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贊同他哥：“還是放肚子里穩(wěn)當(dāng)可靠?！?/br>
    “就你們聰明，我能不知道？”胡秀兇兒子一頓，笑著招呼張惠進屋。

    “一路坐車過來，累著吧?！?/br>
    “不累，我走得早，出門的時候太陽都還不曬人。”

    “怎么你一個人來，你爸媽呢？你媽在家閑著，你爸也放暑假了，該一起來。”

    陳覺停好車，也說：“我剛才也這么說，兩口子都忙著呢?！?/br>
    陳陽扒拉口袋，拿了顆糖撕開包裝，先喂給他媽吃：“嘗嘗，奶糖呢?！?/br>
    胡秀抿了一口：“挺甜的，真好吃?！?/br>
    陳立看了眼包裝：“不是大白兔?！?/br>
    “不是，江明彥家里寄過來的，草原上的奶糖?！?/br>
    “江明彥是誰？”

    張惠少不得又要介紹一遍江明彥，于是，前對象周震又被罵了一頓。

    “好不容易來一趟，惠惠多住兩天，這些天小青山上的杏子開始成熟了，到時候等到最甜的時候惠惠摘一筐帶回去給你爸媽嘗嘗?！?/br>
    “哎，我想待到月底再回去呢?！?/br>
    陳覺瞪了眼只知道吃的兩個兒子：“聽到?jīng)]，趁你表姐有功夫，功課上不懂得多問問你們表姐，要是不能順利高中畢業(yè)，老子打斷你們的狗腿！”

    陳立點頭哈腰的，啊，你是我爸你說都對！

    張惠噗嗤笑了，兩個表弟太可樂了。

    “惠惠住你媽原來的房間，昨天我才打掃過，被褥都曬過，能睡?！?/br>
    “謝謝舅媽?！?/br>
    張惠外公外婆只生了一兒一女，辛苦一輩子攢出了六間大瓦房，當(dāng)初修房子的時候就跟兒子兒媳說好了的，不管怎么樣，給女兒的房間不能動。

    雖然老人留下的話情真意切，但這么些年胡秀沒有動陳麗芳的臥室另作他用，張惠還是很記舅媽的情。

    也是因為陳覺和胡秀惦記著陳麗芳這個做meimei的，兩家關(guān)系才這么親近，碰上事兒了能拉扯一把。

    胡秀擺擺手：“都是自己人說這些見外的話干什么，你自己去鋪床，我先做飯去?！?/br>
    “哎！”

    陳陽跳起來：“表姐，我?guī)湍惚П蛔印！?/br>
    陳立往廚房蹭：“媽，我?guī)湍銦穑　?/br>
    胡秀罵起來：“你個好吃嘴，什么叫幫我燒火，做的飯你不吃嗎？”

    “嘿嘿，我錯了，媽你別生氣！”

    “今天中午的碗你洗?！?/br>
    “我洗我洗?！标惲F(xiàn)在滿腦子都是rou，洗碗算啥。

    張惠的房間門窗打開，聽到舅媽和表弟說話，張惠笑了起來。

    真是懷念呢！

    懷念親人，更加懷念后山上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長著的人參。

    第13章

    ◎蘑菇燉野雞◎

    土豆炒rou片，胡秀把大肥rou煎得干干的，兩斤肥rou硬是榨出小半碗豬油放在一邊。

    陳立撇嘴：“媽，這哪叫土豆炒rou片，這叫土豆炒油渣?！?/br>
    胡秀瞪兒子：“你晚上想吃白水煮面還是放點油的？”

    “那當(dāng)然是放點油的，用筷子戳一塊豬油在面湯化開，拌面吃，多香??！”

    “想吃就閉嘴。”

    家里的豬油早就沒有了，菜籽油倒是還有幾斤，胡秀也省著用，留著秋收農(nóng)忙的時候吃點好的。

    “惠惠一會兒多吃點，晚上舅媽煮面給你吃。”

    “好呀。”張惠一點不嫌棄，她知道舅舅舅媽家的條件，再說了，柴火灶臺煮的紅薯稀飯她也吃得很香。

    陳覺笑著說：“再熬一熬，等明年你兩個表弟高中畢業(yè)了，我和你舅媽就松快了，明年暑假你過來，舅舅見天兒給你弄rou吃。”

    “那我可等著呢?！?/br>
    張惠笑著應(yīng)了聲，轉(zhuǎn)而問起：“舅舅，我以前聽說小青山上有采藥人，現(xiàn)在還有嗎？”

    “有，不過少啦，一般的藥材賣不上價，賣得上價的好藥材又不好找?；旧仙窖韵履苋ト说牡胤蕉急蝗苏疫^幾遍了，找不出什么好東西?！?/br>
    胡秀最清楚大隊上的事：“以前大家得閑都要去山上轉(zhuǎn)轉(zhuǎn)，現(xiàn)在么，有那個空閑還不如伺候伺候自留地的蔬菜瓜果?！?/br>
    “現(xiàn)在大家伙兒也就是在后面山上摘點野菊花，放家里泡茶喝?！?/br>
    “沒有去山上抓野雞野兔的？”

    “哪有那么好抓，大人成天在地里干活沒那個空閑，家里不干活的孩子年紀(jì)小也不敢讓他們上山。也就是冬天農(nóng)閑的時候能去山上轉(zhuǎn)轉(zhuǎn)。”

    張惠心想，我不就是有空閑的大人么。

    吃了午飯休息了一會兒，舅舅要去公社上班，舅媽和兩個表弟要下地干活掙工分，張惠在舅舅家的雜物間找了個小背篼，提著小鋤頭上山。

    大煉鋼鐵的時候家里門閂上的鐵都交上去了，陳家這個小鋤頭，還是張惠她媽覺得，沒有個小鋤頭上山挖點什么東西不方便，用工業(yè)票和人換了這個小鋤頭送回來。

    進山走山谷處那條大路最好走，此時山坡上站著幾個男青年，一人突然眼冒精光：“底下那個穿著白襯衣的丫頭是誰？”

    “怎么了？”

    “我瞧著那身段，挺不錯，好像沒在大隊上見過?！?/br>
    旁邊一個視力好，張惠抬起頭看山上的時候他看到半張臉：“長得水靈，咱們大隊沒這樣的，可能是隔壁大隊剛下鄉(xiāng)的知青。”

    下鄉(xiāng)時間長了，再白嫩水靈的女同志也會農(nóng)活搓磨得粗糙起來。

    嘖，也就是剛下鄉(xiāng)的時候還能看。

    “回頭去認(rèn)識認(rèn)識，咱們這些老同志，總要給新來的同志，介紹介紹在農(nóng)村大有作為的經(jīng)驗嘛?！?/br>
    幾個不著調(diào)的嘿嘿地笑，惹來其他人的嫌惡。

    “站那兒干什么呢，別想磨洋工，還不快點來干活，否則我跟隊長舉報你們！”

    “切，沒意思！”

    “走了！”

    小青山名叫小青山，實際上是相對蔓延無邊的巨大山脈而言，實際上小青山還是很高大的，小青山公社下轄十幾個大隊都在它的包圍中。

    以前暑假也經(jīng)常來，山腳下的一片地方張惠還是很熟悉，走了半個小時后，周圍的樹上沒有被砍過柴的痕跡。

    一抬頭，從樹下到樹梢，沒被砍過的枝丫生長得特別粗放。

    張惠記得報紙上說人參基地在后山，也就是山北的方向，分辨了一下方向，張惠往后山走。

    走了兩個多小時后，沒看到和照片相契合的地形，張惠只能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在一片亂石堆里看到山藥葉子，張惠忙活了一會兒給挖出來。

    等她從山林里走出來，夕陽西下，山腳下的村落里，已經(jīng)燃起了炊煙。

    “表姐怎么才下山，我爸媽擔(dān)心你在山里迷路了，叫我們上山找你去?！?/br>
    張惠笑著說：“我又不是沒來過，怎么會迷路?！?/br>
    陳立看了一眼背篼：“喲，挖了幾斤山藥，叫咱媽殺一只雞燉來吃。”

    陳陽白他一眼：“有本事你跟咱媽說，看會不會揍你?！?/br>
    “嘿嘿，表姐去說，咱媽肯定同意?！?/br>
    “算了吧?！睆埢莅驯丑o陳立背著，活動了一下肩膀：“還是細(xì)水長流的好，每天有個雞蛋不比你一頓把雞吃了強？”

    張惠是知道的，舅舅在公社上班，兩個表弟要上學(xué)，掙工分的主力只有舅媽，所以他們家一年到頭分不了多少糧食。

    舅舅的工資大頭給兩個表弟讀書預(yù)備的，只能劈出一小半補貼家里的嘴巴。

    平日里沒多少油水，家里的雞蛋舅媽就沒有拿去供銷社賣過，除了人情來往之外，基本上都進了表弟們的肚子。

    “惠惠回來了?！?/br>
    “嗯，舅媽我回來了?！?/br>
    “回來了趕緊洗洗手準(zhǔn)備吃飯。”

    下面快得很，張惠洗好手去廚房，舅媽用豬油煎蛋，熱水下鍋，不過一會兒鍋里翻滾的蛋湯煮得發(fā)白，丟下一把面，又抓了一大把青菜葉子丟進去。

    陳陽已經(jīng)擺好了大湯碗，胡秀利索地調(diào)好味道：“別燒火了?！?/br>
    “這把燒完就沒了。”舅舅拍拍手從灶臺前站起來。

    連湯帶水五碗面，陳陽和陳立都不去堂屋，端著碗蹲在屋檐下，稀里呼嚕就給解決了，吃的一頭大汗。

    “真香！”

    “要說味道，還是豬油比菜籽油香?！?/br>
    “那可不！”

    陳立揚起腦袋：“表姐，下次姑姑中秋節(jié)回來的時候也帶rou唄，等我們過年大隊上分rou了，我還你。”

    “行呀，到時候給你帶大肥rou?！?/br>
    陳立嘿嘿地笑：“表姐真好?！?/br>
    “蹭你姑姑家的rou吃不如你自己爭氣，進了廠捧上鐵飯碗還能缺你的rou吃？”這個時候胡秀都不忘督促兒子。

    “哎喲媽你別念叨了，我和我哥都知道，你放心，我們肯定好好讀書行不?！?/br>
    “知道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