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在人間
天帝判罰時只有寥寥幾字的“四則歷劫”,交代下去后,由掌管凡人命格的神官負責(zé)細化。 待佑春已經(jīng)到了人間,才知道這劫沒那么簡單。 “以最低微的身份,讓那些惡人愛上我?”她重復(fù)了遍仙童所說的話,摸了摸身上的粗布衣衫,眉頭微蹙,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在人間歷劫可輕可重,在大殿上聽天帝說得簡單,轉(zhuǎn)頭真到了跟前,又添了幾處為難人的東西來。 天帝和神官有權(quán)如此,可被派來看管輔佐婬神的小仙童不過是個邊邊角角不起眼的小神仙。 她結(jié)結(jié)巴巴抬不起頭來,生怕被遷怒:“婬神娘娘……” “行了,我現(xiàn)在不過一介凡人,叫佑春吧?!庇哟弘m不恥那些暗中為難人的手段,不過她心胸寬敞,隨遇而安。既歷劫是她自己同意的,神格與法術(shù)也是自己暫封的,便沒有理由怨怪別人。 權(quán)當作是來人間游玩一場。 要找人麻煩,那也是回去之后再想的事。 神的身軀與凡人的精細差異太大,佑春在人間的rou身并不是她原先的。下來之前,她在九重天摘了朵花隨手化了一具,臉與她有幾分神似。 整體看來,遠遠比不上她原身的完美,但以佑春追求美色的苛刻眼光,放在人間也是萬里挑一的人兒。 發(fā)現(xiàn)她已然面色從容,舒展手指查看自己這具身體,仙童懸著一半的心安放,她直呼真神名諱還有些怯弱:“佑春娘娘,您不必擔心,小仙會護您周全。” “好。”佑春朝她笑笑。 短短時間,佑春已說服自己坦然接受未來的一切。 哪怕她剛來人間的身份是個洗衣裳的粗使丫鬟,哪怕她第一個需要征服的是這座親王府的主人。 暫不提讓廣凌王拓跋啟愛上她的難度有多大,這天塹般的身份差別,佑春想出現(xiàn)在他面前都難如登天。 玩笑話,對于一位上古真神來說,登天反倒是簡單事。 “拓跋啟?”佑春喃喃念著這名字,問仙童,“是長啟嗎?” 她那天界的情人有四位,來人間要征服的,據(jù)說生來情緣淡薄、命格孤寡的惡人也是四位,第一個又叫拓跋啟,種種關(guān)聯(lián)密切,佑春便想著,難道她需要征服的人都是天神們的化身? 仙童否定道:“不是的,佑春娘娘,您是帶著紫府神識下凡,但那幾位需要您去攀爬的人,可能名字和外貌有幾分熟悉,內(nèi)里芯子卻不同。這些人都是司命神官為了不冒犯您,費勁了心思挑選、安排的,可以理解為轉(zhuǎn)世?!?/br> 神仙轉(zhuǎn)世,是不記事的,生來空殼一副。 這話的意思是,為了不讓要求甚高的婬神娘娘失望,安排歷劫的神官特地量身打造。 佑春對此將信將疑。 哪兒有那么巧合的事?該不會那些人串通了欺瞞她。天帝可疑,長啟他們同樣也很可疑。 做過數(shù)次枕邊人,佑春知道,哪怕是溫潤心善的青玹,也絕不是簡單的良善之輩。 在小仙童再三的保證下,佑春還是暫且信了她的話。 但其實佑春的警惕不無道理。 且她的直覺,是準確的。 不過因為背后動手腳的法子掩飾得極好,守護她的小仙童又并不知道真相。那些處于暗處的細微小改動,便這么不動聲色地瞞了下去。 后話如何暫且不提,眼下,佑春遭遇了身份低微的第一個難題。 還沒與仙童把話說完,一道由遠及近高聲吵嚷的聲音打斷她們。 “又春!沒見過你這么憊懶的賠錢貨,衣服沒洗完還敢偷懶,這些洗不完,不許吃午飯!”來人說著,又將一筐臟衣物砸到佑春腳邊。 身份尊貴的婬神娘娘何曾被這么粗鄙無禮地對待過? 佑春怔了怔,機警地低下頭掩飾來不及做反應(yīng)的神情。 仙童有特定的法術(shù),除了佑春能看見仙童,凡人的rou眼凡胎皆看不見她,所以小仙童倒不用隱去。 來催促干活的女子也不過才十幾歲的年紀,梳著干練的短髻,身上布料比佑春的要柔軟些,衣袖以襻膊綁著,想必也是干粗活的丫鬟。 只不過佑春的身份要更低微,所以無論是誰都可隨意欺凌。 那女子見佑春木呆,既嫌棄又妒忌地瞪了一眼,轉(zhuǎn)身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仙童害怕佑春生氣,可看她臉色竟只是對新奇體驗的稍稍驚訝。 佑春的確不介意。 她一個活了幾萬歲的神,何須同凡人計較。正如同螻蟻之于大象,野草之于高山。 況且凡人的欲望比神仙濃烈太多,在她眼里明亮得很。佑春看她們,就像看自己忠誠的信徒,她多得是寬容。 比較起來,還是腳邊這堆積如山的臟衣服更讓佑春不知如何是好。 她喜歡體驗新奇,但不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重復(fù)這些只有勞累的臟累活。不能用法術(shù),這些要洗到什么時候才算完? 她必須想辦法盡快脫離當前最底層的低微身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