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笑了一下，勾起食指微微扯松了脖子上的襯衫領帶，姿勢隨意將胳膊撐在車窗邊緣，注視著前方路況：“我記得上次你這么粘著我，還只有十歲，那會我在英國留學，你半夜打了個國際長途說想哥哥了?！?/br>
    沈默沒說話，心不在焉哦了一聲，回想自己什么時候干過這種事。

    “問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你也不說，像現(xiàn)在這樣，硬扛著把話全憋心里?！鄙蚝D了頓，打轉向燈的空隙側目觀察沈默臉上的表情，語氣溫柔平淡，“我怕你出什么事，第二天訂了機票趕回國，到家才知道你把自己反鎖在三樓房間，怎么勸都不肯開門，嚇得家里那些個司機傭人差點報了警?！?/br>
    “是嗎？記不太清了?！鄙蚰惶趺赐蝗缓退f這些不著四六的回憶殺，畢竟他哥對他的關愛向來都是走簡單粗暴要啥買啥這一條路線，很少有回憶往昔的溫情場面發(fā)生。

    所以沈默抬了下視線，看向他哥漫不經心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想起小時候父母常年在國外，沈鈺總是變著法干些不靠譜的事來嚇唬他，都是沈寒關心照顧著自己，直到現(xiàn)在也沒變過。

    沈寒：“好容易哄著你開了門，才知道你是和沈鈺賭氣，她把你放了很久的模型機器人摔壞了，還偷偷讓人給扔了出去，說是打算買個一模一樣送你作為補償。你卻怎么都不要沈鈺買的那個新的，催著讓沈鈺把摔壞的舊模型找回來，說是壞了也沒關系，你只要那個舊的?！?/br>
    “因為這事，你和沈鈺大半年沒怎么說過話，無論她怎么道歉都沒接受，后來我問你為什么一直不原諒她?！笨赡苁且豢跉庹f了太多話，有些費嗓子，沈寒停了停才繼續(xù)說，“你告訴我沈鈺根本沒弄明白你生氣的原因，不單單是她把你的模型摔壞了，而是新的再好，也取代不了舊模型陪伴你的那些日子。新舊沒法定義事物的好壞，沈鈺她不應該未經你允許，隨隨便便就扔掉你的東西?！?/br>
    “對人也好或者其他什么東西，你從小是個長情的人，只要認準了，總會在心里占有獨一無二的位置，再想要改變，會變得很艱難?！闭f完，沈寒笑笑，再次伸手往一直沒吭聲的人頭頂摸了一把。

    沈默沒有躲開他哥的手，偏頭看著車外：“那這算是優(yōu)點還是缺點？”

    沈寒：“是優(yōu)點，我們家就你難得有這個優(yōu)點?！?/br>
    沈默唔了一聲沒再說話，繼續(xù)看著車外飛快倒退的城市夜景。

    不多時，外邊突然開始下雨，許多路人腳步匆匆往沒雨的地方跑，沈寒將車開往前方不遠處人均消費頗高的國際酒店門口。

    車還沒停穩(wěn)，立馬有穿工作服的男人輕車熟路出來迎接，冒著雨替他們開車門。

    “哥?！毕萝嚽吧蚰q豫著再次看向沈寒，“如果我說我……”

    “沒什么如果，”有電話打進來，沈寒拿出手機看也沒看直接摁了掛斷，“你做任何決定，哥哥都無條件站在你這邊，放心?！?/br>
    沈默點點頭，突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沈寒打量著沈默那張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還是沒忍住說：“確實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br>
    “夸張了吧，我不是一直長這樣?！泵鎸τH哥老父親般的擔憂表情，沈默笑笑說。

    —

    “最近怎么天天他媽下雨，不是還沒到春天嗎，才一月份就開始春雨綿綿了？”

    當宋羽揚第三次發(fā)出這種無意義感嘆時，陸之衍終于從趴在桌上的姿勢，改為單邊手掌撐臉，一副沒睡夠的表情打了個哈欠，非常敷衍地嗯了一聲。

    接著好像完成了任務似的，眼皮搖搖欲墜，又半死不活癱了回去。

    見陸之衍跟即將冬眠似的，宋羽揚勾著手指往課桌上敲了敲，企圖拉回對方不怎么清醒的意識：“哎哎哎我說少爺，咱別睡了行嗎，午休倆小時呢，陪我出去轉悠會，成天躲教室你是要種蘑菇啊?！?/br>
    “刮風又下雨，上哪轉悠，我不去?！苯淌业闹醒肟照{照常開到了二十幾度，陸之衍還是覺得冷，慢慢將下半張臉收進圍巾，語調懶散，“今年營業(yè)時間已過，等明年暖和的時候您再來，慢走不送?！?/br>
    陸之衍極為不著調的回應，讓宋羽揚簡直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罵，無語了一會，最終什么也沒說，難得閉嘴消停下來。

    明明是午休時間，一班教室卻安靜得有些詭異，宋羽揚望了一圈，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人都在埋頭復習做題。

    就剛才他和陸之衍那些對話，估計前后桌很多學生聽見了，但偏就沒人受他們影響，連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生動演示了什么叫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感受了會重點班的沉悶嚴肅氣氛，宋羽揚壓著聲音嘀咕：“沒見過像你這么怕冷的老爺們。”

    原本趴著的陸之衍眼皮要睜不睜：“準確來說，成年男人以上才叫做老爺們，所以我是男高中生，不是老爺們，你能不能嚴謹點?！?/br>
    宋羽揚朝滿口胡說八道的陸之衍看過去，剛想回懟，發(fā)現(xiàn)陸之衍脖子上圍巾的logo很熟悉。

    和沈默經常穿的某個小眾奢侈品牌是一樣的。

    這牌子小眾到普通人或許聽都沒聽說過，但定價一直貴得嚇死人，宋羽揚私底下背著沈默經常和邢舟吐槽。

    什么時候陸之衍也穿這個牌子了？

    也是這么會，宋羽揚才發(fā)現(xiàn)，陸之衍平時雖然不怎么靠譜總愛瞎逗貧，但五官還是很耐看的，屬于單眼皮中能夠讓人停下來多瞅一眼的那種長相，偶爾笑得滿臉曖昧不明看你時，跟個狐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