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學(xué)明一臉無辜，“小顧同志，我知道你很能耐，可也別見誰都當(dāng)壞人審啊，我能犯什么罪？我對咱們派出所的普法工作可是很支持的，我自己做為村支書知法就得守法，我犯什么罪了？”

    他說著又轉(zhuǎn)頭問劉所：“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顧平安直接拿過手銬把人銬在桌子上，“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掉淚啊?！?/br>
    魏學(xué)明徹底傻眼，“你這是干什么？我雖然不是國家干部，但也是村里一票票選出來的村支書，你們有什么權(quán)力抓我？”

    黎旭正在里邊打電話，這時出來道：“你不是知法懂法嗎？不知道憲法面前人人平等？剛才你侄子嚷嚷他二叔不好惹，你又在這兒喊派出所沒權(quán)抓你，魏學(xué)明，你這明明是村霸！哪兒像個村支書？”

    魏學(xué)明哼了一聲：“說什么屁話，平等個屁，你們不就在這兒耀武揚威嗎？趕緊給我放開，你們有什么證據(jù)，隨便抓人還有理了！”

    顧平安干脆也給他戴上了自制的臨時口罩。

    抓捕魏學(xué)明比較簡單，但抓吳鎮(zhèn)長，鎮(zhèn)派出所確實沒這個權(quán)力，還需要上邊批示，不過有黎旭在，也不會太麻煩。

    這時黎旭叫的后援已經(jīng)到了，他說：“涉及到鎮(zhèn)干部，市局讓去開發(fā)區(qū)審，咱們這邊也確實沒這個條件?！?/br>
    劉所說自己得留下來，讓顧平安跟著去開發(fā)區(qū)。

    顧平安說：“李糧李水全還有小玉父母也涉及其中，也要一起帶回去審。”

    正商量著，外邊一陣sao動，李水全居然帶著鎮(zhèn)上跟新合村的所有民兵跑到派出所外邊，嚷嚷著要幫忙。

    第37章 失蹤的幺弟15

    ◎是不是他們都說我是瘋子◎

    小孟焦急道：“黎隊, 怎么辦？那些民兵都帶著槍呢，咱們?nèi)耸植粔虬?！?/br>
    小雪慌了，“他們不是說來幫忙的嗎？”

    顧平安嘆口氣：“怎么可能是來幫忙的！上次劉所跟我說有人到派出所搶人, 我還覺得有點夸張，沒想到咱長安鎮(zhèn)也有這種綠林好漢?。　?/br>
    劉所忍不住瞪她一眼：“怎么說話呢，什么綠林好漢，這是民兵團, 要團結(jié), 要安撫。算了, 你趕緊里邊去, 千萬別出面?！?/br>
    黎旭也說：“是啊, 這些人得穩(wěn)住，不能硬來。”

    李水全帶來的不只新合村的民兵，他把長安鎮(zhèn)所轄村的民兵都帶來了，烏泱泱得有七八十人，雖然不是都有槍, 但有槍的那二十來人跟著李水全往前一站，還是很有威懾性的。

    而黎旭叫來的支援只有市局那邊的一隊刑警，才七個人，大家只怕有人偷著跑了, 還請了交警協(xié)助，誰也沒想到李水全膽子這么大, 居然敢圍派出所。

    劉所沒生氣, 甚至溫和地跟李水全說：“既然是來幫忙的，就別擠在這里, 先去村里巡邏吧！”

    李水全一來, 魏學(xué)明馬上激動起來, 一邊朝李水全使眼色，一邊嗚嗚叫著想讓人揭開他嘴上的膠帶。

    李水全已經(jīng)從窗戶里看到魏學(xué)明被銬住，還用膠帶封上了嘴，他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好，心里也怵，可看見魏學(xué)明的眼神，他又來勁了，“你們怎么把魏支書給抓了？他犯什么法了？”

    劉所皺眉：“該通知你們的時候肯定會發(fā)通報，你們先出去等著?！?/br>
    李水全哪里肯啊，他馬上招手要讓民兵團進來救人，“劉所長，你們這是設(shè)私刑，知法犯法！這是要屈打成招??！”

    黎旭怕引起槍戰(zhàn)沒法收拾，高聲道：“大家都別急，有什么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聊，這樣吧，我先把魏支書跟這兩位同志帶到咱們鎮(zhèn)政府去！咱們就在鎮(zhèn)政府辦案，民兵團也可以派兩個人來旁聽。”

    李水全朝上一揮拳，那架勢跟領(lǐng)袖一樣：“不行，馬上放了魏支書，不管什么事都有我們民兵團給他擔(dān)保！魏支書昨天還叮囑我們一定要好好幫著派出所一起找人，你們不知道感謝他，亂搞什么？李貴跑了，關(guān)魏支書什么事？”

    他身后的人也有人跟著喊：“對啊，關(guān)魏支書什么事？”

    顧平安沒在里邊躲著，她在后邊觀察李水全帶來的那些人，見大部分人眼神躲閃，神情也有些惶恐，就知道他們膽子沒那么大，肯定是被脅迫來的。

    她擠過去，沒好氣地沖李水全說：“什么李貴？找什么人？李水全，你跑到派出所偷東西，居然還敢送上門來！還帶著這么多人？這是你的小偷團伙嗎？”

    李水全一愣，他順手牽羊是老毛病了，桌上那些桃酥排得整整齊齊，他實在是沒忍住，當(dāng)時覺得沒被發(fā)現(xiàn)，而且就算發(fā)現(xiàn)了就是兩塊桃酥，警察同志還能把他當(dāng)小偷嗎？

    現(xiàn)在見顧平安在這么多人面前說出來，他不由愣住，氣勢瞬間就弱了。

    劉所怕顧平安嘴太快會激化矛盾，剛要攔她，被黎旭拉住。

    黎旭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那些民兵除了最前邊兩個眼神堅定點，剩下的都躲躲閃閃，都想靠后一點，怕被警察盯上。所以他干脆讓顧平安自由發(fā)揮。

    只見顧平安像是沒發(fā)現(xiàn)劍拔弩張的氛圍，閑聊一樣笑著對那些民兵說：“你們知道李水全在派出所偷了什么東西嗎？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難不成你們跟他一樣是慣偷？還是管不住手的那種？頭頂飛過只大雁是不是也要拔根毛下來？路過人家的空地是不是也得抓兩把土??？”

    李水全惡狠狠地瞪著她：“你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偷過派出所東西，你們就是這么誣陷人的嗎？什么破警察！別啰嗦了，趕緊把魏支書放了。”

    他身后那兩個也跟著喊起來：“放人！”

    其他人好像也想起李水全有小偷小摸的習(xí)慣，而且派出所里蹲著的那兩個好像也是跟他一起偷東西的混子。

    于是有的往后退，有的張張嘴卻沒出聲，李水全馬上轉(zhuǎn)頭又開始瞪那些民兵。

    黎旭皺眉：“李水全，你鼓動這么多人，是真以為法不責(zé)眾嗎？你們這是聚眾持槍，攻擊司法機關(guān)，是要牢底坐穿的?！?/br>
    李水全看來是豁出去了，“別給我扯別的，先放了魏支書再說，趕緊放人！”

    這次他后邊的哼哈二將聲音都小了很多！

    顧平安上前一步，眼神掠過李水全，沖著他身后那兩個冷笑道：“你們知道魏支書犯了什么事嗎？就在這兒嚷嚷著放人？李水全一個偷盜犯有什么資格要求司法機關(guān)放人？我剛才問你們是不是跟李水全一樣？只有你們兩個跳了出來，你們跟李水全還有魏拴住他們是不是都去市里當(dāng)過扒手？”

    大概被她氣勢所迫，那兩個人也都后退了一步，神情緊張，嚇得其他帶著槍的人都把槍藏到了身后。

    就見右邊那個平頭男擺手：“我可沒偷過東西！”

    左邊那個四方臉的也搖頭，這位眼神很堅定，語氣卻略顯慌張，“我……我不是小偷，你趕緊放了魏支書！”

    顧平安卻沒理他們，在他們說話時，她一個反手按住李水全的胳膊卸了他的槍，順手就扔給了黎旭。

    李水全還以為顧平安要勸降他那些嘍啰，正組織語言給民兵鼓勁，哪想到顧平安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敢來硬的！

    他猝不及防，被顧平安按得跪在地上，臉貼著地面，他想喊民兵團趕緊動手救人，哪想到下一秒，顧平安已經(jīng)卸了他的下巴。

    黎旭剛接過顧平安扔過來的槍，正想把那兩個強硬派拉過來制服，就看見顧平安利索地卸了人家的下巴。

    他瞬間驚呆，難不成這也是看書看電視學(xué)的？

    劉所也嚇壞了，生怕那些人要沖進來硬搶，他手都放到了槍上了，小孟跟那些來支援的刑警也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就是在里屋陪著小玉的小雪都拎起椅子，一副要為國捐軀的模樣。

    可想象中的槍戰(zhàn)并沒有發(fā)生，民兵團群龍無首，僵在那里，那兩個強硬派你推我，我推你，似乎都想讓另一個人趕緊說話。

    顧平安把李水全銬上后從地上拉起來，又指指黎旭，對他們說：“這可是市局的領(lǐng)導(dǎo)，你說你們是不是瘋了？敢跑來這里鬧事，居然還帶著槍，這要是定性為武裝攻擊司機機關(guān)，那可就不止牢底坐穿了，全都得死刑，還得立刻執(zhí)行。到時候是魏支書替你們照顧一家老小，還是李水全替你們照顧？人家沒準(zhǔn)錢早賺夠，家眷都安頓好了，才敢鋌而走險，你們呢？跟著來干這種蠢事，分你們多少錢？”

    那些人更后怕了，其實他們每年也就從魏支書手里拿一百塊錢，現(xiàn)在錢越來越不值錢了，一百塊錢夠干什么的？

    看見李水全被抓，魏支書都被封了嘴，他們后悔極了，怎么就被攛掇地跑來派出所鬧事了，這派出所看著再不起眼再不像派出所那也是公家的地盤啊。

    那兩個強硬派知道身后的人不會聽他們的，也說不過這個女警察，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最后邊沒帶槍的民兵已經(jīng)有人偷著跑了，前邊的人也開始捂臉往后退，倒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民兵知道跑了也沒用，站出來說：“警察同志，我們真以為是來幫忙的，李水全說他看見有好幾輛車開過來，肯定出了大案子，叫民兵趕緊集合過來幫忙，我們可什么都不知道，沒偷過派出所的東西，也沒想過搶人，我們真以為是來幫忙的?！?/br>
    其他人馬上附和：

    “沒錯，我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就說要開會，有槍的帶上槍，我就來了。然后就領(lǐng)著我來派出所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們派出所召集的民兵團！”

    “對，我們真以為出大事了，要抓人呢，不是聽說開發(fā)區(qū)前些天出過人命案嗎？還以為咱們這兒也有殺人犯呢?！?/br>
    “對不住啊警察同志，我們跟李水全可不是一伙的。”

    “李水全雖然不是民兵團長，但魏支書讓他管著，我們也沒辦法啊，必須聽他的?！?/br>
    顧平安指著前邊那兩個說：“劉所，黎隊，這兩個跟李水全關(guān)系最近，留下他們，其他人看起來確實像是被蒙騙過來的，要不先讓他們散了吧。”

    那兩個人反應(yīng)過來，想跑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被身后想立功贖罪的民兵攔住，顧平安跟小孟上前把兩人的槍繳了，上了銬子。

    劉所今天是真嚇壞了。

    這時見顧平安這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他松了口氣，這兩天他腳崴了還跑來跑去，累得夠嗆，心里勁一卸，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就用眼神示意黎旭接手。

    黎旭知道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些人的時候，也順著顧平安的話說：“民兵是預(yù)備役，你們的職責(zé)是保家衛(wèi)國，還要在群眾中起到模范帶頭作用，咱們可不是私兵??！”

    七八十號人里確實有不少是被蒙騙來的，這時都有些羞慚。

    黎旭又道：“小顧同志想放你們一馬，可你們這樣拿著槍來堵派出所的門口，實在不像話，不處罰交代不過去。這樣吧，確實不知情的登記一下，帶槍的把槍留下，就可以先回家等候通知。知情的馬上自首，從寬處理。知情不報藏匿槍支的罪加一等。”

    那些人一聽，都紛紛說不知情。

    屋里拎著椅子的小雪趕緊出來，跟小孟一起幫著登記，瞬間走了一大半。

    雖然持槍的民兵有點不樂意交槍，但想到‘武裝攻擊派出所’的罪名，還是乖乖排隊把槍交了，還有人問調(diào)查完了能不能歸還。

    顧平安也沒說太肯定的話，她記得再有一兩年應(yīng)該就要嚴(yán)控槍支了，民兵不可能再給配槍。反正現(xiàn)在就是哄著順著，先把這些人送走再說。

    劉所怕節(jié)外生枝，讓黎旭跟顧平安趕緊先帶著魏學(xué)明他們?nèi)ラ_發(fā)區(qū)那邊。

    “我馬上通知武裝部過來處理，這些人就算不換一批也得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課?！?/br>
    顧平安這才知道民兵由武裝部管，不是派出所能處理得了的。

    這時屋里電話響了，小雪接起來，喊黎旭：“黎隊，是市局的領(lǐng)導(dǎo)?！?/br>
    黎旭過去接電話。

    顧平安突然又想到什么，跟那些正在登記交槍的民兵說：“有家人或自己在魏支書廠子里上班的也要坦白交代?！?/br>
    還真有人在廠里上班，見魏支書都被抓了，就站出來交代，“就是農(nóng)藥廠，農(nóng)藥都是勾兌出來的，也就六七個工人吧，都是這附近的村民，大部分跟魏支書沾親帶故，李糧是管事的?！?/br>
    居然是農(nóng)藥廠，顧平安皺眉，還以為是什么違禁物品，毒品或者煙花爆竹這類危險品，居然是農(nóng)藥？六七個人的小廠子能賺多少錢？魏學(xué)明為了這么點收入敢設(shè)計殺警察？

    她跟劉所道：“人手還是不夠啊，如果只是農(nóng)藥廠，李水全怎么膽子這么大？非要把魏學(xué)明救出去？魏學(xué)明用得著費勁拉吳鎮(zhèn)長下水？現(xiàn)在不是鼓勵村鎮(zhèn)辦企業(yè)嗎？”

    小孟說：“可能是假農(nóng)藥吧，他們怎么可能會制農(nóng)藥，沒法辦這種廠子，只好開私廠做假藥?！?/br>
    顧平安說：“還是得把這地方趕緊封起來拉上警戒線，我怕這些工人會毀掉證據(jù)。

    劉所長問清楚廠子的位置，不由皺眉：“就在我說過的那片空地附近有個防空洞！據(jù)說早就廢棄了，居然把廠子開在那兒了，怪不得不把那塊劃為宅基地！原來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啊?！?/br>
    黎旭接電話時也在聽著外邊的動靜，這時出來道：“上邊說了，只有小玉的指證，沒有其他證據(jù)，不能逮捕，但可以把吳鎮(zhèn)長請回派出所協(xié)助調(diào)查。我去找吳鎮(zhèn)長，除了屋里這幾位，還有李糧和小玉父母，都要帶回開發(fā)區(qū)，劉所你帶小雪在派出所坐鎮(zhèn)。小顧，你帶著小孟跟市局這幾位去廠里搜查，開發(fā)區(qū)那邊也會馬上派人過來。大家一起努力，今天要把這個團伙的主干全抓回開發(fā)區(qū)那邊，不能漏掉一個，廠子也要封起來，然后再慢慢審?！?/br>
    大家分頭行動，可能鄒卓跟小郭他們都在忙著抓毒販吧，市局來的這幾位，顧平安都沒見過，不過都是公安系統(tǒng)的，互相介紹一下也就熟悉了。

    民兵里在廠子工作的那位叫魏東才，他說：“廠里也不是天天有活，一個月只干十來天吧，那藥其實也不是假的，就是按照比例勾兌了水，可能藥效會弱一點，多用點不就沒事了。當(dāng)時我們村里窮啊，大家就是想弄點錢，這也不算什么大錯吧?！?/br>
    顧平安沒聽懂，詳細(xì)問了問才知道，長安鎮(zhèn)的村鎮(zhèn)直到83年才包產(chǎn)到戶，在這之前每個村的種子、化肥、農(nóng)藥這些農(nóng)資都是一起買的。

    各家各戶分了地之后，因為化肥農(nóng)藥這種東西供銷社總是斷貨，于是每個村還是一起買，后來魏支書的兒子分到了農(nóng)資廠里，就由魏支書給這些村鎮(zhèn)聯(lián)系，集體代購化肥農(nóng)藥。

    一開始魏支書兜攬這事可能就是圖個人緣，也為了競選上村支書，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就找人把農(nóng)藥勾兌分裝，多出來的就賣到其他村鎮(zhèn)。

    其他村鎮(zhèn)的人過來打聽，都會知道魏支書有門路，也都覺得他賣的農(nóng)藥是真的。

    顧平安皺眉：“農(nóng)藥都有專門的瓶子吧，怎么分裝？”

    魏東才說：“積攢下來的啊，就跟汽水瓶子一樣，把瓶子還回來能少一毛錢，村里人都節(jié)儉，為這一毛錢也會把瓶子完完整整地送回來。

    ”