散發(fā)著軍人的冷硬、堅(jiān)毅。 他帽檐下的半張臉,下頜線和脖頸緊繃著,唇線抿直,鋒利的喉骨微微突出,周身的氣質(zhì)很冷,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近乎命令式地開口,語氣是不容置疑。 “靠港之后,有飛機(jī)直達(dá)加拿大機(jī)場,你必須馬上撤離?!?/br> -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殛懢┖降哪欠?,?dāng)晚回去之后,溫杳蜷縮在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睡不著。 沒有時間概念,溫杳揉了揉眼角慢吞吞爬起來。 披上外套,藉著外面微弱的光線推門出去。 將近深夜,一眼望去海面上一望無際的漆黑,也分不清是海水還是天色。 溫杳睡意全無干脆抱著臂靠在門邊,吹著風(fēng)。 倏的,甲板上有輕微的響動。 似是火石摩擦的聲音。 溫杳睫毛輕輕眨了下,默不作聲地上去。 不遠(yuǎn)處,靠近船舷的位置靠站著一個男人,寸頭,寬肩窄腰,穿著幾近融入夜色的深藍(lán)色制服,他頭頸微垂著,指尖夾著未燃盡的煙。 聽見地板的響動,他微微側(cè)眸朝她看來。 漆黑光線里,男人面容輪廓筆直利落,喉骨鋒利突出,他很淡地扯了唇角,回過頭把煙掐了。 “還沒看夠?” 許是常年發(fā)號施令的原因,他的聲音很低,底氣十足,又克制地收斂,不自覺地帶著沉冷和低啞。 溫杳愣了下神。 她上來時不知道陸京航就在上面,但是現(xiàn)在走又顯得她不夠淡定。 溫杳別開眼,語氣平淡開口,“我不知道你在上面?!?/br> 他好半晌沒再開口,過了一會,他似是輕笑一聲:“知道我在,就不會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