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酒酣胸膽尚開張
暌違數(shù)載,再度相逢。端陽與趙翊在宮外玩得昏天黑地,若不是趙翊與霍景還有犒賞之宴不得不去,兩姐弟還要玩到更晚一些。 三人分道揚鑣,分別往前朝后宮而去。 有些忘乎所以的端陽回到自己宮中,方才跨進宮門,便見六英夫人坐在殿中,頓時冷意淋頭。 宮中侍女也不提前和她說一下,平時白對她們那么好了 端陽干咳了一聲,笑嘻嘻地湊上前,“母妃?!?/br> 上座的六英夫人此次卻不買賬,拂開她的手,冷聲問:“去干什么了?” “兒臣……兒臣去見九弟了,”端陽搬出趙翊當擋箭牌,心想母妃知道阿翊回來肯定就不會計較這些事了,“阿翊今天回來了!” 然而六英夫人早已心知肚明,“我知道?!?/br> “母妃知道?”端陽有些不甘,“那怎么不跟我說?還帶我去什么紅楓宴。” “犒賞三軍,那是前朝的事,你去摻和什么,”還偷偷溜走,當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知道,“做公主也沒有個做公主的樣子。” “兒臣知錯了。”端陽低頭服軟,拉了拉六英夫人的袖子,被掙脫,又扯了扯。 如此三番兩次,六英夫人也氣不起來了,乜了一眼端陽,無奈說道:“你跟阿翊一樣,認錯從來不往心里去,不過你慣會哄人而已?!?/br> “那母妃還生氣嗎?” “要是真生氣就不會眼巴巴過來給你送衣服了?!绷⒎蛉苏f時,一邊的綠蒲托著一套橘色長裙上前,讓端陽過目。 長袖如飛燕展翼,裙尾似芙蓉委地,又有金線蝴蝶點在各處,每一旋步都漫步于蝶戲中。 端陽提起裙子,在身前比劃了一下,忍俊不禁,“給兒臣的?” 六英夫人點點頭,“再過幾日就是曲圍秋狩了,我特意讓人給你做的?!?/br> 秋狩和金蝶芙蓉裙可不應(yīng)該搭在一起。端陽覺得怪異,“去打獵穿這個衣服?那還打什么獵?” “你已經(jīng)十五了,別天天想著騎馬射鳥。這次,你和貴族女郎待在一起?!?/br> “那兒臣不去了?!倍岁栍职岩路咏o綠蒲,賭氣說。 “你敢!就穿著這身去,我會讓綠蒲盯著你的?!闭f完,也不容端陽再分辯,六英夫人便走了。 恭送完六英夫人,一邊的結(jié)因收好芙蓉裙,試探問道:“公主你真不去了?” 剛才還噘著嘴的端陽立馬變臉壞笑,“去,當然去。”穿在身上的衣服難道不能脫嗎? 心中自有主意的端陽老老實實地穿上華麗的裙子,一路上裝乖賣巧,與六英夫人同車去往曲圍。 王室狩獵,不得馬虎。負責的官員已經(jīng)早早安排下,鳥兔豕鹿,放回山林,只等著貴人們一展拳腳。 往年狩獵,趙王必會親自射一頭野豬。但最近趙王頭困身乏嚴重,不能參與圍獵。不過,趙王的興致還是不減,以一個心愿為頭籌,放手這些年輕人爭。 一聲云角,馬蹄揚塵,千騎入林。 坐在觀景臺上的六英夫人觀望著騎馬挽弓的颯爽男兒,十分欣慰,又瞥見心不在焉的端陽,輕聲提醒:“你不看看他們?” “這有什么好看的,”耳邊的馬嘶鷹唳,端陽已經(jīng)習以為常,“兒臣也可以?!?/br> “你就是太瘋了。我就說王上不該準你去蔚地的,心野的?!绷⒎蛉祟H為抱怨地說。 左耳進右耳出的端陽并不上心,對著結(jié)因干咳了兩聲。結(jié)因受意,裝作不小心把茶水潑到端陽裙邊,又連忙跪下告罪。 “怎么這么不小心?”六英夫人回頭只見端陽衣服濕了一大片,不疑有他,連忙讓結(jié)因帶端陽下去換衣服,免得受涼。 終于找到機會離開,端陽連忙跑到一邊小林子里,解開結(jié)因早栓在此處的馬。 端陽摸了摸馬鬃,正要解衣上馬,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男聲,“端陽?!?/br> 被發(fā)現(xiàn)了,這也太快了吧,一顆扣子都沒來得及解…… 端陽長嘆一口氣,慢慢回頭,看見霍景騎在馬上,一身勁裝,弓箭齊備,身后跟著幾個隨從。 “景……景哥哥……”端陽盡量微笑,不過還是覺得臉有點僵硬。 “你要干什么,騎馬?”霍景看著端陽假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翻身下馬,“你穿成這個樣子還想騎馬?” “我里頭穿了胡服,把外面這件袍子脫掉就好了?!倍岁栟q解,希望霍景能網(wǎng)開一面。 “不像話,你公主之尊,怎么能當眾脫衣,”霍景說完端陽,又訓話結(jié)因,“結(jié)因你也是,公主胡鬧你也不攔著,還助紂為虐,快點把馬牽回去。” 被霍景教訓時,端陽一個字也不敢吭,低頭看了一眼結(jié)因,示意她聽霍景的話把馬牽走。 霍景見端陽像只鵪鶉一樣縮著脖子,好笑安慰道:“好了,我不會告訴夫人和王上的,我送你回去?!?/br> 狩獵是有時限的,第四次云角吹響時結(jié)束。霍景可不能因為她耽誤了。端陽正要拒絕,聽見右手邊草叢里有異響,轉(zhuǎn)頭一看,兩只灰兔從草叢里跳出來,叫了一聲,“是兔子!” 時時警戒著的霍景早一步注意到,已經(jīng)搭好弓準備射箭,端陽卻按住他的胳膊問:“能抓活的嗎?” 于是霍景收弓撤箭,吩咐仆從活捉那兩只灰兔,便拉住端陽的手要送她出林子,“等他們抓住了我叫他們給你送去,我先帶你回去,免得王上擔心?!?/br> “不用……”然而霍景不容拒絕,她的言語顯得那么無力。 端陽正要認命,忽然背后又有人叫她。 叫她的乳名。 “阿芝!”聲如石磬,清而有力。 是秦異的聲音,她一下就聽出來了。 端陽回頭,看見秦異一身藏青色胡服,意氣風發(fā),正向她走來。 她掙開霍景有些放松的手,向秦異跑去,半途被灌木刮住裙子,正難解難分之際,秦異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 于是端陽便沒什么心情管裙子了,憋笑問:“你怎么來了,你不是說不來嗎?” 秦異替端陽輕輕扯了一下,就把裙角輕紗與灌木分開,說:“子括讓我來的?!?/br> “我請你來你不來,虞括請你來你就來?” “你知道的,子括一向不好拒絕?!?/br> “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讓虞括去叫你就好了。” “子括可沒你那么閑?!鼻禺悘亩岁栃溥叞蔚粢桓ゲ?,如是說。 不遠處的霍景見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聊天,上前稱呼:“秦公子。” 上次兩人已經(jīng)見過,卻因為趙翊搗亂沒有好好認識。端陽正要為秦異介紹,秦異已經(jīng)走到她身前,朝霍景推手揖禮,“長平世子?!?/br> “常聞秦公子品貌非凡,今日一見,果真如是,”霍景抱拳行軍禮,又寒暄道,“聽說秦公子和端陽之前在一起讀書,端陽頑皮,承蒙照顧了。” “哪里,”秦異并不接受他的承蒙,“公主聰慧,讀書鼓琴,啟智修心,常得先生夸贊,今非昔比?!?/br> 是敬謝,而又有些帶針?;艟奥牫鰜砹?,覺得有趣,正要叫端陽一起離開,遠處云角吹響。 霍景望了望觀景臺的方向,又聽見秦異好言相勸。 “世子的時間不多了,就先走吧,”話未說完,秦異已經(jīng)作揖恭送,“異會送公主回去的?!?/br> 如此,他好像不得不離開了,霍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