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智軒：“……”

    “你不是一直覺得我腦子不正常嗎?！彼阅菘ú艜淼剿磉?。

    陳挽不愿意和趙聲閣之間的關(guān)系牽涉到超過普通朋友的感情，病人不能控制自己，很難說會做出什么事來。

    要是真的越了界，開了這個口，他是絕對、絕對不會放過趙聲閣的，無論趙聲閣愛不愛他。

    卓智軒看著他平靜的神情，背后升起一陣?yán)湟狻?/br>
    但又覺得這是借口：“哪兒就那么玄乎，莫妮卡說了你這情況好好配合治療也不是沒可能，你就是——”

    陳挽還是搖頭，讓他不要再說了。

    這事沒什么好討論的。

    “……”

    陳挽這個人，對別人都很溫柔，唯獨(dú)對自己殘忍，看起來好說話，但自有一套堅(jiān)定不移的暗戀信條和處事原則不容打破。

    卓智軒長在這種圈子里，身邊壓根就沒有這樣的。

    最極致的偏執(zhí)，不是對被愛的人發(fā)瘋，而是對自我言行超乎欲望極限的克制與理性，以及，近乎自虐得與那些求而不得的痛苦共生。

    但陳挽從來都很自洽，清楚自己要什么。

    他要的，并不是趙聲閣的愛。

    作者有話說：

    “頂，咁鬼靚”：靠！好他媽美??！

    這里的“頂”不是網(wǎng)絡(luò)用語哈，就是方言，很帶勁的意思

    第17章 天涯共此時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苦情和沉重，卓智軒靜了片刻，故意開玩笑道：“柏拉圖單戀，是這意思嗎？”

    陳挽就悶聲發(fā)笑。

    愛趙聲閣是他自己的事，怎么愛、愛多少也是。

    這是獨(dú)屬于陳挽的暗戀基本法，他是立法者，也是執(zhí)行者，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完美貫徹，堅(jiān)決維守，并且絕不容許他人打破。

    包括趙聲閣本人。

    不過，這一切都是因?yàn)檫@個人是趙聲閣，他才愿意、甘之如飴去做這一切。

    因?yàn)檫@個人是趙聲閣，這一切才酸澀而甜美。

    換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吃過宵夜，大家領(lǐng)了房卡便散了。

    房牌是隨機(jī)拿的，都是一等艙上的客房，沒有差別。

    陳挽穿過鋪著地毯的長廊，燈光昏幽，即使隔音效果再好，經(jīng)過某些房間時也偶爾能聽到一些動靜。

    少爺們玩得野，陳挽只管匆匆埋頭往前走，跟趙聲閣的莊很費(fèi)腦力，他有些累了。

    忽然，前方面覆了片人影。

    “秦先生，還沒休息？”陳挽問好。

    秦兆霆倚任走廊的窗邊，朝他微笑：“難得出來，看看夜海?！?/br>
    夜已很深，巨輪行駛在大洋的某個經(jīng)緯交匯點(diǎn)上，窗外漆黑，很遠(yuǎn)的地方燈塔傳來微弱的光，海水發(fā)出波浪拍打的潮響。

    陳挽點(diǎn)點(diǎn)頭，想說那不打擾了，對方卻露出交談的意思：“你呢，怎么這么晚？”

    陳挽天生cao心的人，少爺們吃飽喝足散了之后他還和游輪的船長管家確認(rèn)了一下明天的天氣和航程，雖然這不是他的責(zé)任，但這些少爺哪個都不像是干這些活的人，他周到慣了，多問幾句安心。

    陳挽沒有跟秦兆霆深聊的意思，只說：“消了下食，秦先生——”

    “咔噠”一聲，長廊盡頭的房間走出來一個穿白睡袍的年輕人，很美。

    陳挽愣了一下，很快，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房牌號確實(shí)是隨機(jī)拿的，但這座游輪的主人的不是，所有權(quán)者擁有自已的專屬房間。

    船頭第一間房風(fēng)光景致是最好的，別的客房至多兩面窗，頭間房可以做成三面環(huán)海。

    秦兆霆觀察著陳挽的神色，陳挽還是那樣得體同他交談，面無異色。

    秦兆霆眼中浮上幾分笑意，觀察了他兩秒，說：“你太見外了，跟譚又明他們叫我兆霆就可以，交個朋友?！?/br>
    陳挽也笑了笑，正要說話，方才那間走出年輕人的頭等客房門再次打開。

    這次，是房間主人本人。

    大半夜也全身西裝革履的。

    秦兆霆背對著他，問陳挽：“怎么了？”

    陳挽恭恭敬敬朝他后面點(diǎn)了個頭：“趙先生?！?/br>
    秦兆霆這才發(fā)現(xiàn)趙聲閣出來了似的，對他笑道：“你怎么也還沒睡，這是辦完了還是沒開始？”

    陳挽面無異色，眼觀鼻鼻觀心，沒有參與討論。

    趙聲閣沒回答秦兆霆的打探，只是語氣淡淡地批評他們：“大半夜在別人門口聊天，是不是不太禮貌?！?/br>
    “……”

    且不說他們交談的聲音很小，不可能吵到隔音效果極佳的房間里的住客，退一萬步講，他們站的這個位置到趙聲閣那個專屬房間的距離也實(shí)在算不上“門口”。

    但陳挽還是馬上道歉：“抱歉，趙先生，吵到您休息了?！?/br>
    秦兆霆：“……”

    由于陳挽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并且站得離秦兆霆有一些距離，趙聲閣就不再計(jì)較，但在他發(fā)現(xiàn)陳挽說話時根本沒有看向自己，臉上的微笑像一種機(jī)械的范式。

    趙聲閣忽然道：“酒池在幾層？”

    秦兆霆和陳挽都愣了一瞬，那語氣好像這船不是趙聲閣本人的資產(chǎn)，但陳挽還是好脾氣地說：“在二層，您是想去喝一杯嗎？”

    趙聲閣看他一眼，揉了下眼睛，語氣很平靜、不像是在抱怨地說：“嗯，睡意被吵過了?！?/br>
    “……”那陳挽只得再次認(rèn)錯，“實(shí)在抱歉，不如我陪您下去選一支吧，就當(dāng)賠罪?！?/br>
    趙聲閣頗為勉強(qiáng)地同意了。

    “……”秦兆霆還在這兒，陳挽當(dāng)然不會晾著他：“秦先生呢？要不要也下去喝一杯？”

    “不是說了叫我兆霆就可以嗎？”

    趙聲閣看向陳挽。

    陳挽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這種沒背景的人，多個朋友多條路。

    趙聲閣應(yīng)該是真的很想喝酒，沒有催促，但雙手插進(jìn)了褲兜里。

    秦兆霆揚(yáng)了揚(yáng)房卡，一語雙關(guān)笑道，“喝酒我就不去了，春宵難得，還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br>
    “……”陳挽見怪不怪，禮貌道，“那祝你夜晚愉快?！?/br>
    趙聲閣問：“可以走了嗎？”

    陳挽馬上說：“走吧，趙先生?！?/br>
    二層的酒池二十四小時開放，名貴的酒按照年份、產(chǎn)地分門別類列在柜子上。

    陳挽問：“趙先生想喝點(diǎn)什么？”

    趙聲閣一手撐著頭，手指點(diǎn)點(diǎn)桌面，隨意道：“你選?！焙孟穹讲艌?zhí)意深夜下樓喝酒的人不是他。

    陳挽看他坐在吧臺發(fā)呆，像一只被吵醒了不太高興的大獅子，眼皮垂著，不像平時的樣子，顯得放松而慵懶，陳挽給他挑了一支不太烈、易入眠的帕爾馬皇后，并盡職盡責(zé)地為他醒酒。

    紅酒在天鵝杯里晃，被陳挽的手握住。

    一股香氣襲入趙聲閣鼻腔，帕爾馬皇后醒了。

    陳挽很貼心地圍了一層干冰，口感會更滋潤。

    不過趙聲閣還是直覺陳挽興致不太高，雖然他永遠(yuǎn)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模樣，但趙聲閣的觀察力和辨別力很強(qiáng)。

    這會兒說的話還沒有秦兆霆在的時候多，趙聲閣想了想，挺善解人意地說：“你要是累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br>
    陳挽動作頓了下，有點(diǎn)不解，也有一點(diǎn)失落，但他不會厚著臉皮留下來，笑道：“那趙先生慢慢品嘗，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隨時叫我。”

    趙聲閣：“……”

    譚又明恰好撞在槍口上，打電話過來：“聽說你下去喝酒了？”

    “伙計(jì)，”趙聲閣溫和地警告他：“我不太希望再在我的房間里看到陌生的活物?！?/br>
    “……”譚又明大呼喊冤，“不是我！”他跟趙聲閣混多少年了，怎么會冒著被他丟進(jìn)海里喂鯊魚的風(fēng)險(xiǎn)干這種蠢事。

    趙聲閣沒有聽他解釋，把電話掛了。

    他嘗了一口陳挽醒好的酒，帕爾馬皇后的香氣已經(jīng)消失了。

    次日早上六點(diǎn)，鯨艦17號已經(jīng)穿過吉西海峽，風(fēng)光一下開闊起來。

    陳挽起得很早，打算欣賞一番大名鼎鼎的紗島日出。

    沒想到有人比他更早。

    趙聲閣就站在甲板上，海風(fēng)一吹，像個在拍海上雜志的冷酷男模。

    陳挽探了下頭，又收了回來，因?yàn)樗X得現(xiàn)在走過去顯得很刻意，不過馬上又覺得自己這個動作不太穩(wěn)重。

    趙聲閣神通廣大，背后長了眼睛，知道有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像個地鼠一樣縮了回去。

    不過他以為陳挽走了，但陳挽其實(shí)就站在船艙的長廊尾上，透過窗戶同他看了同一出日出。

    陳挽一向很會自我安慰，甚至自娛自樂想到一句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升紅日也是一樣的，這個共此時是他單方面賦予的，無需得到對方允許，因?yàn)樗矝]有驚擾到對方。

    雖然他和趙聲閣近在咫尺，其實(shí)一直隔著天涯，所以得共此時一刻，陳挽也覺值得慶賀與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