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
秦異醒了。 腦子仍是一片昏沉,良久才感覺到掌心的灼熱與刺痛,試圖動動指尖,力氣甚至傳不到臂膀。 “醒了?”耳側(cè)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是葛冬青。 剛才硬灌他喝了一碗麻沸散、如今正優(yōu)哉游哉地在他房里看書的葛冬青。 秦異緩緩轉(zhuǎn)過頭,虛弱地問:“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不看天色,不用問時,葛冬青胸有成竹地回答:“快午正了?!?/br> 一個多時辰,一碗藥,葛冬青對藥效的拿捏從來沒有失手過。 秦異卻沒心情夸贊葛冬青醫(yī)術高超,或是感謝他的妙手,冷漠地問:“你怎么還在?”帶著一點逐客的意味。 “你是我的病人,我當然要守著你。你要是死了,我可就難辦了?!?/br> “那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 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配上一幅冷酷的表情,好像他葛冬青欠他秦異的。葛冬青不怒反笑,叉手在胸前問:“七公子,我到底哪里惹你不快了?” 果不其然,秦異不回答。 總不能是為了被按頭喝藥吧,可那也是為了他好。 也許他能夠忍受縫六針的痛苦。不,不是也許,而是肯定,畢竟他連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那我換個問題,你掌心的傷口平整劃一,是你故意割的吧?!眲e人或許難以相信,葛冬青不會奇怪秦異能做這樣的事。 提到這件事,秦異轉(zhuǎn)頭盯著葛冬青,面容更為冷峻。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的,”葛冬青刻意咬字,面容卻很和善,“所以為什么?”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br> “好吧好吧,七公子,”秦異那些屁事他也不是那么感興趣,只是想起秦異的狠心,覺得可怖,“秦異,就算哪天你親手殺了你父母,我也不會覺得奇怪?!?/br> 才說完,葛冬青又覺得此話可笑。那個位置,注定沒什么父子親情。 罷了,葛冬青拿起藥箱,叮囑了幾句記得吃藥,當心今天夜里發(fā)燒,準備離開。 才轉(zhuǎn)身,葛冬青聽到秦異低沉的聲音,“葛冬青,做好你該做的事?!?/br> 是警告嗎? 就這樣背著身,葛冬青微笑回答,雖然秦異看不見,“我一直在做我該做的事,否則,我就不會救你。”說罷,闊步離開了房間。 房外,端陽手里摩挲著一塊青色石頭,仍然在等候,見葛冬青收拾好東西出來了,站起來問:“子異怎么樣了?” “秦公子已經(jīng)醒了,公主可以進去了。結(jié)因醒了嗎?”他已經(jīng)給結(jié)因扎過針,算時辰應該早清醒了。 “醒了,藥也喝過了,我讓她在屋里好好休息?!?/br> “如此,那臣先回太醫(yī)署了。”說罷,葛冬青拱手告退,步履輕松地離開了東三街。 目送葛冬青離開,端陽轉(zhuǎn)身看著秦異的房門,捏了捏手里的玉章,深呼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房間已經(jīng)收拾整潔,秦異躺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 “你醒了,手疼嗎?”她盡量捏出一個笑容,不想讓他看到一臉苦相。 秦異卻沒有看她一眼,睜開眼睛望著帳頂,發(fā)了一會兒呆,問出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是你帶葛冬青來的?” “是。”端陽點頭。 “你跟他很熟?” “嗯,他教了我很多東西?!?/br> “良師益友?” “算是吧?!?/br> 一個月就可以有這樣的交情,秦異嘆道:“呵,真好?!鄙n白的臉上,笑容也是毫無血色的。 口里說著好,聽起來卻像冷笑。 端陽只當他是因為虛弱,緊捏著手里沾著血跡的玉章,低頭自責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 “是?!彼釉?,從未如此直接。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何至于此。但凡她能乖一點,不要和葛冬青走得那么近…… 秦異已經(jīng)全然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側(cè)身朝里,“出去,我不想看到你?!?/br> 玉章的角抵在大拇指,已經(jīng)抵出一個小坑,有點痛。端陽猛地抬頭,看著臥榻上秦異的背影,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不是幻聽…… “好……秦公子,好好休息?!倍岁柸绱舜饝?,送上最后的慰問,將手里的青田石章放在他榻邊幾子上,像他那樣直接地離開這里,步入庭中。 已經(jīng)有些陰沉的天落下幾滴雨,打在端陽臉上,俄而匯成淅淅瀝瀝的小雨。 抹掉眼側(cè)雨水,她縱馬沖入細雨中。 她就說,清明怎么會不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