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94節(jié)
他走出房門,侍衛(wèi)還要攔,卻被端王冷冷地睨著:“本王去面圣,你們?nèi)羰遣环判?,跟在后面便罷?!?/br> 這副模樣,與昨夜那個可憐凄慘、自言自語的瘋子,可是大不相同了。 侍衛(wèi)們看他似乎是恢復(fù)正常了,不知為何卻又更嚇人了。他們忙賠笑著,暗暗派人去回報了圣上。端王知道他們在拖延時間去請旨,也不著急,畢竟他也未有把我,準(zhǔn)備好自己的心緒。 等了兩刻,那侍衛(wèi)才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道:“王爺,皇上宣呢?!?/br> 端王沒看那些烏泱泱跟在自己后面的人,徑直走在這甬道中。他想起有一次,輝光陪自己經(jīng)過飛鸞殿,那時候飛鸞殿還在修繕,自己尚沒有勇氣去回首。走到近前,輝光忽然從自己的左邊換到了右邊,擋住了飛鸞殿的大門。 “沒什么,我們以后再來。” 輝光總是如此,從不催促自己去面對自己尚且不敢面對的東西,無論那看起來多么無害可笑,他都會替自己擋住。 但是這一次,這條路只能自己走下去了。他允許自己尚存懦弱,想象著輝光站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前進(jìn)。 每走一步,池旭堯的心都更定了下去。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再見輝光一次,即使他們不會再有這些記憶。但這是輝光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輝光可以回家,那就讓他偷來幾年時光,去照亮他的一生。 他卻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他的輝光真的站在他的身邊,走過漫長的甬道,陪著他走進(jìn)了大殿之中。 “父皇?!?/br> 端王恭恭敬敬地給皇上跪下行禮,皇上審視著他,沒有讓他起來,也沒有責(zé)備他,只是沉默著。 過了很久,端王又道:“父皇,兒臣才失了母后,又發(fā)現(xiàn)皇兄欺瞞,遭逢劇變,尚且沒有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父皇把輝光也從兒臣身邊帶走,兒臣激憤之下,才說出那些話,父皇傷心,兒臣又何嘗不是?” 端王膝行幾步,抓住了皇帝的手,道:“父皇,兒臣已失去一切,縱然心中對父皇所做之事不甚理解,卻也不想再失去父皇了。” 他說著不想失去,心中卻知,無論如何,他們父子對對方都不是原來的心境了。他再也不敢相信父皇了,他在失去輝光的同時,也沒有父親了。智塵大師說他命中沒有親緣,竟是一字不差。 想到此處,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落在皇帝的手上,皇帝也是忍不住,扶他起來,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道:“你我父子,血脈至親,豈能因為他人生疏了?朕看你今日也是想通了,朕知道輝光委屈,朕會給他哀榮,讓他厚葬,你若是過不去,以君臣之禮去祭奠他一番也就罷了?!?/br> 端王點點頭,“兒臣知道,只是還需要一些時日,平復(fù)心情?!?/br> 皇上忽然想起來,問道:“輝光的尸……”他看著兒子平靜的目光,改了措辭,“他在何處?” 端王搖搖頭道:“那日兒臣吩咐,若是晚上等不到兒臣,就讓親衛(wèi)找一處隱蔽之地,兒臣回宮之后一直未能見到親衛(wèi),因此不知?!?/br> 皇上心里盤算了下,既然不知道,那以后也不知道的好。也就不再追問,只是吩咐道:“這段時間你就留在飛鸞殿,朕的冊封詔書這幾日就能送過去。欽天監(jiān)也算好了時間,一個月后舉行大典,你看如何?” 端王蒼白著一張臉,點頭應(yīng)下。 皇上看他面容疲倦,又很是乖巧,也不忍心,吩咐他早早回去休息,這段時間好好將養(yǎng)才好。 端王告退前提起綠浮,皇上只是猶豫片刻,這女子被他扣下,本也是為了何明德,現(xiàn)如今他死了,倒也不必管了。 “那案子朕讓人去問過則寧了,是給了死者弟弟錢,弟弟在家里給哥哥提前幾日吃的毒蘑菇,朕這幾日也是忘了,既如此就讓府尹去把人抓了,那姑娘放出去吧。” 端王也不多問,知道綠浮無恙,也就放心了。 夜間,端王難眠。 院子里的侍衛(wèi)都撤了出去,只守在宮殿之外。 今夜的月亮格外地圓,端王趴在窗戶前,想到那夜輝光對自己說,自己是天上明月?;剡^頭去看,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哪一刻愛上輝光的,但是在他說自己是明月時,自己的心跳快極了。 月光和風(fēng)落下的感覺,像極了輝光看自己的溫柔,他趴在窗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似乎聽到了一聲嘆息,他猛然驚醒,看著周圍。周圍安靜極了,只有蟲鳴啾啾。他卻不肯死心,低聲問道:“輝光,是不是你?” 一時間,風(fēng)也停住,似乎是一種否認(rèn)。 池旭堯等了一會兒,無人應(yīng)答,覺得失落,又覺得慶幸。他滿腹的情思無人可說,只能一一留于紙上。 何明德站在他的身邊,看他把委屈心酸寫在紙上,又一一涂抹,只寫下自己封儲的好消息,好似對面有人能收到這封信似的。 何明德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免得自己忍不住,去碰他,去安慰他,化作一陣風(fēng),去擁抱他。 他不能這樣,旭堯要相信,自己仍然活著,若是有一個能走過千年的郵差在,他們就能收到對方的情思。 池旭堯看著信,笑了一下,眼淚卻滾了下來,喃喃道:“你才走了一日,我就想你了?!?/br> * 再說綠浮那邊,先是被關(guān)進(jìn)牢里,前幾日王爺和侯爺或是自己,或是派人來看,后面卻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了,只看那獄卒對自己的態(tài)度一日惡劣過一日,就知道外面必然是出事了。 忽有一日,她在牢中想著事兒,就見一個少年也不知道從哪里躥了出來,穿著陌生的官服,腰間懸著腰牌,揮退了一眾獄卒,問起自己和侯爺?shù)年P(guān)系,實在是莫名其妙。但是再往后,她連這種稀奇的事兒都沒見過了,等了不知多少天,也不經(jīng)堂審,忽然就被放了出去。 外面竟然無人接她,侯爺王爺必然是不知曉此事了。她心中奇怪,趕到浮月樓,卻見浮月樓仍是被封著門,樓里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無處可去,去侯府問了,才知道侯爺和王爺多少日沒有回來,去宮里問,只說是留在宮里了,更多的也不知道。 綠浮只覺得處處透著奇怪,但是侯爺不在,浮月樓不能不要,她休息了半日,便去衙門辦了手續(xù),把浮月樓的封條撕了,又去把浮月樓的舊人一一找了回,只是經(jīng)此一遭,還愿意跟著浮月樓的人少了一小半。 浮月樓的名聲被毀,要重建起來必須要有一個新的亮相,綠浮盤算著這件事,準(zhǔn)備去和幾個商會的領(lǐng)頭談些生意,正走在路上,忽然肩頭被人一拍:“綠浮姑娘?!?/br> 竟然是那天來牢里看她的少年。 綠浮疑惑地看著他,等著他自我介紹。這少年道:“我叫寧二狗,侯爺?shù)呐笥?。我看了你一路了,在忙浮月樓開業(yè)的事?你不知道侯爺出事了?” 這消息又傳不到宮外,綠浮又哪里知道?綠浮忙把人請到一旁的茶坊,請他細(xì)說。綠浮這才知曉,這些天竟發(fā)生了如此劇變,眼下無人知曉侯爺所在之處,但唐大夫尚未回府,想來侯爺尚且安好。 寧二狗勸綠浮先不要急,等一切塵埃落定再重新忙開業(yè)的事也不急。綠浮紅著眼,卻是搖了搖頭:“侯爺與王爺待我有大恩,他們的打算我不知曉,但是他們把生意交給我,我便先做好這些,若說處處只依仗著王爺與侯爺,他們要我又有何意呢?” 說罷,謝過了寧二狗,會了帳,告辭離去了。 自此綠浮非但把浮月樓的事情準(zhǔn)備起來,一并先接手了何明德的情報網(wǎng),把京城中街頭巷尾的消息,先匯總到浮月樓來,過了幾日,竟真讓她得到了一個非比尋常的消息。 第101章 冊封 “昨夜那秦家小姐被他父親帶著,去見了廢太子。這天兒又不冷,那小姐卻是穿著披風(fēng),把自己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后來刮了陣風(fēng),有人親眼見的,那秦小姐的肚子可有三四個月大了?!?/br> 秦家小姐的父親是北衙禁軍首領(lǐng)秦照,皇宮大內(nèi)的兩萬多守衛(wèi)都由他一人調(diào)配。他今年快五十的人,膝下只有一個十七歲的女兒,養(yǎng)的瑰寶一般,前年就有人上門提親,他是百般挑剔舍不得,那秦小姐現(xiàn)在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眼下卻是大著肚子,深夜去探訪太子。 來回話的人自己揣測起來:“侯爺前些時候讓我們查訪,太子有一個神秘的情人,我們遍尋不到,或許就是這位秦小姐,也未可知呢?!?/br> 這就有趣了。 從前大海撈針不好找,現(xiàn)如今有了目標(biāo)了,那消息就順暢了起來。 綠浮讓人找了秦家的丫鬟和大夫,幾番探查,終于確定秦小姐確實是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還有一位神秘的情郎。秦大人起初知道這件事,鬧得很大,逼問秦小姐,要殺了那畜生,不知父女兩說了什么,秦大人那股殺人的心氣沒了,逼著秦小姐斷了關(guān)系,墮了這孽種。但是秦小姐情根深種,父親逼她,她是一連六七日,滴水未沾,氣息奄奄,秦大人心疼女兒,只能應(yīng)允她。 隔一段時間,就有一位神秘的男人到府上來,與秦小姐也好似夫妻一般,只是不知為何,兩人始終沒有提迎娶之事。府里的下人被吩咐要閉緊了嘴,心里都暗自揣測那必然是位貴人,否則秦大人作為北衙禁軍首領(lǐng),皇上面前的人,誰敢這般欺辱。 也就是最近,那位貴人不再出現(xiàn),秦小姐成日以淚洗面,府里的人以為他們的事情了結(jié)了,才敢議論起來。 綠浮問起昨晚秦照大人去見廢太子的情形,來人搖頭:“人都被趕出去了,聽不到說了什么,只是看神情都很嚴(yán)肅,好似在商議什么,不像是吵翻了。秦照大人走后,那牢頭還反復(fù)叮囑下面的人,說是要閉緊了嘴,不能提秦照來過的事?!?/br> 這就是欲蓋彌彰了。 綠浮心里盤算了一番,叮囑來人繼續(xù)注意著,又讓人從賬上取了五兩金子,讓分送給送這條消息的人。 縱然綠浮不知宮中官場的詳情,但是北衙禁軍這樣特殊的存在,和廢太子又有這樣的關(guān)系,難免讓人擔(dān)心起來。 若是往常,這般的事情必然要侯爺或是王爺拿主意的。 綠浮又去拜訪了侯府的管事官,請他入宮一趟,問問王爺,拿個主意。管事官頭都要撓禿了,連聲嘆氣,道:“昨日我就往宮里去了,宮門都沒進(jìn)過,我花了不少錢,那守門的才跟我說了,里頭的旨意,不許王爺見外面的人?!?/br> “今日我又去,聽說王爺被冊封了太子,卻仍是不許我去?!?/br> 綠浮一驚,問道:“冊封太子?這事兒是真的?” 管事官直嘆氣:“廢太子的詔書下了好幾日了,冊封王爺為儲君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若是確定,估計明日就該傳開了。但是怎么還把王爺關(guān)在宮里???” 綠浮也是想不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那眼下這要怎么辦? 綠浮和管事官商量起來,都怕這廢太子和秦照勾結(jié),萬一逼宮,那可是天翻地覆的大事情。管事官想了半日,道:“我進(jìn)不了宮,不如去拜訪一下與王爺交好的官員,或能傳遞消息。但是王爺現(xiàn)在在內(nèi)宮,若是沒有旨意,他們也進(jìn)不去?!?/br> 正在憂愁時,那起初跟著侯爺?shù)挠H衛(wèi)終于送來了侯爺?shù)南ⅰ?/br> “侯爺現(xiàn)在住在城外的青坪村,十分隱蔽,倒是無人去找,但是唐大夫還是找不出毒藥的配方,只能揣測著配比,拿耗子實驗,那附近的耗子都讓兄弟們抓完了,卻仍是沒有頭緒。唐大夫說,若是還這樣,侯爺只怕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 綠浮雖早已聽寧二狗提起,卻始終不肯相信,直到今日聽聞,不得不信,眼淚就流了出來。侯爺待她恩重如山,若是可以,她寧遠(yuǎn)用自己的壽元去換了來。就是管事官,也是忍不住擦了擦眼淚,這么好的人,怎么會突然就如此了呢? 那親衛(wèi)見了他們悲戚,卻不得不繼續(xù)說:“屬下本想入宮回報王爺,卻是不得入內(nèi)。唐大夫的意思是,王爺若是能出來,就是再見一面也是好的,免得終身抱憾?!?/br> 管事官思來想去,也是想不出個能往內(nèi)廷傳信的人。 為難之際,綠浮卻是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那寧二狗是在內(nèi)廷行走之人,侯爺也曾提起他與寧公公的關(guān)系。那寧公公曾幫過侯爺,如今王爺又為太子,寧家人只怕不會拒絕傳遞一二消息。 想到此處,綠浮匆匆寫了信箋,拿火漆封了口,往寧府去了。 到了寧府,剛遞了帖子,只是片刻,那寧二狗的指尖就夾著那帖子回來了。今日這人穿了一身黑底銀紋的官服,挎著刀,倚在自家門口的石獅子上,笑道:“綠浮jiejie,可是巧了,你早一刻晚一刻,我都不在府中了,可是天注定我們今日要見了。” 綠浮雖是心急如焚,卻仍是忍不住無語了片刻。 她給寧二狗行了個禮,央求道:“大人,侯府中有些事,還想請王爺拿主意,只是宮規(guī)森嚴(yán),不知能否勞煩大人,做一回信使?” 說著,綠浮招了招手,馬車邊的奴仆撩起車簾,車內(nèi)放著一個箱子。 “這也是無奈之舉,請大人下降傳信,侯府自然有重金奉上?!?/br> 寧二狗打開蓋子一看,金燦燦一片閃了眼,他卻沒有應(yīng)下,反問道:“這信中是什么?若是不知,我豈不是犯了大罪過了?!?/br> “大人既是侯爺?shù)呐笥眩邑M會陷害大人?” 寧二狗并不接話,只是笑著看綠浮,等她的回答。綠浮知道,若是她什么都不說,寧二狗是絕不會幫忙了。綠浮想了一番,最后道:“侯爺這一兩日大限將至,王爺若是能脫身,還請最后一見?!?/br> 寧二狗倒是愣住了,問道:“侯爺……還活……” 他被綠浮狠狠一瞪,改了口,問道:“你知道侯爺在哪兒?” 綠浮點點頭。 寧二狗出來回神,也不知想了什么。好一會兒,他把信收在懷中,保證:“放心,前兩日連我都見不著王爺,今日王爺?shù)暮萌兆樱O(jiān)管松了些,這信一會兒就能送到王爺手中?!?/br> “若是方便,請帶王爺?shù)男殴{回來?!?/br> 說罷,寧二狗吩咐府里的下人,把自己的馬車換成了馬,翻身上馬,又俯身對著綠浮道:“好jiejie,我不要那金子,等事情辦完了,你請我吃飯。” 綠浮雖是浮月樓的掌柜,卻也多多少少受人sao擾,語言輕薄,寧二狗這點連占便宜都算不上,綠浮自然不放在心上,回浮月樓等消息去了。 * 那邊宮中,寧二狗果然是找著空,把信箋送給了新太子。 池旭堯今日被冊封,宮里很是熱議了一般,反倒是池旭堯自己謝客,飛鸞殿里比旁處更安靜。 池旭堯拆了信,綠浮寫得很簡短,上面寫了池則寧和秦照之女的事情,請王爺在宮中多多留意北衙禁軍的調(diào)配。到了末了,才說起唐遠(yuǎn)游的叮囑,池旭堯雖已做了多少的準(zhǔn)備,雖知曉輝光仍在另一個世間生活,但是離別的時刻,他仍是心如刀絞。 何明德在一旁看著,也是心中酸澀,他雖然在,卻不能安慰自己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