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掌心中的火符滾滾發(fā)燙，施黛眼底溢出喜色。

    原主的記憶還沒與她完全融合，對于符術(shù)，施黛掌握得并不透徹。

    在家養(yǎng)傷的幾天她沒閑著，經(jīng)常鉆研五行符箓的使用方法，苦于沒有練習對象，只能拿宣紙當靶子。

    今天第一次用在實戰(zhàn)上，效果出乎意料地不錯。

    傀儡術(shù)斷開，女妖得以自由活動，嚇得瑟瑟發(fā)抖：“二、二位饒命！我只是個本本分分的小妖怪，別殺我！”

    沒了傀儡術(shù)的加持，女妖戾氣散盡。施黛能看出對方并非邪祟，沒有誅殺的必要。

    她從沒見過這種五官空空的妖怪，扭頭看向身旁的江白硯：“江公子，這是什么妖物？”

    江白硯：“畫皮?！?/br>
    畫皮之名，如雷貫耳。

    作為家喻戶曉的妖界頂流，有關(guān)畫皮的故事流傳已久。傳聞這種妖物能在人皮之上繪制彩畫，披上人皮后，可蠱惑人心。

    原來畫皮妖的真身長這樣。

    施黛出于好奇多看了幾眼，電光石火間，腦袋里冒出一個念頭。

    等等。

    如果是畫皮妖的話，根據(jù)那個繪制人皮的傳說，豈不是可以……

    見她沒有動手的意思，江白硯輕哂：“施小姐不殺她？”

    這話一出，癱坐在地的畫皮妖哭得更厲害：“求求你們，別殺我！我不曾害過人，連人皮都沒有，所以才頂著這樣一張臉……真的！”

    她猜出眼前二人隸屬鎮(zhèn)厄司，鎮(zhèn)厄司辦案，向來不在乎小妖的生死。

    何況她今日受傀儡術(shù)cao控，有過向兩人靠近的征兆，哪怕施黛與江白硯將她當場斬殺，也說得過去。

    命如飛蓬，她能找誰說理。

    施黛搖搖頭：“她沒有邪氣，不是惡妖，沒必要除掉?！?/br>
    這是在回答江白硯的那句話。

    她說完抬眼，看向畫皮妖：“別怕，我們不會傷你?？煞駟栆粏?，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蒼白的身影戰(zhàn)栗一下，嗓音發(fā)顫：“我、我因身份被人忌憚，平素在各地做些雜活。”

    施黛若有所思：“這樣……”

    猜不出她的用意，畫皮妖抖得更厲害。

    被施黛抱在懷中的阿貍同樣摸不著頭腦，飛快看她一眼。

    然后就聽見施黛的聲音：“你現(xiàn)在有空嗎？聽說畫皮妖擅長彩繪，能不能麻煩你，給自己畫張人臉？要非常普通的那種。”

    嗓音柔軟，措辭居然還挺有禮貌。

    但她圖啥?。?/br>
    小白狐貍眼中難掩困惑，畫皮妖也是一愣。

    江白硯沒興趣猜她的心思，抱劍垂著眼。

    求生的本能占據(jù)上風，畫皮妖顧不得納悶，下意識點頭：“可以！”

    于是借著那盞竹編燈籠散出的微光，施黛有幸目睹了畫皮的全過程。

    這只畫皮妖從未害過人，沒有作畫用的人皮，只能以妖力化出一支筆，在自己臉上勾勒輪廓。

    她的皮膚不比人面，毫無血色、蒼白如紙，一套平平無奇的五官很快被描繪而出，不出所料，很是詭異。

    不明白施黛想做什么，阿貍一顆好奇心七上八下，止不住地晃耳朵。片刻沉默后，聽見施黛開口：

    “我覺得眼睛有點兒小，你能在這張臉的基礎(chǔ)上畫大些嗎？”

    畫皮妖哪敢違抗，連連點頭，不消多時，便將雙眸畫大畫圓，勾出一絲艷麗弧度。

    高效率高水平。

    這哪是什么一竅不通的小妖怪，這是神筆馬良??！

    施黛眼底亮色更甚：“五官可以更突出嗎？我的意思是，畫些適當?shù)年幱?，顯得面部輪廓分明。”

    畫皮妖這輩子從沒聽過如此奇怪的要求。

    好在于她而言，施黛所說并非難事?？莨前愕挠沂治罩嫻P，只輕掃幾下，就讓面容愈發(fā)精致深邃。

    緊接著，施黛又以“頰邊太過單調(diào)”和“唇色太淺”為由，讓畫皮妖繪制雙頰與嘴唇。

    畫筆掃過，原本毫無特色的臉孔變得唇紅齒白。雖然沒有人皮作底，整體皮膚如死人般蒼白，卻也稱得上佳人翩翩。

    福至心靈地，阿貍眼角一抽。

    …等等。

    它好像，明白了。

    ——這幾個步驟，不就是畫眼線、打修容、涂腮紅和抹口紅？！

    一瞬間，它想起施府中用寒氣凍冰棍的雪妖，和那群兢兢業(yè)業(yè)打掃臥房的宅鬼。

    哦對，還有即將成為長安送貨員的僵尸。

    因為在孤兒院長大，穿越之前，施黛是個能同時打三份工、想方設(shè)法賺外快的狠人。

    隱約猜出她的算盤，阿貍神情復雜，眼皮狂跳。

    不會吧。

    不會真是它想的那樣吧？

    “很好，就是這樣?！?/br>
    滿心歡喜看著畫皮妖的臉，施黛回頭瞧一眼江白硯：“江公子，如果我把畫皮妖帶回家去……能讓她進我娘的脂粉鋪子嗎？”

    江白硯就在她身后，扭頭的瞬間，借著閃電，施黛瞥見他嘴角下一顆小痣。

    因為沾染血漬，小痣邊緣暈了點兒薄紅，襯著那張冷白如玉的臉，平添桃花般的艷色。

    莫說目瞪口呆的畫皮妖，即便是江白硯，也沒能接住她這句話。

    似是覺得好笑，他沉默須臾，唇角微勾：“脂粉鋪子？”

    “畫皮妖手藝精湛，坐鎮(zhèn)在鋪子里頭，肯定能引來很多客人。”

    施黛眼底光華流轉(zhuǎn)，語速飛快，吐字如倒豆：“我們的鋪子不僅賣脂粉，還可以有償教客人上妝?？腿藢W完手藝，會買更多胭脂香粉，良性循環(huán)?！?/br>
    昨天與娘親商討僵尸送貨時，孟軻曾提起過長安城里的脂粉生意。

    妝品越來越多，妝容卻局限于已有的樣式，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現(xiàn)新花樣。

    想想完全沒毛病。

    畫皮妖的技藝遠超常人，風靡長安城不是問題。如果有顧客擔心妖物害人，只需要在鋪子里設(shè)下陣法，禁錮畫皮妖的妖力就行。

    省力又省心，何樂而不為。

    施黛越想越覺得可行，朝著畫皮妖粲然一笑：“你覺得呢？”

    阿貍：……

    這不太對吧?。?！

    “你看，我們大昭正值太平盛世，民殷國富。無論世家貴族，還是平民百姓，外出的時候，總要畫些妝容?！?/br>
    施黛道：“上妝這件事，大多數(shù)人要么靠長輩和妝娘教授，要么全憑自己摸索，手藝哪能比得過你？只要你在，必然有源源不絕的客人慕名而來，前景不可限量。”

    好熟悉的措辭。

    阿貍怔忪剎那，瞳孔地震。

    這、這居然是…二十一世紀老板畫餅絕技之一：

    展望未來餅！

    都說近現(xiàn)代有四大畫家，齊白石畫蝦，徐悲鴻畫馬，張大千畫虎，老板畫餅。

    施黛不僅要在大昭開美妝店，還給妖魔鬼怪畫大餅來了！

    眼珠胡亂轉(zhuǎn)動幾下，小白狐貍滿臉震驚，看向施黛跟前的畫皮妖。

    那張芙蓉般的俏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恐懼與絕望之外的神色。

    茫然。

    畫皮妖沒怎么聽懂，瞳孔和阿貍一樣上下左右亂飛：“??？”

    很好，面對施黛拋出的大餅，畫皮妖她沒接住。

    阿貍覷向施黛。

    只得到一聲無意義的單音節(jié)，她并不氣餒，看向畫皮妖身上單薄的粗布紅衣：

    “長安城中盛行綺艷之風，脂粉鋪子生意大多不錯。以你的才能，能在鋪子里得到不錯的差事?！?/br>
    出現(xiàn)了！是老板畫餅絕技之二：

    升職餅！

    畫皮妖眸光微動，施黛乘勝追擊：“至于報酬不會少，比你輾轉(zhuǎn)各地做雜活愜意得多。等脂粉鋪子越做越大，每月工錢還能水漲船高，保你吃香喝辣?！?/br>
    是加薪餅！

    搭配方才的升職餅，施黛打出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二連擊！而畫皮妖……

    阿貍徹底放棄思考，豆豆眼又是一轉(zhuǎn)。

    畫皮妖唯唯諾諾，終于緩過神來，小聲囁嚅：“真、真的可以嗎？我是妖物……”

    大餅成功擊中目標。

    “當然可以。”

    施黛輕拍她肩頭，斬釘截鐵：“想想長安城里，那么多脂粉鋪子賺得盆滿缽滿。放心，我不會虧待你。”

    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