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要補(bǔ)妝？”

    寶兒見他要上手，連忙躲了一下：“讓海棠荷花來吧，她們應(yīng)該在外面。”

    謝淮序挑眉：“你不相信我的手藝？”

    寶兒僵了僵：“......你真的會(huì)？可這是姑娘家的手藝，你這手是舞刀弄槍，處理國事的，這種事你也會(huì)嗎？”

    謝淮序拿著眉筆的姿勢還真似模似樣，語聲平淡看了她一眼：“嗯，跟陸乘淵學(xué)的，他說學(xué)這個(gè)能哄妻子高興?！?/br>
    寶兒砸了咂嘴：“他一定想哄幼寧，哄姑娘就數(shù)他花招最多了?！?/br>
    謝淮序的動(dòng)作頓了頓，寶兒見他好像不太高興了：“怎么了？”

    “你就沒聽出些別的來？”

    寶兒莫名：“別的？”

    謝淮序見她一臉疑惑，還在思考，xiele氣：“你還真是遲鈍。”

    好一會(huì)，一張精致的妝容就搞定了，寶兒對著鏡子左照又照，滿意的不得了，笑意盈盈的真心夸贊：“兄長做什么都是那么厲害，這什么臉給你一畫，都能成個(gè)大美人?！?/br>
    顯然，對她這番夸張，謝淮序不太領(lǐng)情：“你當(dāng)誰都能讓我給她畫嗎？”

    寶兒從小就美，美到大了，反而對自己的美貌習(xí)以為常，已經(jīng)不覺得自己的美貌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了，但是今日被謝淮序化了妝，竟然覺得自己真是美極了，心情也松快極了，這時(shí)她捧著自己的臉，難得自戀一番：“那自然是要我這樣美的，玉鸞，婳月幼寧那樣的才能擔(dān)得起兄長的手藝的?！?/br>
    謝淮序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克制住自己的氣息。

    “呀，時(shí)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寶兒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快下山了，她站起身，沒走兩步，就被謝淮序拉了回來，撞進(jìn)了懷里，被謝淮序攬住了腰肢。

    寶兒心口一跳，頓時(shí)紅了臉，低下頭去，聲音也軟綿綿的：“干什么呀？”

    謝淮序凝視著她：“就住在這里?！?/br>
    寶兒立刻抬頭：“不行，我現(xiàn)在是陳家的小姐了，不是侯府的人，住在這里于禮不合。”

    謝淮序再度克制了氣息：“真是該遲鈍的時(shí)候，又太機(jī)靈了?！?/br>
    寶兒被他的氣息緊緊包裹著，本就有些神思游離，他的聲音又低沉，一時(shí)沒聽清他說的什么：“你說什么？”

    謝淮序垂眸看她：“你住在里也是正大光明，何來于禮不合？”

    “當(dāng)然不行啦，如今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我住在這里別人會(huì)說閑話的?！?/br>
    趁他晃神之際，寶兒掙脫了他：“那我先回去啦?！?/br>
    見她走出來，海棠荷花都有點(diǎn)訝異：“小姐怎么出來了？”

    寶兒聽她這么問甚是奇怪：“你不要回家嗎？”

    海棠比她還奇怪：“我以為你......”

    她下意識看了下屋里，侯爺居然沒有留下小姐？可是她都已經(jīng)打算好今晚住下來要從侯府的哪個(gè)地方參觀了......

    “jiejie，你要回去了嗎？”被下人們控制住不過來打擾的小舟這時(shí)跑了過來，“我也跟你回家好不好？”

    寶兒寵愛地捏了他的小臉蛋，如今陳家是她做主了，自然是帶誰回去都可以：“好啊！”

    荷花立刻道：“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小舟和荷花很快收拾好了東西，去給謝淮序道別。

    “哥哥，我過兩天過來看你。”

    “侯爺，奴婢也去了。”

    謝淮序看著他們高高興興跟著寶兒走了，氣悶沉聲道：“沒良心?！?/br>
    ＊＊＊

    明二就要帶著家眷去江南上任了，這次貶謫，大概就屬玉鸞最輕松自在了吧，她早就厭煩了貴族尊卑分明的氛圍，覺得江南水鄉(xiāng)的氣息都是甜美的。

    謝淮序一行人去城門給他們送行，寶兒和幼寧也去了，拉著玉鸞的手話別。

    “表哥，祖母就勞煩你多照顧了，我有空會(huì)回來看她的。”想起從小就疼愛她的祖母，玉鸞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祖母習(xí)慣了京城的生活，小縣城的生活并不適合她，何況有謝淮序在，她很放心。

    太夫人昨晚拉著玉鸞說了好些話，怕舍不得玉鸞，也沒有過來送行。

    “放心?！敝x淮序道。

    雖是貶謫，但行曦這件事到底和明二沒有直接關(guān)系，他們又是謝淮序的至親，明二耿直，其實(shí)不太適合在權(quán)利的中心此去小縣城，或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見著馬車出城，身后傳來馬蹄聲，眾人轉(zhuǎn)身，見李大夫牽著馬款款走來。

    謝淮序心知肚明：“今日就走？”

    李大夫輕嘆道：“京城醫(yī)術(shù)高明的太醫(yī)眾多，我也無用武之地，四處行醫(yī)也不錯(cuò)?！?/br>
    陸乘淵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這是一路下江南吧?！?/br>
    寶兒訝異：“那你怎么不早點(diǎn)來，也能和二jiejie他們同行，好有個(gè)照顧?！?/br>
    李大夫忽然道：“寶姑娘說的有理，那我這就去了！”

    他飛快地和大家告辭，禮數(shù)別提有多敷衍，出了城門，跨上馬背疾馳而去了。

    謝淮序替寶兒擋住了馬踏飛起的灰塵，寶兒愣了愣：“他怎么這么迫不及待？不像是要游歷行醫(yī)的樣子啊?！?/br>
    她仔仔細(xì)細(xì)想了一圈，遲疑道：“他不會(huì)是因?yàn)槎iejie去江南，所以他才去的吧？難不成他中意二jiejie？”

    眾人異口同聲看向她：“你才知道啊。”

    對于寶兒在感情一事上這么遲鈍，謝淮序習(xí)慣中又有些無奈。

    ＊＊＊

    這天，溫陸二人和謝淮序坐了議事廳。

    “所以，她真的遲鈍到這種地步，那天你暗示了幾次，她都沒聽明白？”陸乘淵驚詫地問謝淮序。

    謝淮序擰眉不語。

    溫若里淡定喝茶：“不奇怪，她在感情一事上不是一直如此，當(dāng)初若不是淮序直說，她還糊里糊涂的?！?/br>
    “那你就直說啊！”陸乘淵站起身裝模作樣道，“一把抱住她，直接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你！”

    謝淮序暼他一眼：“那你怎么不直接跟金幼寧說？”

    陸乘淵干咳了兩身，乖乖坐下：“我這不是在找時(shí)機(jī)找地點(diǎn)嘛?！?/br>
    從侯府出來，溫若里和陸乘淵分道揚(yáng)鑣，陸乘淵奇怪：“你不回去？”

    溫若里道：“嗯?！?/br>
    陸乘淵正要問他去哪，卻見他已經(jīng)離開，走的還是牡丹亭的方向，他輕笑兩聲，又嘆息一聲，轉(zhuǎn)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夜幕降臨，長街反而熱鬧了起來，溫若里在牡丹亭的對街站著，看著形形色色的男人從牡丹亭進(jìn)進(jìn)出出，最終，他還是沒有進(jìn)去。

    水月亭中傳出悠揚(yáng)的琴聲，溫若里站在屋頂以茂密的樹枝遮身，就這樣怔怔瞧著亭中的婳月。

    從花園的房頂，再到婳月房間的房頂，他在寒風(fēng)中站了一宿，直到婳月房中的燈熄滅。

    牡丹亭是藝伎教坊，并不以色侍人，可若是今晚婳月為別人彈琴，以溫若里今日在謝淮序和陸乘淵那受到的刺激，應(yīng)該會(huì)跑過去把她的琴都給砸了吧。

    ＊＊＊

    這日，寶兒邀請了幼寧和婳月在陳府的湖心亭開了一場小型茶話會(huì)，艷陽高照，秋風(fēng)送爽，今日的天氣不冷不熱，正宜姐妹相聚，說些八卦。

    可寶兒卻有些提不勁來。

    幼寧道：“寶兒，你請我們來，就是聽你唉聲嘆氣的嗎？”

    婳月道：“大概是覺得跟我們相聚沒意思吧?！?/br>
    幼寧瞬間懂了：“哦，是想和謝侯爺在一起！”

    “當(dāng)然不是啦！”寶兒坐直身子反駁，又撇過臉去，悶聲道，“況且人家也沒空！”

    “聽著語氣是在生侯爺?shù)臍獍?。”婳月道。

    寶兒鄭重地看著她們：“他不就是幾日不見人嘛！我去找了他幾回，也不見人，我干嘛要因?yàn)檫@種事生氣！”

    幼寧睜了睜眼睛，咽下嘴里的糕點(diǎn)：“難道......”

    “難道什么？”寶兒立刻問。

    幼寧拍拍手：“蕭霜序還在京城，難不成他們......”

    “你別胡說?！眿O月立刻制止她。

    幼寧看著寶兒的臉色，頓時(shí)笑了笑：“我是胡說?！?/br>
    婳月見寶兒情緒低落，將今日隨身帶著的包裹遞到寶兒跟前：“噥，給你的?！?/br>
    寶兒好奇地想打開，卻被婳月按住了手：“這東西呀，只能你一人的時(shí)候看，藏好咯?！?/br>
    幼寧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什么東西？你怎么不給我？”

    婳月挑眼看她：“上一回你在如薰那兒看到了，不是死乞白賴求著我給了你一本？”

    如薰是牡丹亭的另一個(gè)藝伎。

    幼寧一聽立刻臉紅的像是煮透的螃蟹，但眼睛還是滴溜溜地轉(zhuǎn)向?qū)殐海骸笆莻€(gè)好東西哦，你要收好，你這般遲鈍，要多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將來對你可是大有用處的！”

    寶兒被她們搞得糊里糊涂的，不過她現(xiàn)在沒心思管婳月送的禮就是了，她更關(guān)心的是謝淮序到底在忙什么見不到人。

    那頭陸乘淵唉聲嘆氣：“圣人果然對你夠偏心啊，聽說你要向?qū)殐呵笥H立刻將這弦月園整個(gè)留給你?！?/br>
    這弦月園地處高地，可以俯瞰整個(gè)長安城，到了晚上，長安城的夜景更是美不勝收，陸乘淵繼續(xù)感嘆：“到時(shí)滿堂春色的群花一開，煙花一方放，坐擁長安城的夜景，情話一講，嘖嘖嘖，就這四季的鮮花都得廢了不少功夫吧，還得細(xì)細(xì)保存......”

    謝淮序心情不錯(cuò)：“好好干，到時(shí)將這些全留給你。”

    陸乘淵擺手：“別，這獨(dú)一無二的還是你自己用吧。”

    畢竟他的小七也是獨(dú)一無二的。

    這時(shí)南宋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侯爺，侯爺，不好了！寶姑娘走了！她給你留了一封信！”

    南宋連氣都來不及喘，趕緊將手里的信交到謝淮序手里。

    謝淮序趕緊打開，面色逐漸沉底。

    溫陸二人也正色地湊上來看，信上只有了了幾句話，溫若里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潁川部將動(dòng)蕩，我回潁川了?！?/br>
    陸乘淵皺了皺眉：“不告而別，就這么一句話，這沒良心的丫頭，壓根沒把你放在心上嘛！虧你還在這絞盡腦汁跟她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