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 教室外邊靜悄悄。

    四樓的辦公室老師們從教室食堂回來，徐主任和孔明華兩顆腦袋湊在一起，進了辦公室的門, 看見座位上孟嫣還在寫教案。

    徐主任走了過去，“小孟啊, 還不去吃啊?！?/br>
    孟嫣抬了下頭, 叫了聲主任, 笑著說，“已經(jīng)吃過了?！?/br>
    “哦，”徐主任看了孔明華一眼，小眼睛瞇在一起，壓低聲音問，“哎, 小孟啊, 你覺得呢，你們班，陸京航和溫杳, 有沒有早戀的苗頭。”

    上次市里聯(lián)賽, 兩個人的成績不算低調(diào)，又有電視臺的神剪輯。

    這濾鏡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雖說附中開放不抑制學(xué)生天性，但是徐主任在這事上抓得特別嚴。

    因此, 徐主任和孔明華嚴重懷疑他們倆是不是在談。

    孟嫣皺了皺眉頭, 孔明華和徐主任都在等著她的答復(fù)。

    她面上不顯，心里卻想道：看這樣子不像在談啊。

    因為，陸京航不夠膽大。

    他除了找過孟嫣不要換同桌之外, 實在沒有什么事, 能證實兩個人的進一步關(guān)系。

    純粹, 多么純粹的同桌情誼。

    孟嫣把教案合上。

    一本厲色說，“主任，早戀是不好的啊，我不允許我們班有出現(xiàn)這種情況。”

    “那就好，你多關(guān)注一下?！?/br>
    “別影響成績才是最重要的?！?/br>
    主任聽到想聽的，樂呵呵地出去。

    孟嫣和孔明華對視一眼。

    這倆學(xué)生，孟嫣自認不用過多cao心。

    學(xué)生自有學(xué)生的福氣。

    她不想做古板的老師，認為學(xué)生只要成績好其他都是次要。

    恰恰相反，青春期男孩女孩心理健康和情感問題，才是應(yīng)該被關(guān)注的存在。

    -

    下午放學(xué)，語文課代表來借她的數(shù)學(xué)卷子，溫杳一口答應(yīng)把試卷借給她。

    “溫、溫杳，謝謝你?！?/br>
    語文課代表開心地接過，連道謝都有點激動。

    溫杳自從和陸京航同桌，班里的女生都很少過來找她聊天，除了上下學(xué)在路上遇到打個招呼，除此之外再無交集。

    “不用謝，如果你看不懂批注的地方，可以發(fā)微信問我?！?/br>
    “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溫杳笑。

    語文課代表點頭，高興地拿著試卷回了自己的座位。

    出了校門，溫杳在校門口等了三分鐘公交，去到沿江西路下車，四十分鐘的課程，練完琴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了。

    溫杳肚子有點餓，靠近市中心這塊的小巷子時常有流動的小攤，賣煎餅果子、車輪餅、雞蛋仔之類的。

    溫杳走了一圈，沒看見賣花生奶的阿婆還有點遺憾。

    算了，回家吃。

    她換了只手提沉重的琴盒，腳步緩慢地朝地鐵站走去。

    冬天實在是太冷了，明明是一樣的風(fēng)，但是溫度一低就讓人覺得蕭瑟。

    溫杳手蜷成一團放在嘴邊哈氣，沿著人行道的邊走著。

    快要經(jīng)過酒吧街的時候，前面樹下靠站著一個身影。

    溫杳腳步無意識地慢下來。

    陸京航看見她，剛從煙盒敲出來的煙塞了回去。

    “你等我……嗎？”

    陸京航轉(zhuǎn)著手里的打火機。

    瞇著眸看著她：“還沒吃飯？”

    溫杳點頭。

    陸京航逡巡一周，慢條斯理地把沖鋒衣的拉鏈拉上，走近接過她的琴盒。

    溫杳：“嗯？”

    陸京航接過往上掂了掂，還有點沉，他下巴指了指前面的巷子，“走?！?/br>
    晚上六七點的光景天已然暗下來了，靠近馬路那邊的路燈全部被點亮，一路霓虹閃碩，溫杳抬眼，光影打在男生側(cè)臉，把他落拓筆挺的側(cè)臉輪廓分割成大小不一的陰影。

    她眨了眨眼，反應(yīng)慢半拍地啊了聲。

    陸京航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順勢扣著她的后腦勺往前壓。

    漆黑空曠的夜巷里，男生輕透薄冽的嗓音摻著風(fēng)漸漸彌散開——

    “哥哥帶你去吃飯?！?/br>
    有那么一瞬間。

    溫杳覺得自己像是不知不覺掉進了一個拐賣良家少女的圈套。

    而她還歸迷了心竅地，毫無保留地跟著他走了。

    陸京航單手拎著她的琴盒走在前面離她半步遠的位置，另一只手捏著手機，像是在在看某個外賣軟件。

    溫杳捏了捏褲子的布料，小步子跟在他后面走著。

    “這個點別的地方的外賣送過估計要40分鐘，”陸京航眸光一寸不移地盯著手機屏幕，漫不經(jīng)心問，“云吞面你吃嗎？”

    溫杳抬睫，乖巧地回了句，“我不挑?！?/br>
    不挑？

    陸京航狐疑地挑了眉梢朝后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誰上次在食堂挑了半碗香菜。

    陸京航唇角輕輕翹了下，點了兩份云吞面?zhèn)渥⒉灰悴撕蟛虐咽謾C揣進兜里。

    從沿江西路一直朝前走，這條路溫杳走過無數(shù)遍，拐進了狹窄干凈的小巷子，溫杳站在臺球室的門口頓了頓。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br>
    “去臺球室吃，我點了外賣送那?！标懢┖交剡^頭，看見女孩手指乖巧地搭在書包的帶子上一臉警惕地看著他，一雙漆黑的鹿眼透亮干凈，像是一眼就能望到底。

    溫杳還想說什么，陸京航兜里的手機就響了。

    是外賣到了。

    兩人沒有耽誤，快步走到了臺球室門口。

    陸京航掛了電話把手機隨手遞給溫杳，接過配送員手里打包的兩份面，下巴指了指里面，示意她先進去。

    這不是溫杳第一次來這。

    但是今天一樓有人在，溫杳看著坐在收銀臺那邊的一個小哥，很有個性的蒸汽朋克。

    打著耳骨釘，穿著破洞的牛仔外套，模樣很社會。

    溫杳多看了幾眼，后面響起了陸京航催促的聲音。

    “感興趣？先上去吃飯，待會再帶你下來?！?/br>
    溫杳沒好意思回過頭去看他，捏著背包的帶子腳步加快往上。

    這塊地方好像默認是陸京航的地盤，他一過來，就不會有人在這。

    溫杳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想多，進去洗了手出來吃面。

    “你也不吃香菜啊?！?/br>
    打開兩份云吞面，溫杳發(fā)現(xiàn)兩份都沒有香菜的影子，只有麻油和香蔥。

    陸京航拆了雙一次性筷子，“嗯，跟你學(xué)的。”

    “……”

    這頓飯溫杳吃得如坐針氈，還不如以前呢。

    她垂著頭頸，頭都快低到塑料碗里，陸京航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廓。

    薄薄的一層皮膚觸手是涼的。

    溫杳身體一僵。

    陸京航揚了揚眉，“很冷嗎？”

    溫杳不太適應(yīng)，縮了縮脖子，溫聲，“不冷的。”

    “哦，”陸京航收回手，捻了捻指腹，“現(xiàn)在熱了。”

    “……”

    他怎么這么喜歡調(diào)侃她。

    陸京航伸手摁了摁她的頭頂，無奈開口，“好了，不逗你了，吃吧?！?/br>
    “吃完送你回去。”

    溫杳慢吞吞地咽下一口云吞，軟軟應(yīng)了聲。

    隔天上課。

    陸京航和溫杳一起踩著早讀預(yù)備鈴進教室后門，值日生來巡班的時候剛好和兩人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