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嬌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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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現(xiàn)在你知道,你是兒臣的父皇了? 可是當(dāng)你把我送去和親的時候,把我推向陸言清的時候,你何曾想過,兒臣喚您一聲‘父皇’?“ 不經(jīng)意間,一滴發(fā)苦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陸嘉念倔強地轉(zhuǎn)過頭,故作無事地抹去,穩(wěn)住氣息道: “如今一切安定,兒臣已經(jīng)知足,還請父皇不要再打攪,以免得不償失?!?/br> 順熙帝聽得愣怔,眸中微弱的光亮一點點熄滅下去,如同墮入無盡深淵,取而代之的是黑暗冷厲。 他眼眶濕潤,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隱約看見相依相偎的兩個身影,一如當(dāng)年生死相依的阿蕊與燕北侯。 他們堅定地并肩而立,悲憫地俯視平庸無能的他。 看似求他放手,實則將他當(dāng)做卑劣渺小的螻蟻,忌憚著身份才不甘愿地卑躬屈膝。 所有人都坐在高臺之上,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唯獨他一人,分明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帝王,卻終其一生,一無所有。 哪怕拼盡全力奪來的東西,也會被人硬生生奪回去。 而他只能束手無策地親眼看著,直到耗盡一生。 那句“不要打攪”直擊心臟,順熙帝渾身哆嗦,恍惚地抬起頭。 曾幾何時,阿蕊雙眸含淚地挽著燕北侯的臂膀,楚楚可憐地乞求道: “妾身早已心有所屬,懇請陛下放過,此生不復(fù)再見。” 如今他的親生女兒亭亭玉立,姿容絕艷,卻同阿蕊與燕北侯的遺腹子在一起,共同反抗他這個父皇。 好似無論何時,無論何人,都會將他拋棄。 順熙帝“咯咯”笑了起來,不知是笑他自己,還是笑眼前荒謬的一幕。 他深深嘆出一口氣,一顆心沉到了湖底,卻仍然不甘就此作罷,眼底一閃而過詭異光芒,喃喃道: “念兒,還記得六歲那年的生辰宴嗎? 父皇把你抱在席間,賜你封號,昭告天下,四方賓客來和。 還有八歲藩國朝賀,所有女兒,朕只許你一人出面。 小時候父皇時常抱你,陪你逛御花園,帶你去香蘭谷,準你進養(yǎng)心殿和御書房。 父皇還說,念兒是大梁最尊貴的女兒,無人配得上......” 聽著這些過往的點點滴滴,陸嘉念心下動容,往日美好夢一般浮現(xiàn)。 她想要伸手抓住,卻只有一片虛無,終究失望透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她多希望能永遠活在前世的童年里,父皇慈愛,母后溫柔,能盡情暢享一切。 興許是血脈相連,父皇淪落至此,她就算再理智清醒,此刻還是泛上些許愧疚。 “父皇,兒臣......” 陸嘉念哽咽著開口,想要寬慰幾句,或是為他求情,卻一時不知如何表達。 見她如此,順熙帝心滿意足地笑了,稍稍柔和的面容再次猙獰起來。 他悄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紙包,將藥粉藏在掌心里,湊近她道: “念兒,你要永遠記得,是你逼死了父皇,為了他親手逼死父皇!” 話音未落,順熙帝毅然決然地仰起頭,一股腦將藥粉灌入口中。 無人來得及反應(yīng),鮮血汩汩從七竅中涌出來,給黯淡的地磚染上鮮亮之色。 陸嘉念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后知后覺地撲上前去,淚水終于肆無忌憚地滑落,沖淡了濃艷血色。 “父皇,父皇......” 她反復(fù)呢喃著這個稱呼,耳畔回蕩著父皇生前最后一句話,驟然間思緒凌亂不堪,仿佛有無數(shù)聲音在叫囂指責(zé)。 是她親手逼死了父皇,是嗎? 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陸嘉念渾身發(fā)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寒意從腳底攀上脊骨,蔓延至全身。 她無措地環(huán)著身子,死死捂住耳朵,還是無法逃脫循環(huán)往復(fù)的質(zhì)問。 陸景幽亦是沒想到還有這手,率先上前擁住皇姐,冷靜地觀察著一切。 順熙帝倒在地上,渾濁雙眸死死瞪著,死不瞑目。 但他似乎很是滿足,嘴角含著得逞的笑意,越看越是詭異。 看來,這是早有準備,存心要讓皇姐背負著愧疚度過此生。 他得不到的,決不能讓旁人得到。 他要讓活著的人互相折磨,糾纏不休,一如阿蕊與他自己。 “皇姐,不是你的錯,別怕、別怕......” 陸景幽攙扶著皇姐起身,溫聲安慰著,給獄卒使了個眼色。 很快就有人來清理牢房,他帶著皇姐快步離開,在天光之下?lián)嶂蟊炒ⅰ?/br> 陸嘉念恍惚地抬眸,眸光復(fù)雜地望著她,渾身顫抖得厲害,驀然抽回手。 “皇姐,我......” “不怪你?!?/br> 陸嘉念打斷了他的話,淚水盈滿眼眶,轉(zhuǎn)過頭道: “是我不好,我、我想靜一靜?!?/br> 說罷,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慌亂地轉(zhuǎn)身跑開,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逃離一切糾纏的根源。 陸景幽擰著眉心,無奈地在身后喚了幾聲,趕忙追了上去。 就在此時,疾風(fēng)匆匆來報,悶頭道: “主上,城門的人盤查過了,目前沒有發(fā)現(xiàn)陸言清的身影,想必還在京城。 若是再好好查下去,說不定......” “你拿主意吧,這事先放一放。” 陸景幽顧不上他,隨口回了一句就離開了。 東郊城外,兩道凄清潦草的身影閃過,背著包袱出現(xiàn)在城門口。 憐玉和陸言清換了衣衫,看上去像是尋常兄妹。 只不過,陸言清的面容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埋頭走在路上,眼看著就要走出城門。 “喂,你們是干什么的?” 城門侍衛(wèi)察覺一樣,毫不留情地上前阻攔,上下打量道: “光天化日,你蒙著臉做什么?見不得人嗎?” 說著,他就要上手扯開面罩,卻被憐玉可憐巴巴地擋住,抽泣道: “這位大哥見諒,家兄前些日子燒火,被灶膛燒傷了臉,怕嚇著人才這樣。” 話音剛落,陸言清配合地揭開面罩一角,露出皮rou潰爛、血rou模糊的面容。 甚至傷口沒有上藥,同面罩長在了一起,化膿生瘡,一扯就掉下一塊皮。 侍衛(wèi)一陣惡心,略微瞥了幾眼就看不下去,根本不想細看。 憐玉也哭得愈發(fā)凄慘,恨不得暈倒在城門口。 “別號喪了,快走吧!” 侍衛(wèi)再沒有任何懷疑,立即揮手驅(qū)趕,緊接著盤查下一位百姓。 憐玉感恩戴德地朝他鞠躬拜謝,用衣袖擦干凈真情實感的淚水,嘴角卻按捺不住地揚起,拉著陸言清走遠了。 數(shù)日后,順熙帝于獄中自盡的消息傳開,百姓談?wù)撘魂囈簿土T了,并未有什么風(fēng)波。 新帝即位,百官朝見,井然有序。 只不過舊皇族仍有人心存不滿,又怕直接干政會惹怒陸景幽,面子上鬧得太難看。 眾人一致以為,應(yīng)當(dāng)推舉一人坐鎮(zhèn),別讓新帝太過分。 起初定下大皇子陸澤安,但是一來意圖明顯,二來畢竟是曾經(jīng)的皇子,想必陸景幽心有忌憚,反而弄巧成拙。 族中長老焦頭爛額了好幾天,最后把目光放在陸嘉念的身上。 說起來,三公主與陸景幽姐弟一場,情分深厚,非他人可比。 若是封她為長公主,不僅身份尊貴榮耀,還能留在宮中時時洞察情勢,及時勸諫,保舊皇族安穩(wěn)富貴,兩全其美。 奏折到了陸景幽手中,事關(guān)皇姐與舊皇族,且要求并不過分,他不好回絕,終究擬定詔書,卻單獨見了陸嘉念。 他不希望皇姐接受。 原本他想讓皇姐移居金鑾殿,掩人耳目,同從前那般朝夕相對。 但是,自從親眼看著順熙帝去世后,陸嘉念神思恍惚,并未聽進去多少,敷衍地應(yīng)聲離開了。 行至半路,母后派人召見,馬車去了慈寧宮。 “念兒,父皇去后,你也應(yīng)該為自己打算?!?/br> 母后擔(dān)憂地看著她蒼白臉色,苦口婆心道: “新帝待你是不錯,但又能如何?只有權(quán)勢位分是實實在在的,你也不能同他走得太近,惹人非議,不是嗎?” 陸嘉念凝眉不語,眼前閃過曾經(jīng)的一幕幕,登時不敢抬頭。 漱玉宮中,瑤仙池邊,山中小屋......她竟然沉溺至此。 這段時日她想明白了不少,覺得母后說得有道理,從前是她想當(dāng)然了。 不明不白地在他身邊茍且,究竟算什么呢? “兒臣明白,母后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