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最近忽然不去練功了。

    季楓華瞥了眼跟在自己屁股后的女孩，悄悄加快了腳步，想要把她甩開。姜菱連忙小跑著跟著她，一張嘴就是：“娘，jiejie她……”

    “我不想聽！”

    季楓華趕緊逃往書房，啪地關(guān)上門，剛覺得清凈一點，姜菱就從窗戶那里探進來一個腦袋：“娘，jiejie十二歲就考上了貢士，十五歲成為新科狀元，十九歲擢升御史大夫，二十一歲官拜左相……她真的很厲害，娘，你……”

    今日倒還添了點新詞，季楓華板著臉走到窗子前，關(guān)之前忍不住陰陽她：“你知道得挺清楚哈。”

    姜菱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說：“是jiejie昨日寄來的信里寫的，其實還有更多呢，我沒背下來……”

    頓了頓，她從懷里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小心翼翼問：“要不，您看看？”

    季楓華：“……你們兩個，還真是不遺余力?！?/br>
    不遺余力到……甚至有些好笑。

    姜菱一心要讓紀行止在她這里樹立良好形象，這幾天時不時就要在她耳邊念叨兩句，不是夸她聰明就是夸她漂亮，夸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仙女下凡，聽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連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這法子雖然笨拙，但確實有效。幾天過去，季楓華不得不逐漸了解紀行止，了解的多了，她竟然也覺得紀行止挺招人疼的。

    若是往常，季楓華肯定不會相信一個出身不錯的天乾，會爹不疼娘不愛，吃盡苦頭才爬到現(xiàn)在的位置。但自從回憶起當年那個上元夜，她便知道姜菱說的是真的。

    紀行止確實怪可憐的。

    那時才一丁點大的孩子，若不是太過絕望，怎會在一家團圓的節(jié)日里去尋死呢？

    許是她表情有所緩和，姜菱心中一喜，又嘚吧嘚吧開始念叨，季楓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白了姜菱一眼：“是不是快要過年了？”

    姜菱下意識點頭：“啊，嗯?！?/br>
    “那她怎么過年？”

    姜菱不由一僵，終于想起來她邀請紀行止來過年這件事還沒告訴季楓華，不禁支吾道：“也許，也許……是來咱們云安府吧?！?/br>
    季楓華一愣：“你說什么？”

    “我這不是忘了嗎？”姜菱連忙往后退了幾步，離窗戶遠了些：“我請她來云州和咱們一起過年了?！?/br>
    季楓華被氣得頭疼，忍無可忍道：“她不會已經(jīng)在路上了吧？”

    姜菱小雞啄米般點頭：“是的，再有四五天就到了。”

    “……”沉默了一會兒，季楓華嘆息：“我看，這云安府從今日起就讓你當家做主吧。”

    “娘別這么說。”姜菱搖搖頭，又可憐巴巴看她：“所以，娘不同意她來嗎？”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難道你舍得讓她半路回去？”季楓華瞪她一眼，覺得自己若是短命都是被姜菱氣的：“來，為什么不讓來，剛好我也見見她，好好聊聊嘛?！?/br>
    大年初一那日，扶安城忽然下了雪，早晨起來時還是細碎的點點霜花，入夜后，便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云州下雪可是很不常見的，因此整整一天外面都很熱鬧，姜菱還冒著雪，和林躬自一起將云安府大門小門貼上了春聯(lián)，府里的下人也忙著將紅燈籠掛上，來來往往布置年貨，處處張燈結(jié)彩，十分喜慶。

    紀行止到的時候，積雪已經(jīng)堆了厚厚一層，不知哪里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熱鬧，她坐在馬車里，有些惴惴不安，雖然姜菱說季楓華已經(jīng)知道了她們的關(guān)系，最近態(tài)度似乎也有所好轉(zhuǎn)，她仍是有些緊張。

    她已經(jīng)有許多年沒感受過這種情緒了。

    唉，也許不該答應(yīng)姜菱一起過年的……

    正走神時，馬車忽然一晃，厚重的簾子被撩起來，一個紅色的人影鉆了進來，半跪在她面前，笑盈盈的：“jiejie！”

    紀行止心跳驀地加快，剛才的想法瞬間拋到九霄云外，她下意識伸出雙臂，姜菱便抱了過來，在她頸窩蹭了蹭。

    “jiejie，我好想你?！?/br>
    紀行止心里一軟，將姜菱抱得更緊，對方的身體柔軟溫暖，抱著像個小火爐。她安心地閉上眼，嗅了嗅姜菱身上的香氣，輕聲說：“我也想你?！?/br>
    姜菱吃吃一笑，轉(zhuǎn)過頭在紀行止光滑的臉蛋上親了口：“來了怎么不進去，我等了好半天，要不是出來看，都不知道你已經(jīng)到了。”

    紀行止沒說話，微涼的指尖抬著姜菱的下巴，她湊過去，溫柔地吮住她的下唇，姜菱一頓，默默閉上眼，與她接了一個纏綿的吻。

    好半天后，姜菱才從馬車里鉆了出來，紀行止在她后面慢吞吞出來，扶著姜菱的手，幾乎被她抱了下去。

    紀園從后車廂提出好幾個盒子跟在她們身后，姜菱好奇看了眼，問：“這是什么？”

    “禮物?！奔o行止眨了眨眼，遲疑問：“初次見面，難道不該向……向你娘送禮物嗎？”

    姜菱忍不住笑起來，眉眼彎彎：“別擔心，我娘不是可怕的人，你這么聰明漂亮，不管送不送禮物，她都一定喜歡。”

    紀行止嘀咕：“但愿如此?！?/br>
    走到云安府門前時，她們才發(fā)現(xiàn)季楓華正環(huán)抱著雙臂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看了她倆多久。紀行止即便內(nèi)心緊張極了，臉上卻仍沒什么變化，上前后十分禮貌地送了禮物，稱呼時卻卡住了。

    她下意識看向姜菱求助，姜菱忙道：“喊伯母，伯母就好?！?/br>
    季楓華斜了眼姜菱，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紀行止從善如流：“這些禮物，希望伯母喜歡?！?/br>
    季楓華說：“紀相有心了。”

    紀行止又看姜菱，姜菱上前牽住她的手，另一手挽著季楓華，笑著說：“哎呀，在這門口站著做什么，該吃年夜飯了，走走走，紀園也來一起，躬自見了你定會開心?！?/br>
    被姜菱牽著走進云安府，紀行止放松許多，這時才忍不住悄悄看了季楓華兩眼，心道她果然和傳聞一般美麗，姜菱和她生的有六七分像。

    而且，她總覺得季楓華有些眼熟。

    難道當年在京中見過，也說不定，畢竟季楓華離京那年她已經(jīng)十二歲了，雖然基本閉門不出，一心讀書，但也許在哪里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