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扭頭對江明彥說：“看到了沒，你女兒鬼的很?！?/br>
    江明彥輕笑：“也是你的女兒?！?/br>
    “呵，我小時候乖得很?！睆埢莶怀姓J(rèn)。

    花枝巷這邊也放了一把小孩兒坐的高椅子，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家三口坐那兒，以往都是各吃各的，今天涵涵要mama喂。

    張惠把勺子塞她手里，木質(zhì)的飯碗放她面前：“自己吃?！?/br>
    “爸爸！”

    江明彥笑著給她勺子里放了菜：“嘗嘗這個白菜，可嫩呢?！?/br>
    小嘴一癟，張惠輕飄飄地看了眼：“要哭嗎？”

    過了會兒，見沒人搭理她，小丫頭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扶著飯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夫妻倆對視一眼，有些無奈地嘆氣。別以為孩子年紀(jì)小，其實可會看大人臉色了。

    不管怎么說，好不容易給女兒養(yǎng)成的好習(xí)慣，總算是給保住了。

    他們剛吃了晚飯，江明彥在廚房洗碗，張惠端了盆熱水給女兒洗臉洗手。

    張惠突然揚起腦袋：“是不是有人在敲門？”

    江明彥也停下手上的活兒，好像確實有人在敲門。

    大門離正院有一段距離，雖然四周都安靜，但是沒注意還真不容易聽到。

    江明彥擦了擦手上的水去開門，大門外面站著的是左維。

    “你在家干啥呢，我敲門半天你沒聽到？”

    “在廚房洗碗，沒聽見。”

    “算了，快點把東西搬進(jìn)去?！?/br>
    左維帶著兩個人，他推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另外兩個人抬著縫紉機。

    自行車不用放正院里，反正要用的，直接放在最靠近大門的倒座房的屋檐下，縫紉機嘛，張惠想了想，放到跨院臥室的窗口下吧。

    左維轉(zhuǎn)了一圈：“跟買的時候大不一樣了，收拾得真好?！?/br>
    “我媽費了不少心思?！?/br>
    “嘖，也花了不少錢吧?！?/br>
    江明彥笑了笑。

    時間不早了，左維要回家吃晚飯，江明彥也沒有留他，給他裝了半斤茶葉：“帶回去給老爺子。”

    “我替我爺爺謝謝你了?！?/br>
    “不客氣，對了，之前你跟我說你小meimei明年開年高中畢業(yè)？”

    “對，高中畢業(yè)，你們廠開年要招工？”

    江明彥頷首：“有這個計劃，聽說宣傳崗要進(jìn)三個人?！?/br>
    左維笑道：“謝了兄弟?！?/br>
    “嗯，等具體的條例出來我再跟你說?！?/br>
    兩人閑話了幾句，江明彥送左維和他的兩個朋友出門，目送他們走遠(yuǎn)了才關(guān)上大門。

    關(guān)上大門的時候，江明彥想了想，房子太大了點，有人叫門確實不容易聽到。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明彥跟媳婦兒商量，他們家人少，是不是請個人來家里幫忙？

    “你忙的時候也能幫忙帶一帶涵涵，另外，安排人住倒座房那邊，也能看一下門?！?/br>
    “楚嫂子前些日子也跟我說過，她說這么大的院子，我一個人打掃房子都費勁?！?/br>
    夫妻倆商量了會兒，好像確實可以考慮找個人。

    第二天，江明彥去上班，張惠帶著女兒去買菜。

    知道她要做臘rou，公婆和大哥大嫂都給了她不少rou票，今天都花了。

    帶著女兒，東西買的太多又帶不走，最后花了三毛錢請人幫忙送到家里。

    中午女兒睡午覺的時候，她單獨出去了一趟，去的是楚嫂子告訴她的那幾個地點，轉(zhuǎn)一圈又買了些rou回來。

    下午，就在家炒鹽，腌rou。

    涵涵乖乖地拖了張小板凳過來坐著：“mama，rourou。”

    “嗯，都是rou，晚上給你蒸一碗雞蛋羹，放rourou，行不行？”

    “好?！?/br>
    母女倆正說著話，張惠好像聽到敲門聲。

    她站起來，外面在喊她的名字，是婆婆來了。

    “涵涵坐這兒別動哈?！?/br>
    “好?！?/br>
    張惠小跑幾步出去開門，只見她婆婆和楚嫂子站在外面，門口還停著一輛自行車，上面綁著一個麻袋。

    “楚嫂子宰了六只雞鴨，還有四條魚，已經(jīng)收拾好了，給你送來腌上。你家不是每年都做嗎？”

    “謝謝媽?！?/br>
    “客氣啥呀?！?/br>
    張惠連忙去幫把手，和楚嫂子一起把一袋子rou搬進(jìn)屋里。

    “你剛才在腌rou??？”潘樂晴徑直往廚房里走。

    “哎，就是。”

    兩人把rou抬到廚房，剛好一塊兒腌了。

    “涵涵過來?！迸藰非缍紫律碜优呐氖帧?/br>
    涵涵扭頭看到奶奶，甜甜地喊了句，小跑著沖到奶奶懷里，哎喲，把潘樂晴高興的不行。

    “一晚上沒見，涵涵想奶奶了吧。”

    “想。”

    “真乖。”潘樂晴一把抱起孫女香了一口。

    張惠笑了笑，婆婆只怕不是來給她送rou的，主要是來看孫女的。

    “這些都是要抹鹽？”

    “對?！?/br>
    張惠對楚嫂子說：“加上雞鴨，炒制的這些鹽只怕不夠，我再炒一點?！?/br>
    “行，那你炒，我?guī)湍隳}?！背┳釉谒齽偛诺奈恢米隆?/br>
    張惠起鍋炒鹽，潘樂晴抱著孫女，順便幫忙看著灶臺里的火：“你們家這么大，只你們一家三口確實不行，你忙著帶涵涵還要照顧家里，連院子都沒空掃?！?/br>
    楚嫂子接話：“咱們北方和你們那邊不一樣，冬天雪下的厚，要是沒個人掃雪確實不太方便?！?/br>
    “楚嫂子說得對，還有門房的事兒，花枝巷這邊原來都是深宅大院，房子寬，你看看我剛才在外面叫門，你都聽不太到。”

    張惠明白婆婆的意思：“昨天我和江明彥還在商量，說想請個人過來幫忙?！?/br>
    “哎，這就對了嘛，明彥的工資又不是負(fù)擔(dān)不起，你別給他省錢?！?/br>
    張惠笑道：“媽那你看錯了，我可不是勤勞持家的人?！?/br>
    潘樂晴抱著孫女心滿意足：“不用你勤勞持家，明彥要是養(yǎng)不起妻女，你回老宅住，吃的用的花的，我都給包了。”

    張惠和楚嫂子頓時笑了起來。

    楚嫂子笑道：“惠惠你不知道，你這個婆婆是個大戶，有事兒開口，可千萬別客氣?！?/br>
    “那我可記著了?！?/br>
    他們夫妻有請人的計劃，但是具體上哪兒找人去，她也沒譜。

    “這事兒我替你們想過了，你們要是放心，我?guī)湍阏乙粋€?！?/br>
    潘樂晴指著楚嫂子說：“楚嫂子親戚里有個合適的，人信得過，又沒有拖累，來你們家很合適?！?/br>
    “是個什么樣的人？”

    楚嫂子嘆息一聲：“是個苦命人。”

    楚嫂子介紹的這個人名叫錢桂，家里六個姐妹一個弟弟，她排名第六，嫁人之后人家稱呼一句六嫂。

    六嫂命不太好，結(jié)婚兩年，孩子一個都沒生，丈夫得病死了。婆家那邊說她克夫，對她沒好臉色，動輒就是一頓臭罵，要不是六嫂性子強，挨打也少不了。

    婆家過不下去，六嫂找婦女主任幫忙，脫離了婆家回娘家。

    她回去第二年，爹媽也沒了，娘家弟弟和弟妹看她不順眼，幾個jiejie對她也沒好臉色，她一個人在村里扎了個茅草房單住著。

    “六嫂今年也才三十歲，前半輩子真是浸在苦瓜汁兒里了，人是個能干人，怎么運氣就差成這樣。我呀，也是寡婦，被你婆婆拉了一把，看到六嫂比我過得還慘，我不忍心吶。”

    張惠想了想：“我倒是不介意她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她人怎么樣，跟我們一家合不合脾性?！?/br>
    楚嫂子連忙道：“你要同意，我叫她過來試工幾天，要是成，你就留下，要是不成，你就叫她回去?！?/br>
    “六嫂老家哪兒的？”

    “皖北那邊一個小地方，離首都不算遠(yuǎn)，我們那邊吃主食吃得多，六嫂面食做得好，一般家常炒菜也行。六嫂年紀(jì)小，人也活泛，要是有什么不會的，你教教她?！?/br>
    聽到這么說，張惠心里大概有數(shù)的。

    “那叫她來試試?！?/br>
    “哎，回頭我就通知她，年前肯定可以趕來。”

    張惠沒想到，楚嫂子說的年前，結(jié)果三天后就來了，在這個什么都慢的年代，來的真夠快的。

    六嫂爽朗地笑：“我的情況您應(yīng)該知道點，我在老家那邊過不下去了，去年我就拜托楚嫂子幫我找活兒，楚嫂子一給我發(fā)電報，我馬上就來了?！?/br>
    發(fā)電報？現(xiàn)在發(fā)電報挺貴的呀。

    “就發(fā)一個字，一塊錢一個字我也給得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