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裴皇后，也就大婚頭一兩年有過恩愛日子，之后……云驍帝都不記得他二人視彼此為手足多少年了。

    “咳，”云驍帝輕咳兩聲，吩咐身邊的大太監(jiān)：“李桐，去請皇后到御書房見朕?！?/br>
    他轉身回到御書房等著裴皇后去了。

    片刻之后，裴皇后穿著朝服來御書房，要行大禮卻被云驍帝拉住，他擺手叫太監(jiān)宮女退下，說道：“朕想讓皇后到衛(wèi)家提親?！?/br>
    給太子秦衍求娶衛(wèi)容與。

    在云驍帝看來，給衛(wèi)家的女子封誥命夫人，不如先落實了太子妃出自衛(wèi)家這件事更顯天家榮寵。

    裴皇后想了想道：“陛下，這么大的事情，還是告訴衍兒一聲吧。”

    云驍帝又命人去叫秦衍來見他。

    過了很大一會兒，大太監(jiān)李桐神色痛不欲生地進來，跪在地上磕巴：“陛……陛下，太子殿下在皇宮……皇宮門口被……衛(wèi)家大小姐截……截住了……”

    太子秦衍今日出宮去上林苑練習騎射，回宮的時候被衛(wèi)容與攔在了皇宮門口。

    第214章 鳳簪

    ◎他要活捉衛(wèi)景平，用大鼎烹了他。◎

    帝后噎了下, 齊聲道：“……李桐?！?/br>
    倆孩子見個面你慌張成這樣做什么，又不是打起來了。

    李桐抹了把汗, 穩(wěn)住心神說道：“陛下, 皇后娘娘，衛(wèi)大小姐帶了只金雕?！?/br>
    他說的金雕是金小燦，雕狠話不多一猛禽，從它身邊過時, 一雙鷂目從頭發(fā)絲到腳后跟把人打量個透, 嚇得李桐走路都輕飄飄的, 險些絆個跟頭。

    那金雕護在衛(wèi)容與身前, 看秦衍的眼神同樣不善, 他生怕它一個瞧不順眼再給太子啄了。

    竟敢把金雕帶到太子跟前，好大膽的衛(wèi)大小姐。

    皇宮門口。

    衛(wèi)容與朝秦衍端莊一禮, 說道：“民女冒昧求見，還請?zhí)拥钕滤∽铩！闭f完她在心里哼了聲：他今日穿著金線繡的四爪蟒袍, 沒法假裝是秦虎子了吧。

    身份被識破, 秦衍微不可察地愣了下神, 而后沒臉沒皮地淡笑道：“衛(wèi)姑娘?！?/br>
    衛(wèi)容與又是一禮：“太子殿下?！?/br>
    秦衍抬腳想挪過去離她近一點兒, 他看見金小燦怒目瞪著他，又若無其事把腳放下：“它……啄人嗎？”

    衛(wèi)容與給擋在身前的金雕使了個眼色, 把它攆到更遠的地方等著去了：“民女粗莽，失禮了?！?/br>
    心中呵呵：它還不及你腰高呢，你連它都打不過？膽子好小哇。

    秦衍看著她一板一眼的模樣在心中暗自發(fā)笑：“……”

    要不是那天在衛(wèi)家見過她高高掛在樹杈上的樣子，還真被她蒙過去了呢。

    小丫頭挺會裝乖的啊。

    “你來見孤，”他溫和地道：“有什么事嗎？”

    衛(wèi)容與一副例行公事的語氣：“民女想問問殿下, 可有戶部侍郎衛(wèi)大人的消息傳進京城？”

    他祖父老衛(wèi)和叔父衛(wèi)二衛(wèi)三打勝仗的消息時不時傳入京城, 可是她四叔衛(wèi)景平離京后卻猶如石沉大海, 再沒有聽說過他在做什么了。

    眼看著她四嬸自從四叔離京后身形越發(fā)纖細，消瘦的厲害，衛(wèi)容與知她在擔憂衛(wèi)景平，便來皇宮門口蹲守，想見到秦衍問一問她四叔的情況。

    要是問到了，也好讓她四嬸姚溪放心。

    秦衍站直了些，更顯得他身長軒昂，垂眼笑道：“孤一早出宮去了，不知道今日御書房有沒有見到衛(wèi)大人的折子，要不孤去問問陛下，晚一些告訴你？”

    衛(wèi)容與彎彎的眉毛微舒：“民女謝過殿下?！?/br>
    秦衍：“那你快回家去吧，”他望了望天空，臘月里晴冷，又看了衛(wèi)容與一眼：“天冷，別凍著了。”

    衛(wèi)容與又施禮向他道謝。

    ……

    裴皇后聽到之后也嚇了一跳：“衍兒……還好吧？”她和云驍帝對視一眼，見皇帝似乎在沉思：“皇后，這不正好，快去把衛(wèi)姑娘請進宮里頭呀?！?/br>
    回頭送出宮的時候賜個金簪什么的，傳出去，這門親事不就做成了么。

    這可是送上門來的機會啊。

    裴皇后恍然：“快，快去把衛(wèi)姑娘請進宮來。”

    ……

    衛(wèi)容與和秦衍道了別，正要吹聲口哨帶著金小燦回家，鳳儀宮里的女官韋云出來了：“衛(wèi)姑娘，皇后娘娘請衛(wèi)姑娘到鳳儀宮坐坐?！?/br>
    皇后。

    小丫頭有點懵，她想撓頭，但她二嬸說了，女孩子家要端莊嫻靜，于是福了福道：“是?！?/br>
    踏進皇宮的門時，她給金小燦使了個眼色：回家報個信兒啊，就說我去鳳儀宮找皇后娘娘了。

    金小燦機靈地拍了下翅膀飛走。

    ……

    衛(wèi)宅。

    姚溪從正通錢莊回來，來看孟氏和侄子、侄女。衛(wèi)泱吃飽了正在娘娘懷里睡覺，院子里靜悄悄的，衛(wèi)容與不知跑哪里去了。

    她呆了會兒，金小燦嗚嗚地叫著飛回來了。

    它脖子上的羽翎潦草地支愣在那兒，爪子上都是泥巴，臟得金燦燦眼前一黑，跳起來“咣”啄了它一嘴。

    崽子太媽見打了。

    金小燦卻扒拉出來，叼著姚溪的衣角往皇宮方向扯，嘴里還一個勁兒哼哼，急得不行。

    “囡囡到那邊去了？”姚溪撫了撫它的小腦瓜。

    金小燦這才平靜下來，乜了它媽金燦燦一眼，飛起來躲了。

    姚溪心下疑惑：那個方向過了十里禁街就是皇宮，沒什么好玩的呀。

    她和孟氏說了會兒話：“娘，我今天在錢莊遇到了個新昌府來的商賈，他拿了張銀票來匯兌銀子，那邊的錢莊開辦起來了?！?/br>
    孟氏見她面色鮮活：“溪兒，你是不是打聽到平哥兒的消息了？”

    姚溪笑道：“嗯，他在新昌府呢?！?/br>
    孟氏欣慰道：“他沒事就好。”

    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衛(wèi)容與回來，姚溪說道：“娘，我去找找囡囡?！?/br>
    小丫頭太貪玩了。

    “你在錢莊忙了一天，”孟氏不讓她去：“找她作甚，小孩子家家的，玩夠就回來了?！?/br>
    姚溪猶豫的功夫，衛(wèi)容與回來了。

    不是像往常一樣翻墻滾進院子的，這回竟是蓮步輕移走大門進來的，要多閨秀有多閨秀，在她身后，還跟著一名宮中的女官，一名太監(jiān)模樣的男子。

    孟氏一臉不解：“……囡囡？”

    姚溪驚愕：這丫頭進宮了？

    衛(wèi)容與：“祖母，孫女回來了?！彼指ο蛄藗€招呼。

    宮中的女官送她回來，笑道：“衛(wèi)姑娘回來了，咱們這便不打擾衛(wèi)夫人了?！泵鲜虾鸵ο€禮。

    女官把手里捧著精巧匣子放在幾上：“這是皇后娘娘賞賜給衛(wèi)姑娘玩的，望衛(wèi)夫人不要推辭?！?/br>
    說罷，和同來的太監(jiān)一道告辭。

    送走他們，孟氏打開匣子一看，竟是一根純金打造的鳳簪，簪頭是一只鏤空的鳳，鳳足立于鏤空祥云之上，揚尾振翅，大氣奢華到讓人眼花。

    衛(wèi)容與默默地垂首立在一旁，比往常闖禍后還要乖巧。

    孟氏看了看那簪子，對姚溪說道：“溪兒，這……”

    姚溪彎腰拉著衛(wèi)容與的手：“你進宮去了？”

    衛(wèi)容與點點頭。

    姚溪：“見到皇后娘娘了？”

    衛(wèi)容與又點點頭。

    “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姚溪又問她：“你還見到誰了？”

    衛(wèi)容與蔫蔫地說道：“四嬸，我想去邊關找我爹娘?！?/br>
    有件天大的事兒要他們二老做主。

    這話把孟氏嚇了一跳，以為寶貝孫女在皇宮吃了什么虧，登時抱著她大哭：“孩子你怎么了你說呀？”

    衛(wèi)容與：“……”

    姚溪拿起那支鳳簪：“容與，你是不是見到太子殿下了？”

    前一陣子天家立秦衍為太子后，京城里都在猜測太子妃從誰家選，甚至幾大高門世家都開始在族中物色與太子年歲相當的女兒來教養(yǎng)了……

    這鳳簪分明是天家的定情之物。

    怪不得衛(wèi)容與口口聲聲說要去找她爹娘，這么大的事兒，可不得父母來做主嘛。

    衛(wèi)容與又是無聲地點了點頭。

    姚溪指了指她的流云髻上簪的金簪，道：“娘，您忘了，冊封太子那會兒，京城里都在押太子妃從誰家選呢，是裴家呢還是陸家呢還是紀家呢?！?/br>
    金簪是定情之物，天家定情更比金簪尊貴，要用鳳簪，這不就是要衛(wèi)容與做太子妃嘛。

    孟氏驚得幾乎定在了那兒：“……”

    太子妃。

    好半天她才摟著衛(wèi)容與問：“孫女，宮里頭的人也是這么跟你說的？”

    衛(wèi)容與搖搖頭否定：“沒人對我說這個?！?/br>
    是她瞧見女官捧出一支鳳簪的時候，坐在裴皇后身旁的太子秦衍微微臉紅，倏然想到她家中兩個嬸娘頭上都簪著叔父們送的金簪，懵懂地知曉了宮里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