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生深怨
佑春借桌角又稍微滿足了一回后,擁著被褥一角甜甜睡去。 然而此時,距離人間十足遙遠的九重天上,關(guān)押兇獸和犯事神明的天牢中,有人亦在回想九百年前的初見。 長啟神君一雙手腕長臂被寒鐵牢牢鎖住、吊起,時間一長已痛得麻木沒了知覺。 神罰天雷打的傷還未好,被天牢的禁靈咒生生封了神力,就這么硬扛著。 一貫端莊的天神,此時凌亂落魄,已沒了往昔的高貴。 長啟懶懶半斂著眸望著地面,看著那空蕩蕩的地,他的臉上卻有一些淡淡的笑意。 “冷。” “我給娘娘拿件袍子穿?!?/br> “我說你冷?!?/br> “謝佑春娘娘關(guān)懷,我不冷?!?/br> “大膽,我說你冷你就冷?!?/br> 笑著笑著,他的臉色又冷下來,連眼眸都沒了光彩。 曾以為,會與佑春娘娘做萬古長情的神仙眷侶。卻沒想到,她的眷侶一個又一個。 她不需要長情,也不用專情。 長啟時時想起初見時她主動招惹,覺得歡喜。此時想來,只有苦寒襲身的怨。 怨她無事生非,瞧上了他。九重天那么多男神,婬神娘娘凡招招手,一定大有人在。 為什么不曾問他,愿不愿意不做唯一,只做其一。 長啟想,若問他,他一定說…… 不愿。 不愿嗎? 假如不愿,是不是也不會有那些快樂的念想。 沒了神力的長啟,無法看見,在他情緒陷入漆黑漩渦,因愛生恨時,有一縷一縷深藍近黑的輕煙自他身上飄散、又凝聚,往遠處不知是何地方聚集。 …… 王夫人這夜難眠,翻來覆去,直到丑時仍未入夢。許是翻身多了,被褥里進了些冷氣,誘出個噴嚏來。 與主子僅隔了一道隔斷木窗,睡在一旁的心腹大丫鬟迷迷糊糊掀了被褥過來,幫王夫人掖著被角,半睜著眼睛輕聲問:“夫人可是涼著了?” 王夫人索性擁著褥子坐起來,嘆口氣道:“念著殿下,總睡不踏實?!?/br> 丫鬟知她心意,幫著勸道:“夫人莫太緊張此事,思慮太多絆手絆腳。若依我看,您瞧上的錯不了,殿下只不過看了一眼,若送過去,多多相伴,誰知會不會日久生情?” 心腹丫鬟的想法又太過粗蠻,王夫人搖搖頭:“睡吧,我再琢磨琢磨。” …… 經(jīng)過昨夜紓解,佑春難得睡了個香甜至極的覺,如果不是有丫鬟來拍門叫她,恐怕會起晚。 她起床梳洗干凈,先去主屋清掃檐下,將王夫人的魚缸擦干凈,又將鳥籠拎出來掛上,喂食喂水。 這些事本不該她做的,但佑春需要表現(xiàn),要在王夫人面前掙好感,便撿了些不輕不重,又露臉的事來做。 王夫人起床,在屋內(nèi)看見又春在檐下忙碌,便駐足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 見到魚浮水面聚在她手邊,籠中鳥拍打翅膀向她低頭擺尾,本就喜歡又春的王夫人又多了幾分特別的喜歡來。 不曾見過像她這般逗小動物親近的人。人雖愚鈍,動物卻通人性,動物都肯親近的人,能有幾個不好的? 又春如此有善緣,待在殿下身邊,想必會給前院帶來些福氣,哪怕不如她所盼的那樣,也是好的。 她不知,佑春是婬神,世間萬物生靈,尤其是動物,都格外親近于她。 “又春。來,你過來。”王夫人喚道,沖她招招手。 佑春放下鳥糧,拍拍手,輕步走至王夫人跟前,行禮道:“夫人早安,昨夜睡得可好?” 王夫人笑吟吟的:“我且問你,昨日你見了殿下,如何?” 她如此直白,反叫佑春不好應(yīng)答。她略想了想,謹慎道:“殿下天人之姿,又親切和氣。能見殿下一面,是奴婢的福分?!?/br> 王夫人同心腹大丫鬟對視一眼,皆笑了。 親王殿下那生人勿近的模樣,換個人來恐怕都站不住,這丫頭卻說什么,親切和氣? “那我將你送去前院伺候殿下,你可愿意?”王夫人仍是一臉笑。 佑春心說,自然愿意,表面遲疑著表示不舍,低頭說:“夫人……奴婢還想在您面前侍候?!本镁梦绰勍醴蛉私釉?,佑春這才繼續(xù)說,“但夫人安排,奴婢悉聽?!?/br> 王夫人正是想聽這兩句話,少一句都不行。 她不希望又春一心攀龍附鳳,忘記她的恩情。但又不希望又春是個蠢的,想讓她聽話。 聽到了想聽的,王夫人心滿意足:“好,你是個乖覺的。先不急,讓袖兒教你兩日規(guī)矩,再給你做幾身衣服鞋,再去不遲?!?/br> 這是王夫人最抱有希望的一次,又春去前面近身伺候,必須要先學(xué)些在拓跋啟跟前不可說不可做的禁忌,防止惹殿下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