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連連點頭，道：“都好都好，王爺性子很好。”

    就是沒事會暗鯊個人罷了。

    老太太很是疲倦地揉揉額頭，對著下面的人道：“老二家的，你先去吧?！?/br>
    那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行了個禮，帶著幾個人都走了。老太太讓丫鬟們也都出去了，問何明德：“成婚前我沒問，現(xiàn)下我問問你，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這……何明德茫然了，什么打算？我也想知道原身是什么打算？

    他以不變應(yīng)萬變道：“沒什么打算。”

    老太太嘆了口氣，“和我你還不說實話？你是不是看老二家的靠著太子，就也想去靠著太子？”

    何明德也有想過這個可能，卻總覺得事情不是如此簡單。

    老太太又道：“三皇zigong殿走火一事眾說紛紜，都說是意外走水，可怎地偏偏那么湊巧？三皇子剛好醉了，宮女太監(jiān)剛好不在，火偏巧就燒起來了。”

    這意思是……懷疑大皇子派人縱火？

    史書上，直至這一朝結(jié)束，這場火都一直被定性為意外。沒想到在事故當時，卻還有這樣的猜測。但從結(jié)果上看，無論當時的人懷疑了什么，這場火，什么都沒查出來。

    老太太看著窗外：“娶了端王，你確實能得到太子的信任，可這值得嗎？”

    “這幾年大皇子與太子的爭斗，實在是太兇險了。老二家做了太子黨，你又何必牽扯進去？”

    何明德哪里知道那個老何究竟是不是想拿這個去投誠？他也不敢亂說，怕日后不好交代，便也咬死了：“老祖宗，我對三皇子的感情是真的，我沒那么多的想法?！?/br>
    老太太也不知信沒信，只是深沉地嘆了口氣。

    老太太道：“你成親了就是大人了，我也不管你。你爺爺當年得了定國侯的三代世襲爵位，到你剛好是第三代。你父親獲罪過世，但是你這長房長孫還有機會襲爵。”

    “既然你和三皇子成婚了，你也要抓著時機。見了太子，提提這事兒，讓你早日襲爵?！?/br>
    何明德應(yīng)了。老太太滿臉都寫著擔心，卻也不肯說了，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何明德心里盤算著，原身的父親獲罪過世，自然是沒有機會為他陳情。原身是白身，誰肯為他這樣的人上奏提醒皇上？

    想來是他日子艱難，便想出了娶太子的弟弟，討好太子的法子，以此讓太子幫自己襲爵？

    真是……缺德啊。

    他出了院子，剛拐過一片假山，便聽到了一個慢悠悠的聲音：“為了襲爵，你可真是不擇手段啊，大哥。”

    說話的青年是個健壯的青年，吊稍著眼，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傲慢。

    “三皇子那個丑八怪，你晚上也不怕被嚇著？哎呀呀，大伯大嬸要是知道你為了爵位這般地忍辱負重，只怕要從墓里跳出來心疼你啊?！?/br>
    何明德笑了笑，一拳揍在這男人的肚子上。

    男人也沒想到何明德居然直接動手，就要還擊，卻聽何明德慢悠悠地道：“這離老太太院子不遠呢。要不我請老太太一起聽聽，你是如何擔心哥哥的房中事務(wù)，又是如何思念我父親？”

    男人猙獰著臉，卻還是忍住了。

    何明德笑了笑：“這才像話，無論心里想什么，總要對哥哥尊重些。”

    男人狠狠地吐了口吐沫，道：“你得意什么？你以為大皇子真的會幫你不成？做夢！”

    “大皇子？”何明德驚訝了。

    男人卻以為何明德在掩飾，得意一笑：“太子已經(jīng)知道你是大皇子的人了，大皇子不過是在利用你這個蠢貨，太子也不會放過你，哈哈?！?/br>
    “等你一死，這個定國候的爵位，還是我們二房的?！?/br>
    男人撞開何明德，得意地走了。不知從哪兒玩夠了的滴翠鉆出來，看著他的背影，道：“晟二爺是不是又來說風(fēng)涼話了？”

    何明晟，定國府二房的兒子，何明德的堂弟。

    何明德坐在亭子里，順了順著思路。

    何家的二房投靠了太子，而為了這個爵位，何家二房和長房的獨苗何明德不和，為了和二房斗，何明德就投靠了大皇子，想借著這個東風(fēng)上位。

    三皇子本來是太子的助力，但是毀容之后，心灰意冷，已經(jīng)不足為慮。他僅剩的價值，就是被用來牽制太子，怎么牽制？何明德把他娶回家，放在自己的院子里。只要切斷三皇子與外界的聯(lián)系，三皇子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臉面，還不是全聽何明德的？

    真是無知又愚蠢。

    三皇子或許是在婚約之后知道這其中原因，所以才想在新婚之夜，悄悄送了何明德的命。

    何明德一死，大房的爵位落到了二房頭上，三皇子成了個寡夫，誰也不能再煩擾他。

    這猜測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雖然還有些細節(jié)與人心推導(dǎo)不清，但這并不妨礙何明德得出結(jié)論——現(xiàn)在三皇子想要自己的命、太子想要自己的命，連二房的兄弟，也想要自己的命！

    第5章 拜見

    何明德想，我與愛豆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何明德盤算這事兒，剛到了院子里，便覺得院子里一點兒人聲都沒有。何明德心里納悶，四處溜了一圈，才在丫鬟的房里看到了一鴻。

    “怎么就剩你一個了？其他小丫頭都出去玩了？”何明德想著年輕人玩心重，倒也是可能的。

    一鴻卻是擺擺手，壓低了聲音：“王爺嫌院子里有人，吵得慌，都讓人滾出去。連他帶來的水玉、水碧兩個jiejie都攆出去了。我擔心王爺要用人，悄悄留下了。”

    何明德皺了皺眉：“王爺在屋里做什么呢？”

    一鴻也有些擔心，“不知道，這么一個時辰，屋里一點兒聲也沒有。奴婢正擔心呢，又不敢問，怕觸怒了王爺?！?/br>
    何明德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走到臥室門口，便見屋里大白天的關(guān)著窗，只留了一條縫隙。池旭堯躺在窗邊的軟塌上，卻不像是在睡覺。

    何明德從光亮中歸來，一腳踏入黑夜。一墻之隔，卻像是兩個世界。

    有些歷史，果然是讀多少遍史書，都無法窺探的。這世上除了池旭堯，大概并無一人能夠知道，他毀容之后，走過的路途有多寂寞。

    何明德沒遮掩自己的腳步聲，池旭堯躺著沒動，懶洋洋地：“本王喜靜，你換個地方住吧。”

    “那可不行，”何明德也很誠懇，“新婚夫妻，沒有分居的道理?！?/br>
    他搬了個凳子，坐到池旭堯的身邊，不知不覺，聲音就溫柔了幾分：”今日陽光很好，出門去走走？“

    池旭堯翻了個身，不想搭理他。

    何明德并不在意，再接再厲道：“昨日成婚，按規(guī)矩是不是該入宮去給皇上皇后請安？”

    池旭堯還是沒說話，渾身都透露著厭煩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何明德剛準備再說點什么，池旭堯忽然坐起來，上下打量他兩眼，道：“走吧，入宮?！?/br>
    頓了頓，又語帶威脅：“把你對本王的情深意切都拿出來?！?/br>
    說完也不等著何明德反應(yīng)，自己便去挑了衣服，好像這就是他要做的所有事了。何明德?lián)u搖頭，只能自己出去吩咐安排車架侍從。?h

    何明德無官無職，本沒有資格入宮，自然也就沒有品服。他看池旭堯挑了件靛青的衣服，自己也挑了個差不多顏色的。

    古裝層層疊疊，規(guī)矩多，又繁復(fù)，他弄了半天，才把衣服弄整齊了，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池旭堯還低著頭，在系腰帶，動作有些焦躁。

    何明德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池旭堯怎么都沒把那條腰帶系好。也是，他身份貴重，哪里做過這些？現(xiàn)下乍乍地不要人在他身邊伺候，自己怎么弄得好。

    端王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終于在拉扯的動作大了之后，“嘶”一聲，似乎是劃到了手。何明德坐不住了，過去想看他的手，池旭堯卻是把腰帶往地上一扔，就坐到凳子上。

    雖然看不到臉色，卻也能感受到他的低氣壓。

    何明德?lián)炱鹧鼛а芯苛艘幌?，這是個金鑲玉的腰帶，兩個爪勾設(shè)計得比較精巧，稍微注意一下，就能扣死了。他走過去想替池旭堯系上，池旭堯方才被自己弄出來的火氣，全被這個動作引了出來。

    他冷冷呵斥道：“放肆！”

    何明德沒管他，彎著腰，把腰帶給他系上了。

    端王更氣了，就要把腰帶解下來，沒想到那腰帶根本暴力拉扯不掉，于是他的聲音聽起來更生氣了。

    “你、你大膽！”

    何明德本來沒回嘴，但是在這充滿憤怒的“大膽”“放肆”之中，他實在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道：“王爺不會罵人，就不要罵了吧？這種程度，我都不會不好意思?！?/br>
    三皇子從小跟在皇帝身邊長大，只聽過父皇罵過“腐儒”、“老匹夫”，這些此時卻都用不上。他絞盡腦汁一想，想到了一個很是嚴厲的詞。他呵斥道：“你這么喜歡給人做奴才？下`賤！”

    何明德順嘴接了梗：“嗯，對，我饞人家身子。抬手？”

    真是坦然到無法讓人繼續(xù)罵他。不知為何，三皇子面具之下的臉，卻有幾分guntang起來。

    三皇子沒反應(yīng)過來，何明德便自己卷起了他的外袍的袖子。原來他自己穿的時候，底衫的大袖都沒理好，皺皺巴巴地堆疊在了外袍之下。何明德仔細地替他整理好了底衫，又放好了他的外袍，端詳了一下，點點頭。

    何明德抬起頭，就看到端王詫異的目光。

    端王定下婚約后就知道何明德求娶居心不良，這只是大皇子想出的法子，用來掣肘太子哥哥。誰知道成了婚之后，這個何明德一點都沒有給自己難看，反倒是處處照顧。

    端王想到何明德的那些“同窗情誼”的話，一個念頭浮了上來：“同窗情誼自然是假的，或許是他發(fā)現(xiàn)大皇子靠不住，也想來投靠太子哥哥，想讓我?guī)椭黄鹫f好話？”

    何明德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憂愁地看了看端王披散的頭發(fā)，道：“這個總要讓婢女替你梳了吧？我可只會扎馬尾辮。”

    三皇子現(xiàn)在滿心都是這個人朝秦暮楚，更是不想理他。他叫來水碧，給他梳了頭。

    兩個人一路無話，進了皇宮。

    兩人來的也是巧，太子正在皇后宮中，母子正在說話。池旭堯和何明德到了宮門前，宮女說前去稟告。

    雖是秋日，但是下午的陽光還算是強烈。何明德看池旭堯有些蔫蔫地站著，猜出他受傷后一直縮在小黑屋里，可能有些不大習(xí)慣，便換了個位置，站到池旭堯西邊。

    他個兒高點，剛好擋住了下山的太陽。

    池旭堯蔫蔫地一抬首，察覺了這其中的意味，心想：“他雖是為了討好太子哥哥，卻實在是細心。既如此，倒也不妨替他說幾句好話?！?/br>
    皇后是個五十來歲的美婦人，雖是一國之母，卻穿著樸素，眉目之間也沒有什么傲氣，反倒有幾分慈悲。她的容貌也是端莊大氣的，只用了一點口脂，看得出這是一位靠著出身與德行成為皇后的女子。

    她身邊的男子的氣度與她截然相反。

    男子三十多歲，國字臉，眉目俊朗，帶著天潢貴胄的傲氣?？v然是笑著，也帶著幾分上位者的俯視。

    池旭堯剛要行禮，便被皇后讓人攔住了。她招手把池旭堯叫到身邊，還未說話，眼淚便順著臉龐落了下來?！靶奶邸倍?，從她的眉梢眼角全都落了下來。

    “好孩子，你嫁了這么個知心人，母后高興。”

    孤僻不愛說話，還動不動就要取人狗命的三皇子，此時乖得像個兔子。從懷里摸出手帕，乖乖替皇后擦眼淚。

    那一邊母慈子孝，這一邊太子對著何明德招手：“母后與堯兒說些梯己話，你與孤出去走走吧?！?/br>
    來了。

    何明德以娶三皇子之事作為投名狀，投靠大皇子，據(jù)說此事已在太子面前敗露。太子這個“走走”想來不會是真的散步了。

    果真，兩人順著回廊走了不過十幾步，太子揮退侍從，道：“堯兒比孤十多歲，孤看著他長大，他在孤心中，比一切珍寶都要貴重?！?/br>
    何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