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程傾不免皺了下眉，想要區(qū)別自己意思和對方理解間的誤差，卻沒能在過密的語句中插得上嘴。

    楚知鈺的語速緩下來，但語氣不再像是控訴：

    “你利用我對你的感情，揣測我仍然會對你心軟，否則你怎么會主動找我，講出這些好像你輕描淡寫幾句就將所有抹去的話?！?/br>
    “是，聽上去我的確不得不妥協(xié)?！背曊f，“可是你的態(tài)度是不是有些太輕易?！?/br>
    程傾嫌解釋起來麻煩，而且聽完整后發(fā)現(xiàn)對方有理，現(xiàn)在自己再怎么說都像詭辯，于是干脆承認道：“是，因為你以前對我真的很好?！?/br>
    可當(dāng)他再想說些什么挽救一下對方急轉(zhuǎn)直下的情緒，卻又再一次地被楚知鈺打斷：

    “程傾，你不用對我耍這些伎倆?！?/br>
    楚知鈺說：“明天?！?/br>
    “......”

    還來不及對于那句不知該不該算作警告的警告作出反應(yīng)，對方突然的不接上文令程傾的眼神透露出些費解：“什么？”

    幾秒后，楚知鈺用著古井無波的語氣向他解釋道：“我手里捏到岑遠公司一個不小的把柄。不至于把岑氏企業(yè)整垮，但足矣重傷，讓岑氏回到岑遠上位前他父親掌權(quán)的內(nèi)里中空的時期。”

    “我對岑遠作過些了解，這是他很多年的心血。除了相互威脅，他要應(yīng)對也不太會有什么其它的好方法。畢竟一旦我真的將證據(jù)上交，就算想和楚家撇開關(guān)系，也不會太可能，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協(xié)商解決’?！?/br>
    “應(yīng)該是上次我?guī)岅J入的樣子讓岑遠對我產(chǎn)生了新的認知，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不會魚死網(wǎng)破，所以一直在僵持，但前天那邊的意思已經(jīng)有所松動了?！?/br>
    楚知鈺話剛講半句的時候，程傾就下意識坐直了些，眼睛也瞇起來?，F(xiàn)在大段的篇幅融進腦海解離完成，表情談得上是發(fā)生了劇變，接著分崩離析。

    他看著楚知鈺，感到一陣鋪天蓋地的恍惚朝他襲來。明明是與片刻前沒有任何分別的一雙眼睛，其內(nèi)籠罩的迷霧也并未揮散，卻又好像突然變得那么黑白分明。

    程傾根本就想不通是為什么。

    楚知鈺站起身，將跑到沙發(fā)邊角的雪納瑞抱進他懷里，接著告訴他：

    “所以程傾，明天你就可以走了。”

    這是第一次，程傾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會啞口無言。他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總是因為組織好的詞不達意。

    他不知所謂地騰出一只手，抓住了楚知鈺的手臂，可不讓對方繼續(xù)直起腰身又并不是他的目的。

    “抱一下可以嗎？”

    楚知鈺從善如流地屈膝半跪下來，卻沒等他回答就將他擁入了懷里，這個面對面的擁抱好像因為地形的狹窄而變得擁擠。

    “你現(xiàn)在還怕我嗎？”楚知鈺的聲音透過布料有點悶，“我知道那天你被我嚇到了，可我不后悔，因為這好像讓你長了個教訓(xùn)?！?/br>
    雪納瑞因生存空間的越縮越小而跳開了。

    程傾和楚知鈺貼得更近，對方語氣里的難過也漸漸清晰了起來：“其實我內(nèi)心很早就知道，你根本就不能體會到和我對等的心情，難過、痛苦和掙扎都不可以，畏懼才容易些。”

    “我就一直能感覺到你對岑遠是有畏懼的?！?/br>
    “可是程傾?！背暡皇芸刂频剡煅柿讼?，“最近我經(jīng)常感到害怕。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真的有些能理解他的部分想法了。哪怕都說君子論跡不論心，可是我怕心態(tài)變了，人會變也是早晚的事情。”

    后面他又斷斷續(xù)續(xù)地講了很多話，程傾都聽著，直到對方像是筋疲力盡，聲音越放越輕，說：“最開始之所以沒有告訴你，也是因為還有著這么一層的原因?！?/br>
    楚知鈺的頭埋在他的頸間，語氣冷冷地提了起來，卻反而更像情人間的纏綿細語：

    “我怕最后，我真的不想放過你。”

    “我沒說過讓你走，就總不算是出爾反爾了?！?/br>
    回清神志，最后程傾時隔許久的開口時，他的聲音不包含任何一種情緒，只是即時想到什么，就說出了什么：“做菩薩是得不到你想要的的?！?/br>
    “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楚知鈺答復(fù)他說，“就算強迫你也無法讓我獲得，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身體?！?/br>
    楚知鈺緊跟的問句，聲音已經(jīng)輕到甚至比不上呼吸，但他們之間好近，好近，是一切都能被傳達清晰的距離：“程傾，你能不能告訴我，除了利用，你對我到底有沒有過一丁一點，一點就好的真心？”

    程傾想笑楚知鈺到了現(xiàn)在仍不知悔改，實在是個蠢貨，但話出口時，他才恍然發(fā)覺，原來自己說的是一句溫柔多的：“笨蛋?！?/br>
    作者有話說:

    寫oe

    第八十九章 88 “我只會提醒你這一次?！?/br>
    程傾沒有正面回答楚知鈺的問題，雖然對此答案也顯而易見，但楚知鈺卻沒有追問出一個親口的確定。

    自此不再有人講話了。

    氣氛沉淀下來，程傾沉默地被禁錮在楚知鈺的懷抱里，彼此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心跳和體溫。

    可能是這個擁抱的時間太久，久到不回擁都顯得絕情，所以他抬起手臂輕攏住了對方的背脊。

    其實程傾是擁有一個與楚知鈺的猜想，或是怎么看都應(yīng)該是那樣，但卻完全相悖的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