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還去學(xué)校上課？”

    “昨天跟學(xué)校請了假，請李副校長幫我代課一段時間，李副校長答應(yīng)了。我這都到時間了，李副校長也怕我萬一有個什么，叫我在家好好養(yǎng)著，等生了孩子再回去。”

    “別烏鴉嘴，能有個什么呀，肯定順順利利的?！?/br>
    沈燕笑了笑：“這都快天黑了，你們怎么把孩子抱出來?！?/br>
    “就是因為快要天黑了才把她抱出來遛彎兒，讓她晚點睡，晚上睡通宵，我也輕松點。”

    沈燕驚訝：“這么小的孩子能睡通宵？我媽說月娃娃一晚上醒好幾次，當(dāng)媽的就別想睡整覺?！?/br>
    “我們家孩子好帶，現(xiàn)在差不多能睡整覺了?！?/br>
    感受到沈燕羨慕的眼神，張惠笑道：“孩子的習(xí)慣都是靠大人幫她慢慢養(yǎng)成的，你生了孩子也可以試試看，開始確實是有些糟心，等后面就好了。”

    “聽你的，到時候我一定試試?！?/br>
    沈燕他們家現(xiàn)在還是小夫妻倆住著，嚴(yán)衛(wèi)華爸媽都有工作，到時候沈燕生孩子，肯定是她媽過來給她照顧月子。

    “我婆婆提前跟我說好了，我坐月子她買十只老母雞，雞已經(jīng)送過來了，圈養(yǎng)在廚房后面?！?/br>
    “你婆婆不錯呀?！?/br>
    沈燕也覺得：“還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就給十只老母雞，確實是不錯了?！?/br>
    現(xiàn)在這個年月，別說老母雞，坐月子能保證有雞蛋吃，就算是不錯的家庭了。

    沈燕婆家有錢，娘家也不差，她家肯定不在普通家庭的范疇里面。

    時間不早了，聊了會兒天，張惠站起身準(zhǔn)備走了：“等你生了孩子我來看你?！?/br>
    “好?！?/br>
    他們要走了，在隔壁屋里忙活的嚴(yán)衛(wèi)華也趕緊出來送客。

    等人走了之后，沈燕對江明彥的背影抬了下下巴：“以后生了女兒你帶不？”

    “帶帶帶，只要有時間，我天天把她捧手心里行不？”

    沈燕輕笑：“也不用天天捧手心里，你下班回家多抱抱孩子，孩子也和你親近不是？”

    沈燕懷足了月生的，過了中秋節(jié)，十月六號才發(fā)動，天不亮就往醫(yī)院送，中午的時候生了個大胖小子。

    第二天張惠去看望她，她爸媽和公婆都在，全家喜氣洋洋，嚴(yán)衛(wèi)華的爸還說要多給兒媳婦補一補，十只老母雞恐怕不夠，再買幾只回來。

    嚴(yán)衛(wèi)華的mama連忙答應(yīng)：“昨天托我們單位的一個同事幫忙打聽了，他們村兒家家戶戶都養(yǎng)雞，只要花錢就沒有弄不來的?！?/br>
    張惠和沈家、嚴(yán)家長輩打了招呼，帶來的禮物放在桌上，進(jìn)臥室看望沈燕。

    沈燕臉色有些蒼白，人精神還不錯。

    “好家伙，你怎么一個小時把孩子生下來的，我生了五六個小時，可疼死我了，當(dāng)時嚇得我都以為生不出來，我要完了。”

    “我那是意外情況，我媽說一般頭胎都生得慢?！?/br>
    “我也知道，但是知道歸知道，還是疼啊?！?/br>
    “下次還生嗎？”

    沈燕想了想，如果有了，還是想生下來吧。

    張惠笑道：“你這是傷疤都還沒好，就不怕疼了？”

    沈燕憋住笑：“你可別逗我，我現(xiàn)在還疼著呢?！?/br>
    兩人說了會兒話，張惠告辭回家，沈燕婆婆親自送張惠到大門口，等張惠走遠(yuǎn)了才關(guān)上門。

    “燕燕的這個朋友真夠大方的，送了兩包奶粉?！?/br>
    沈燕婆婆笑道：“親家母你不知道，張惠嫁的那戶人家，首都人，人家有門路，一年到頭給這邊寄了不少奶粉，人家可不缺。”

    沈燕婆婆有個關(guān)系好的朋友在郵局工作，槐花街江家一年收好幾回首都寄來的大包裹早就不是什么新鮮事了，閑談的時候帶出來，沈燕婆婆也知道。

    “人家有歸有，能送來也很大方了?！?/br>
    “燕燕這個朋友真不錯！”

    沈燕在屋里聽到她媽和婆婆說話，笑了笑，扭頭睡了。

    沈燕有工作，加上她自覺身體好，沒必要坐四十天的月子，不管她媽怎么嘮叨，沈燕十月份在家休息了一個月后，十一月份回學(xué)校上班去了。

    至于孩子，早上起來把孩子送到娘家放著，中午或者下午下班回去，再把孩子帶回家。

    說起來，沈燕過的不算繁忙，但是照顧月娃娃還是很費精力，晚上睡不好，不過半個月，沈燕rou眼可見地就瘦了。

    嚴(yán)衛(wèi)華想過干脆請岳母幫忙帶孩子算了，晚上他們也能睡個好覺，不耽誤白天上班。

    沈燕覺得不合適，不說她媽愿不愿意，關(guān)鍵是家里還有小侄子，要是她媽晚上也幫她帶孩子，即使嫂子們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也不高興。

    指望不上岳母，小夫妻倆只能硬撐著，沈燕還在期待，自己家的兒子什么時候晚上也能睡整覺，不要晚上醒兩三次地折磨她。

    婆婆要上班幫不上忙，只有沈燕夫妻倆自己硬撐著，最后實在受不了，嚴(yán)衛(wèi)華她媽找了個五十來歲的婦女過來，對外說是老家親戚，實際上是請來帶孩子的。

    家里來了個帶孩子的，沈燕一下解放了。

    這位大姐人勤快，不僅帶孩子，還順手把飯給做了，沈燕一下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入冬后，沈燕抱著孩子去張惠家玩兒，張惠笑著說：“上個月見你的時候臉上都掛不住rou了，這才一個月，又長回來了?！?/br>
    沈燕哈哈大笑：“這不是托我婆婆的福嘛?！?/br>
    孩子有人照顧，請人的錢還不用自己出，沈燕簡直身心俱爽。

    “不說我了，你什么時候去首都過年？”

    “這才十二月十幾號，今年二月中旬才過年，還早呢，估摸著要等到二月初才會準(zhǔn)備出發(fā)吧?！?/br>
    “那確實還早，你什么時候回來？”

    “也就是去過個年，江明彥還要上班，我們過完年就回來了?！?/br>
    “那你們早點回來，到時候你們回來還沒過正月十五，我?guī)е覂鹤觼砟慵野菽?，拿個大紅包。”

    張惠笑道：“你家那么有錢了，還缺我這個大紅包？”

    “怎么不缺，多存錢，以后留著買房子娶媳婦兒?！?/br>
    張惠才不信她的話呢。

    “我跟你說，機械廠那邊不是說元旦的時候分房子嘛，鋼廠本來十一月的時候就說分房子，也推遲到元旦節(jié)?！?/br>
    “我知道，我聽我哥說，好像是房子少，等著分房子的人多，前些日子車間還有人為這個事情打架?！?/br>
    “就是，房子誰不想要，現(xiàn)在家家戶戶住房都緊張，年輕男同志誰不是等著分房子結(jié)婚？有工作單位有房子，你就是身高一米六，臉上長麻子，都有姑娘愿意嫁。”

    “鋼廠這樣的大廠，員工多，廠里的人事關(guān)系也復(fù)雜，我看這事兒且還要鬧一陣?！?/br>
    “袁曉婷他們家能分到房子不？”

    “不知道，袁曉婷現(xiàn)在在子弟小學(xué)當(dāng)臨時工，整個人跟以前真是不一樣了，以前真是逮誰懟誰，現(xiàn)在和人說話都和和氣氣的，她不作死，別人也不會有事兒沒事兒指責(zé)她?！?/br>
    照沈燕說，現(xiàn)在鋼廠那邊爭房子爭得跟烏雞眼似的，袁曉婷他們家大概率分不到房子。

    挑別人家的不是還要想個理由，挑他們家的不是，連個借口都不用找。

    于雪何嘗不知道女兒女婿家的情況，但是這事兒是因為他們家起，于雪覺得，他們家該找找關(guān)系，疏通疏通。

    袁光祖確實是有本事的人，從副廠長的位置上下去管庫房，在他管理下，鋼廠的庫房管得特別清楚。

    他把登記記錄做得好，每天上班下班都會盤查一遍庫房，相關(guān)人員簽字，一點漏洞都沒有。

    管庫房對他來說小事一樁，他空閑的時候多了，后勤部那邊有什么大小事情找到他，他也不推脫，這才多長時間，袁光祖已經(jīng)成了實際上后勤部二把手。

    沖著大家對她家老袁的尊重，于雪覺得這事兒上他們可以幫把手。

    袁光祖咬死了不同意：“大家都在搶，周震自己爭取沒問題，我去摻和就不合適?！?/br>
    本來他從副廠長的位置上下來，就該把家里的房子讓出來，按照他現(xiàn)在的級別不該占著三室的房子。徐廠長默許，后勤部也沒收回，已經(jīng)算是給他們家臉面了。

    于雪發(fā)愁：“文化局那邊租的那個房子，人家已經(jīng)提前跟我打招呼了，明年他家兒子結(jié)婚，房子要刷個白墻當(dāng)婚房用，不租給咱們家了。”

    “我看沒必要出去租房子，要是人家不肯租了，叫周震和曉婷搬回家來住，還方便照顧孩子?！?/br>
    “你只說叫人家回來住，那是你女兒女婿，不是你兒子和兒媳，女婿長期住老丈人家，你叫人家背后怎么議論周震？靠岳父？吃軟飯?！?/br>
    袁光祖不說話了，再開口，語氣軟下來：“總之，我現(xiàn)在的位置，肯定不能明面上幫他?！?/br>
    至于暗地里，要做得不留痕跡，對袁光祖來說，要費些心思，還要花人情。

    晚上于雪叫女兒女婿回家吃飯，關(guān)上門，一家人聊了會兒，周震也明白了岳父的意思，他心里松了口氣。

    岳父的人脈，加上他找的人，這次分房子，不說兩室，一室的房子他們家應(yīng)該能分到。

    “這都入冬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不知道建軍在農(nóng)場過得怎么樣?！?/br>
    周震忙道：“媽別擔(dān)心，過幾天等忙完了，我們?nèi)マr(nóng)場看望看望大哥。”

    于雪滿意地點點頭：“你有心了?！?/br>
    至于什么時候忙完，肯定是等房子分下來之后。

    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他要是去農(nóng)場看袁建軍，不是給人家現(xiàn)成的把柄？周震才沒有這么蠢。

    袁曉婷心里，越發(fā)恨她哥，就是因為她哥目光短淺，才讓她過得這么慘，辦個什么事情都比別人家困難。

    袁曉婷陰著個臉，家里人都習(xí)慣了，于雪招呼道：“別談了，先吃飯，吃了飯再說?！?/br>
    吃了晚飯，坐下歇了會兒，周震抱著孩子走前面，袁曉婷走后面跟著，兩人回家。

    “曉婷回家了呀。”

    袁曉婷笑著點頭：“冬天天黑的早，該回去了，李大娘吃飯了沒？”

    “剛吃了，正要下樓遛遛?！?/br>
    下樓碰到熟人，袁曉婷都一一笑著打招呼，說話十分體貼。

    出了鋼廠大院，袁曉婷的臉色一下冷下來。

    比起鋼廠的房子要用搶的，機械廠員工少，分房子看工齡、看貢獻(xiàn)、看能力，幾乎沒鬧出什么矛盾來，十二月底廠里統(tǒng)了總帳之后，分房子的名額就定下來了。

    張建林運氣不錯，沾了妹夫的光分到一套兩室的房子，陳陽和陳立分別分到一套一室的房子。

    陳陽和陳立高興瘋了，他們爸媽更加高興，嚷嚷著元旦節(jié)請客吃飯，叫大家都去。

    和張建林關(guān)系好的人不羨慕陳陽和陳立，就羨慕張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