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198節(jié)
廷巴克圖, 防務會議。 伴著橐橐靴聲,眾人齊齊敬禮:“提督!” “唔……大家早上好啊?!?/br> 廷巴克圖的新提督打著哈欠走到會議桌前,語氣軟綿綿的。聲未落,人已直挺挺摔進扶手椅內(nèi), 舒展地一癱。 眾人:“?!” 提督小姐非常年輕, 黑發(fā)黑眼, 臉色有些蒼白。五官輪廓很柔和,但眉眼卻烏黑濃重, 像宣紙上黑壓壓未化開的云霧。 怎么看,怎么像個平平無奇大學生。 他們各自把疑慮吞進肚子里,努力掩飾住。 方彧睡眼朦朧,似乎沒注意到周遭各懷鬼胎的目光,懶洋洋說下去: “各位,開會。最新消息,大統(tǒng)領率軍向廷巴克圖方向挺進……誒, 佐藤準將, 您看我干什么?” 廷巴克圖的駐留長官嘴角抽搐, 作面部神經(jīng)紊亂狀: “提督, 您的領子!” 方彧低下頭,最上方的風紀扣松開了。 “……” 佐藤對風紀扣的追求是執(zhí)著的——即使把頭發(fā)染成紅色的不良青年裴行野,在他面前也只有把扣子系到下巴底的份兒。 她默默系好扣子:“對不起。呃,剛剛說到……大軍。我們要進行一下戰(zhàn)術安排?!?/br> “首先,我們的戰(zhàn)略目標, 將葉仲部從大統(tǒng)領麾下徹底剝離出來……” 佐藤皺眉:“全殲?提督閣下, 廷巴克圖的兵力有限……” “啊呀, ‘全殲’這種詞匯多嚇人呀。剝離出來, 不一定要把他們都殺死嘛。” 提督笑瞇瞇說:“我是說, 讓她背叛大統(tǒng)領,逃跑到另一個人麾下去……” 星圖加載卡頓。方彧頓了頓,直接從椅上起身,走到長桌另一頭,用手在虛空中一抓。 她掌心正中慢半拍地浮現(xiàn)出一顆淺綠色星球。 “潛林?!?/br> “?!”佐藤頗不信服:“葉仲對大統(tǒng)領忠心耿耿,怎么會聽命于……” 方彧打斷他,彎眼笑笑: “準將,從忠心耿耿到恩斷義絕,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嘛?!?/br> …… 散會后,方彧單獨留下佐藤。 “準將,這次作戰(zhàn),情報方面我方滲透很深,我比較有把握?!彼蜌獾卣f:“不知道您有什么意見?” 佐藤嚴肅道:“閣下說的是什么話?下官無條件服從。” 方彧笑道:“讓安達少校擔任您的副官,也在無條件服從之列嗎?” 佐藤肅然:“即使您不說,下官也會主動諫言的——小安達閣下頑劣難馴,下官自忖還有一張老臉,能管得住他。讓他到我身邊來,不會出事。” 雖然語氣像在教訓人,佐藤提供的幫助卻是實打?qū)嵉摹?/br> 方彧松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我感覺,安達嵐川的軍事直覺很好,您可以試一試他。多謝啦?!?/br> 佐藤瞪眼:“提督閣下,恕下官直言,您和下屬說話,怎么能一口一個‘多謝’‘抱歉’?!病畢取惖恼Z氣詞也不能那么多,不成體統(tǒng)!” “對不起,我……” 提督小姐犯錯般捂住嘴,笑瞇瞇又“唔”了一聲。 佐藤臉色一黑。 方彧頓了頓,才斟酌著開口:“對了,我聽說,您夫人最近身體不大好,大戰(zhàn)將近,您……” 佐藤冷下臉:“這是下官的家事。您聽誰說的?” “呃——” 佐藤了然抿緊嘴唇:“請閣下不要過分擔憂,下官不會因此耽誤正事?!?/br> “您夫人的病,也不是‘不正經(jīng)的事’啊,”方彧溫聲說,“要說哪個更正經(jīng),我還真判斷不出來?!?/br> “如果連這種事都判斷不出來,您是憑什么屢戰(zhàn)屢勝、克服奧托的?憑奧托大帝保佑嗎?”佐藤生硬道。 方彧被懟得啞口無言:“……” 佐藤沉著臉起立,啪地敬了一禮:“沒有別事,屬下告退?!?/br> 帕蒂看著佐藤走遠:“真嚴厲的人?!?/br> 洛林:“用這種訓學生娃的口氣,讓人頗為不爽啊?!?/br> 方彧垂下眼,略顯憂慮,吐出口氣:“……” ** 炸雞腿號。 葉仲在星艦內(nèi)暴走:“煩死了,又他娘的打打打!打你個錘子!” “葉君,葉君……”屬下嚇得拼命擠眼睛。 “去你娘的,廷巴克圖是那么好打的嗎?” 葉仲猛然停在在一尊紫晶石大統(tǒng)領雕像前,扭過頭,大眼瞪小眼: “還什么裴行野不在……方彧他媽的是那么好打的嗎?讓我去圍城,你怎么不自己去?你個滿肚子內(nèi)臟除了花花腸子統(tǒng)統(tǒng)被耗子叼走了的——” 身披紫袍、頭戴紫荊花冠的女皇在罵聲中巋然不動,猶如天上神祇。 葉仲抬腳向神祇的屁股踹去—— 突然,紫晶石雕像雙眸一閃,一聲無波瀾的呼喚:“葉?!?/br> 葉仲訕訕收腳,變臉如變天: “啊呦……愿真神的榮光永遠輝映您魂靈,陛下?!?/br> 女皇抬起幽靜的眸子: “你身邊永遠很熱鬧,葉?!?/br> “臣下在考慮,啊不,學習您此次作戰(zhàn)的方針,陛下?!?/br> 女皇淡淡道:“想必有成果了?!?/br> “是,陛下。我們的星艦和武器都不如敵軍,也沒有量子獸技術為輔助,按照您的方案,由臣貿(mào)然包圍廷巴克圖、您在外打援,萬一方彧不守反攻,突圍切斷兩軍,臣會腹背受敵,部隊的減員損傷……” “減員與拿下廷巴克圖的成就相較,不值一提?!?/br> “我們,”女皇斂眸,“有的是人?!?/br> 葉仲一愣:“……貨積多了就貶值,人多了居然也賤嗎?!” 女皇抬眸:“葉,你似乎過分愛惜你士兵的性命了?!?/br> “……” “過分愛惜”,多諷刺! 這幾年她的部曲發(fā)展很快,女皇不好明著削藩,心里大概巴不得她減減員、縮縮編。 從父親和丈夫手中奪過大統(tǒng)領之位數(shù)年,女皇的捭闔術是越發(fā)爐火純青了。 但凡哪個藩鎮(zhèn)勢力太大,她總能借聯(lián)邦之手除之后快。之前的小吳君,就是前車之鑒…… 而今大統(tǒng)領念及舊情,只要她減員,沒要她完蛋,還真是天恩吶。 ——可是,陛下啊陛下,臣什么時候在您眼中,竟也成了“藩鎮(zhèn)”了呢? 葉仲酸溜溜地腹誹。 “當年朕把你從父親的女奴中救出時,葉君對朕發(fā)的誓,還記得嗎?” 塑像無機質(zhì)的面孔做不出表情,葉仲卻仿佛能看到她—— 神情慵懶,斜倚在床頭,似笑非笑抱著波斯貓,指尖拂過一縷雪白的毛,是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畫面。 女皇:“再說一遍吧,葉?!?/br> 葉仲咽下一口吐沫: “您是我的……恩人,以后您說什么,我做什么?!?/br> 女皇柔聲接口:“我不相信大統(tǒng)領只有男人做得,你我做不得——弒君弒父,也替我做?” “做?!?/br> “我不相信銀河的話語權只在那群有幾只發(fā)光亂跑的竄天猴的家伙手中,量子獸絕不是人類的未來——與聯(lián)邦戰(zhàn)斗,也替我做?” “做?!?/br> “那我現(xiàn)在不相信廷巴克圖堅不可摧、聯(lián)邦提督不可戰(zhàn)勝……為我犧牲你的屬下,你也替我做?” “……”葉仲半日說,“只要陛下命令,我都會做。” 女皇的聲音中多了一絲笑意: “我贊賞你的忠誠。” “但聯(lián)邦那么強大,如果惹得他們又開始主動進犯,我們的人……” “你的擔心太多余?!迸仕查g冷下聲調(diào),“請將軍放心作戰(zhàn),我有一張不可破的底牌?!?/br> 葉仲抬起頭:“……” 雕塑中的女皇還是剛弒夫登基時的模樣,黑發(fā)黑眸,神情溫軟,整個人像一張紙,柔軟、純潔而鋒利。 她就這么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葉仲突然感到一股悲涼,躲避般背過身去,不再看那尊據(jù)說是她“獨霸天恩”的雕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