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是不會讓我上學(xué)的？”牛盼娣有些絕望地說。

    “你可以偷偷自學(xué)??！”

    陳雪林看著牛盼娣，目光灼灼地說：“盼娣，你知道我為什么跟你說這些嗎？不是因?yàn)槟憔冗^我，而是，我覺得你是個不甘向命運(yùn)屈服的人！我相信，你會找到辦法的！”

    她沒說自己教，因?yàn)樗F(xiàn)在的人設(shè)，還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姑呢。

    也不會給顧知青找麻煩，因?yàn)檫@是自己的事，她不能連累別人。

    還有就是，她想看看，牛盼娣會怎樣做。

    牛盼娣仿佛被這情緒感染到了一般，點(diǎn)點(diǎn)頭：“雪林姐，我知道了，我會做到的，謝謝你！”

    陳雪林笑笑，低頭看了眼柴火：“我?guī)湍闾Щ厝グ桑　?/br>
    牛盼娣也沒拒絕，不過把大部分力道壓到了她自己這邊。

    陳雪林心想，還真是個貼心的姑娘。

    很快，兩人就到了老牛家。

    此時天已經(jīng)黑透，還沒進(jìn)院兒，陳雪林就聽見兩道聲音在罵牛盼娣。

    挺難聽的，可牛盼娣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想來是聽多了，習(xí)慣了。

    她壓低聲音說：“雪林姐，你快回去吧，當(dāng)心我娘看見你?！?/br>
    陳雪林也有些憷這種潑婦，就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自己小心?！?/br>
    放下柴火，往前走了幾步。可還是不放心，就扭過頭來看。

    見牛盼娣跟她揮了揮手，陳雪林這才徹底走開。

    回了家的陳雪林不知道，牛盼娣因?yàn)榛貋硗砹?，耽擱了老牛家開伙，被罰晚上不能吃飯。

    不過倒是挺開心的，因?yàn)榕Ｅ捂纺芨杏X到，陳雪林是真的關(guān)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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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顧城一覺醒來，稍微收拾一下就出門了。

    因?yàn)橐ゴ蚵犛跁院氖虑?，怕被人跟蹤，所以顧城出來得很早?/br>
    也確實(shí)如他所料，天才蒙蒙亮，鴨舌帽還沒有過來這邊盯梢。

    他七拐八繞，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宅。

    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打滿補(bǔ)丁的衣服穿上，再用化妝品改變一下膚色。

    加上幾條皺紋，再貼個胡子，顧城英俊不再，看起來跟個糟老頭子差不多。

    戴上棉帽子，換上布鞋，等到八點(diǎn)半，佝僂著背，晃晃悠悠去了鋼鐵廠。

    此時，鋼鐵廠的工人已經(jīng)上班。大門口空空蕩蕩的，只有門衛(wèi)大爺在里頭吸著旱煙。

    顧城上前敲門，大爺滿臉疑惑：“找人？”

    顧城憨憨一笑，從兜里掏出盒煙遞給對方：“師傅，能跟您打聽點(diǎn)事兒嗎？”

    老馬眼睛一亮，一手把人拽了進(jìn)來。

    把煙揣兜里，問他：“啥事兒??？不該說的我可不說！”

    “不敢不敢，咱就鄉(xiāng)下人，哪敢打聽那些呀?！鳖櫝请p手?jǐn)[了擺，還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就是前兩天，有個媒人，上門說要給我家姑娘說親。

    我尋思著，人鋼鐵廠的好小伙兒，能看得上我家大妮子？別不是哪個二流子過來騙婚的吧！

    這不，天剛亮，我家婆娘就催我過來打聽是怎么回事了。”

    第36章 打探消息

    一般人遇見這事不該欣喜若狂嗎，對面這個老漢居然還不相信！

    老馬覺得挺有意思的，就憋著笑問：“哪個廠里小伙兒呀，我要是知道，就跟你說說！”

    顧城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皺著眉想了想，說道：“姓于，叫于曉寒?！?/br>
    “你確定是于曉寒？”老馬一聽這話就驚著了。

    “真有問題？”顧城撓了撓頭，一臉疑惑。

    “這于曉寒早就結(jié)婚了啊，連孩子都生了倆！他該不會真的騙婚了吧！”老馬說著，就要進(jìn)廠跟領(lǐng)導(dǎo)匯報。

    顧城趕忙攔住他：“也許，不是一個人？”

    老馬點(diǎn)點(diǎn)頭：“還真有可能?！?/br>
    “老哥，你給咱說說，這個于曉寒長啥樣唄，我看看跟我說的是不是一個人?！?/br>
    老馬也沒懷疑，直接說起了自己對于曉寒的印象。

    “那個小于呀，人不錯。三十來歲，就已經(jīng)是小組長了。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圓臉，招風(fēng)耳，雙眼皮，這嘴角處，還有一顆痣。身形比較富態(tài)。

    他媳婦兒也是廠里的，倆人結(jié)婚七八年了，生了一個兒子，兩個閨女。”

    顧城聽完皺起眉：“這跟上門提親那個，不是一個人啊！這廠里，沒有其他叫于曉寒的？”

    “沒?。∵@于姓本就不常見，廠里攏共也就兩三個。”

    “那于曉寒有沒有年輕一點(diǎn)的兄弟，或者侄子？”

    老馬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清楚，沒聽他說過?！?/br>
    “看來，是那小伙騙人了！”顧城一巴掌拍到自己大腿上，裝出氣憤不已的樣子，拉住老馬的胳膊感慨：“幸虧我多了個心眼啊，不然我家妮子可就被人騙啦！我就說嘛，人城里有工作的，咋就看上咱鄉(xiāng)下種地的了？這明顯不可能嘛！幸虧我家婆娘沒應(yīng)，不然可就害了閨女了！”

    老馬也感同身受：“兄弟，幸虧你和弟妹警惕，不然咱閨女嫁了人，說不定會被拐到哪個山溝！唉，我得去提醒提醒小于，別人家打著他的名義干壞事，他還不知道?！?/br>
    顧城一臉詫異：“老哥，你沒證據(jù)，萬一那個小于不信，不得懷疑你別有居心？”

    老馬一臉后怕：“兄弟，你這話說得在理?？晌也徽f，這心里實(shí)在過意不去。萬一出事了可咋整？”

    顧城想了想，說道：“我去報警吧，讓警察同志把那個騙子抓起來！這事你別說出去，省得對咱鋼鐵廠影響不好?！?/br>
    “好好好，多謝你了啊兄弟！”老馬握著顧城的手，滿是感激。

    顧城又和老馬說了兩句，才離開。

    他躲到犄角旮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想這演戲，還怪累的。

    現(xiàn)在可以確定“于曉寒”就是個假身份了。只是不清楚鴨舌帽與鋼鐵廠的這個，是有親戚關(guān)系，還是隨意挑了個陌生人當(dāng)替死鬼。

    顧城沒時間查下去了，他要離開了。

    回荒宅換回原本的打扮，洗去老氣的妝容，大搖大擺走在街上，去了供銷社。

    買了十盒火柴，兩包蠟燭，五塊肥皂，兩包奶粉，兩罐麥乳精，兩斤大白兔，還有四斤桃酥。

    大包小裹回到家，分出一份給老顧家，自己留下一份帶回旗山公社。

    出來一趟，總不能啥都不帶回去吧。

    忙完提著飯盒去醫(yī)院，陪老爺子待這最后一天。

    在進(jìn)醫(yī)院的前一秒，顧城發(fā)現(xiàn)大廳里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是郭遠(yuǎn)志的小弟，他見過兩面。

    小伙子給他打了個手勢，顧城微不可見地點(diǎn)點(diǎn)頭，就面無表情地與他錯身而過。

    走到三樓，就見“于曉寒”拿了張報紙擋臉，坐在321號病房門口。

    嗯，就是318號病房的斜對面，這邊一開門，那邊就能看個一清二楚。

    顧城唇角勾了勾，在開門瞬間，把飯盒里的排骨湯換成了白菜豆腐湯。

    關(guān)門的時候還故意留了條縫，問老爺子：“爺爺，餓不餓呀，我給您帶飯啦。”

    “什么飯？”顧青榮伸著脖子看飯盒，想知道是不是魚湯。

    “白菜湯配饅頭，怎么樣？”顧城笑著問。

    老爺子癟著嘴，十分失望。卻還是點(diǎn)頭：“還成?！?/br>
    “那您快吃，吃完咱倆說說話?！?/br>
    鴨舌帽見里頭人都沒注意到他，就躡手躡腳走到病房門口，從門縫外頭往里看。

    見顧青榮真的在吃白菜豆腐，他頓時沒了興趣?？伤恢赖氖牵菧悄么蠊穷^熬的。

    又聽了一會兒墻根兒，發(fā)現(xiàn)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對話，就打了個哈欠，先回去了。

    今兒出來得那么早，還跟顧城錯過了。鴨舌帽猜測，顧城昨晚是在家睡的。

    顧城等老爺子吃完，就拿著飯盒去水房清洗。來回兩趟都不見鴨舌帽，就放下了心。

    回病房從包里掏出幾塊兒牛rou干，塞老爺子手里：“剛才有人盯著，都沒敢拿給您?！?/br>
    顧青榮一把把東xz被子里，還警惕地看向門口。

    “沒事，吃吧，人已經(jīng)走了?！?/br>
    老爺子這才拿出rou干來，一口一口嚼著：“哎呦喂，這rou就是香！好幾天沒吃，我這渾身都不舒坦?！?/br>
    顧城搖頭失笑：“您老以后吃素的日子還長著呢，可得提前適應(yīng)?！?/br>
    老爺子瞪了顧城一眼，心想不會說話就不要破壞他的好心情。

    就算知道將來得低調(diào)，可他想享受當(dāng)下，難道不行？

    顧城有些心疼這個老頭子，就低聲對他說：“我給您藏了兩斤，在我屋子的衣柜里，等走的時候把鑰匙留給您，您饞了，就過去吃?！?/br>
    老爺子眼睛一亮，猛點(diǎn)頭：“好好好，我大孫子就是貼心。”

    顧城笑笑沒說話。

    夜半時分，所有人都睡熟了。顧城黑衣黑褲走在大街上，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走到一座宅院前，輕扣兩聲，然后站在一旁靜靜等著。沒多久，就有人過來給他開門。

    和來人對視一眼，也沒說話，就跟著對方進(jìn)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